北疆的夜幕宛如一张巨大的黑幕,沉甸甸地降临,较之其他地方,它的降临似乎总是格外急促。尚未至酉时,那最后一丝余晖也已被黑暗彻底吞噬,天地仿若被墨汁浸染。流民营中,一顶顶帐篷宛如散落在大地上的星辰,大多透出暖黄的灯光,宛如点点温暖的火种。有的帐篷中,孩童们清脆悦耳的笑声如同银铃般在空气中回荡,那是纯真无邪的欢乐,驱散了流民们心中的阴霾;有的帐篷里,则回荡着流民们对于春耕事宜的热烈讨论,他们的声音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和希望,仿佛在这片饱经战乱的北疆土地上,即将绽放出新的生机。然而,唯有楚宴的帅帐,却似被阴霾笼罩,气氛凝重得仿佛凝结成了实质,与外界的温馨热闹格格不入。
楚宴端坐于案前,那案上铺展着的北伐兵力部署图,宛如一幅决定命运的画卷,他的目光专注而深邃,犹如鹰隼般紧紧盯着图中的每一个细节。尽管身上披着一件厚实的狐裘,那狐裘的毛色油亮,看似能抵御北疆的严寒,可他却时不时地发出几声咳嗽,每一次咳嗽都似一把重锤,敲打着周围人的心。他的面色较之往日苍白了许多,仿佛那北疆的冰雪映照在了他的脸上,嘴唇亦泛着淡淡的青紫色,宛如被寒霜侵蚀。苏晚手端一碗刚熬制好的姜汤步入帐内,那姜汤散发着袅袅热气,氤氲着辛辣的香气。她见他这般模样,心中不禁一紧,脚步匆匆地走上前去,眼中满是关切与心疼:“可是又觉不适了?今日在粥棚便见你咳嗽不止,那咳嗽声在粥棚里回荡,让我心都揪了起来。我劝你早些归来休息,你为何仍在此查看图纸?这北伐之事虽重要,可你的身体更是重中之重啊!”
楚宴抬起头来,那眼中闪过一丝温柔,他勉强挤出一抹笑意,那笑容在这凝重的氛围中显得格外勉强,仿佛是被寒风冻僵的花朵:“无妨,只是些许着凉,喝碗姜汤便会好转。北伐兵力部署需尽快确定,拓跋烈的战马与向导亦将抵达,这可是关乎北伐成败的关键,刻不容缓啊。”他接过姜汤,那双手微微颤抖着,轻啜一口,却未觉丝毫暖意,反觉一股寒气自骨缝中丝丝冒出,如冰蛇般在体内游走,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那寒颤让他的身体微微颤抖,仿佛一片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树叶。
苏晚见状,心中愈发担忧。她伸手探向他的额头,那触感冰凉刺骨,仿佛触摸到了一块千年寒冰,再触摸他的手腕,脉搏微弱且跳动不匀,犹如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她心中猛然一沉,想起沈医女曾言,楚宴在边关征战时,那是一场场惊心动魄的战斗,他曾被北狄毒箭所伤,那毒箭带着北狄的恶毒与凶狠,虽保住了性命,却留下了寒毒病根,每逢天寒便易发作,若再受风寒,极可能加重病情,如雪上加霜般危及他的生命。
“不行,须得让沈医女前来查看!”苏晚转身欲往外走,那脚步急切而坚定,却被楚宴拉住。楚宴的手虽无力,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坚持。他的声音略显虚弱,却依旧强撑着,那声音中透露出一种军人的坚毅:“莫要去扰她,沈医女劳累一日,已然疲惫不堪。她为了流民们的健康,日夜操劳,我们不能因我这点小病就再去打扰她。”楚宴的声音虽轻,却如重锤般敲打着苏晚的心,“我当真无碍,休息一晚便好。明日尚要与拓跋烈之人对接战马事宜,这对接关乎着我们能否在战场上占据优势,不能让他们见我如此,影响合作。我们要让北狄知道,我们是大梁的勇士,绝不会被病痛打倒。”
苏晚还欲言语,却见楚宴身形一歪,自椅子上栽倒在地,那动作如同瞬间崩塌的山峰,手中姜汤碗亦摔落粉碎,那破碎的声音在寂静的帐内显得格外刺耳。“楚宴!”苏晚惊呼一声,那声音中充满了惊恐与绝望,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崩塌。她慌忙扑上前去,将他扶起,却发现他已然失去意识,面色苍白如纸,嘴唇青紫愈深,宛如被黑暗吞噬了生机。
她再顾不得楚宴阻拦,冲出帐外,声嘶力竭地喊道:“沈医女!快来!楚宴晕倒了!”那声音在寂静的营地中远远传开,如同一声惊雷,打破了营地的宁静。正在医棚整理药材的沈医女闻声,心中一惊,立即拿起药箱,匆匆往帅帐奔去。她的脚步匆忙而沉稳,每一步都带着医者的责任与担当。魏小六、叶红鸾、阿苦等人亦听闻消息,纷纷赶来,他们如一群受惊的鸟儿,围聚于帅帐门口,脸上满是忧虑之色,那忧虑如同乌云般笼罩着他们的脸庞,眼神中充满了对楚宴的担忧。
沈医女步入帅帐,当即为楚宴搭脉,她的手指轻轻搭在楚宴的手腕上,感受着那微弱的脉搏,眉头越皱越紧。又翻开其眼皮察看,那眼中满是专业与专注,面色愈发凝重。“是寒毒发作,且已然加重。”她边从药箱中取出银针,那银针在烛光下闪烁着寒光,边对苏晚道,“他旧伤未愈,此次冰湖设伏,那是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他在冰天雪地中忍受着严寒与危险,又遭严重风寒,寒毒侵入五脏六腑,如恶魔般侵蚀着他的身体,若不及时救治,恐有性命之忧。”沈医女的声音沉稳而严肃,每一个字都如重锤般敲打着苏晚的心。
苏晚双手颤抖不已,那颤抖如同秋风中的落叶,泪水夺眶而出,那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滑落:“沈医女,求您定要治好他!无论需用何种药材,我皆可为您寻来。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在所不惜。他不能有事,他是我们大家的希望啊!”她的声音充满了绝望与祈求,那是一种对生命的渴望和对楚宴的深情。
“你莫要惊慌,我会尽力而为。”沈医女深吸一口气,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的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与自信,“我现下需为他施针,封住几处重要穴位,以阻止寒毒继续扩散。这施针如同在黑暗中点亮一盏盏明灯,为他指引生的方向。然,施针需几味稀缺药材,如千年人参、天山雪莲,及先前自药王谷换得的‘暖骨草’,这些药材皆在医棚密室之中,你且去取来。这些药材如同珍贵的宝藏,是拯救楚宴的关键。”
苏晚即刻转身奔出,那脚步如飞,仿佛带着风的呼啸。她脚步虽踉跄,却不敢有丝毫延误,每一步都带着对楚宴的牵挂和希望。她跑到医棚,开启密室之门,见内中整齐摆放着各类珍贵药材。那些药材如同沉睡的精灵,散发着神秘的气息。她寻得千年人参、天山雪莲与暖骨草,那千年人参宛如一个沉睡的老者,蕴含着强大的生命力;天山雪莲如冰肌玉骨的仙子,散发着清冷的气息;暖骨草则似一团温暖的火焰,给人以希望。她以布包裹妥当,紧紧抱于怀中,仿佛抱着楚宴的生命,急奔帅帐而去。寒风如刀割般刮在脸上,她却浑然不觉,心中唯有一个念头:加快,再加快,定要救回楚宴!那寒风在她身后呼啸,却无法阻挡她前进的脚步。
返回帅帐时,沈医女已然开始施针。楚宴静卧于床,那身体宛如一片在狂风暴雨中飘摇的树叶,身上插满银针,那些银针在烛光下闪烁着神秘的光芒,宛如星辰般点缀在他的身上。沈医女手法稳健,每针皆精准刺入穴位,那手法如同艺术家的笔触,在他的身上绘制出一幅生命的画卷。苏晚将药材递上,沈医女瞥了一眼,微微点头:“甚好,这些药材足矣。施针后,尚需将这些药材熬成汤药,令他连续服用七日,方能将寒毒彻底逼出。这七日,如同七道难关,我们要一起帮助楚宴度过。”
施针持续了约莫一个时辰。那一个时辰里,帐内的气氛紧张得仿佛能滴出水来,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沈医女拔出最后一根银针时,额头布满汗珠,那汗珠如晶莹的珍珠,滚落在她的脸颊上。她擦拭着汗水,对苏晚道:“寒毒暂且控制住了,他应会很快苏醒。你现下可去熬药,我在此守着他,若有变故,即刻告知我。这熬药如同烹饪生命的盛宴,每一味药材都承载着希望。”
苏晚点头应允,持药材前往帅帐旁的小厨房。厨房中有一口专用于熬制珍贵汤药的砂锅,那砂锅宛如一个神秘的宝器,承载着生命的希望。苏晚注水入锅,小心翼翼地将千年人参、天山雪莲与暖骨草放入,那动作如同呵护着珍贵的宝物,以小火慢慢熬煮。她守于砂锅旁,目光一刻不离地盯着锅中汤药,生怕稍有疏忽将其熬糊。那汤药在锅中翻滚着,散发着浓郁的香气,宛如生命的旋律在空气中回荡。
汤药熬制了两个时辰。那两个时辰里,苏晚的心中充满了期待与担忧,她仿佛在与时间赛跑。香气弥漫于小厨房中,那香气如同一股温暖的力量,给人以希望。苏晚用勺子舀起些许,吹凉后轻尝一口,苦涩中带着一丝暖意,那苦涩如同生命的艰辛,而暖意则是希望的曙光。她将汤药倒入碗中,端着碗步入帅帐,那脚步轻盈而谨慎,仿佛端着的是楚宴的生命。
楚宴已然苏醒,面色略有好转,那眼中闪过一丝生机,见苏晚到来,虚弱地展颜一笑,那笑容如同黑暗中的一缕阳光:“让你担忧了。”苏晚行至床边,将碗递至他唇边,泪水再度滑落,那泪水如同喜悦的溪流:“傻瓜,与我谈何担忧?你若有三长两短,我该如何是好?快快喝药,喝了药,寒毒便能祛除了。你一定要好起来,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还有很多梦想要实现。”
楚宴凝视着她通红的双眼,那眼中满是深情与感动,心中涌起一阵酸楚。他接过碗,那双手微微颤抖着,一口一口地饮着汤药,虽苦涩难当,却觉心中暖流涌动,那暖流如同生命的火焰,在他心中燃烧。苏晚坐于床边,轻柔地为他拭去嘴角药渍,那动作如同呵护着最珍贵的宝物,眼神中满含心疼,那心疼如同深深的海洋,蕴含着无尽的情感。
沈医女走进帐来,见楚宴服药,满意地点头:“很好,接下来的七天,每日皆需按时服药,并留意保暖,切不可再受风寒。这七日如同七道关卡,我们要一起帮助楚宴度过。北伐诸事,暂且交由魏小六与霍奔等人处置,他们都是有能力的人,定能处理好。你安心养病,待寒毒彻底痊愈,再主持大局。你是我们的主心骨,我们都盼着你早日康复。”
楚宴微微点头,握住苏晚的手,那手温暖而有力,仿佛传递着无尽的力量:“好,我听从你的安排。不过,你也需好好休息,莫要太过劳累。你这些日子为了我,为了流民们,已经太辛苦了。”苏晚含笑点头,心中却暗暗立誓:这七日里,无论如何都要让他安然康复。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要像守护生命之火般守护他,让他重新焕发出生命的光彩,带领大家走向希望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