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号是第745列第967排第911个人
铭兰就那样理所当然地坐在夏老师怀里,甚至非常自然地就着夏老师的手,小口啜饮着他那杯还没怎么动过的咖啡。夏老师起初身体有些僵硬,但很快便放松下来,一只手虚扶着她的腰,另一只手稳稳地端着咖啡杯,偶尔在她喝的时候还会配合地调整角度,动作间流淌着一种无需言说的默契。
补习部的众人从最初的震惊中慢慢回过神,开始享用陆续端上来的甜品。日富美小口吃着草莓蛋糕,眼睛幸福地眯起;花子优雅地用勺子分割着巧克力熔岩蛋糕,目光却时不时饶有兴致地瞟向对面那对“连体”老师;小春一边嘟囔着“太不知羞耻了”,一边恶狠狠地舀起一大勺冰淇淋塞进嘴里;梓则安静地吃着抹茶卷,只是偶尔抬眼看向忙碌的后厨方向,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咖啡厅的后厨和前场依旧是一片低气压的忙碌。有了“全部两份”的死亡命令,纱织和真琴几乎是超负荷运转。真琴尤其手忙脚乱,差点又把糖和盐搞混。
铭兰锐利的目光扫过全场,最终落在了角落的“文件处理区”。伊吕波正端坐在那里,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报表,手边还放着一杯早已冷掉的咖啡,她推了推眼镜,似乎完全沉浸在了工作的世界里,与周围的兵荒马乱形成了鲜明对比。
铭兰微微挑眉,清冷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咖啡厅:“伊吕波。”
伊吕波敲击键盘的手指一顿,抬起头,对上了铭兰的视线。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里透着一丝“该来的总会来”的了然。她试图进行最后的挣扎,用她那标志性的、带着疲惫感的平静语气开口:“铭兰老师,关于之前飞艇和部分骚动的责任问题,我认为我们可以通过文件流程和后续的赔偿协议来达成和解,没必要……”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如同抓到救命稻草的真琴一把从椅子上拉了起来:“伊吕波!别解说了!快来帮忙!这份订单我完全搞不定了!再不做完铭兰老师会杀了我们的!”
伊吕波被真琴半拖半拽地拉到了操作台前,看着一片狼藉的台面和真琴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她深深、深深地叹了口气,任命般地挽起了袖子。
“真琴大人,请您先去把打蛋器清洗干净。纱织,麻烦将三号咖啡豆补充到磨豆机里。日和,把七号桌的订单给我看一下。” 伊吕波一旦进入状态,效率高得惊人。她冷静地发出指令,迅速接管了混乱的调度工作,手上的动作也丝毫不慢,冲泡咖啡、准备甜点配料,有条不紊。
有了伊吕波这个“定海神针”般的存在,后厨的压力肉眼可见地降了下去。虽然纱织依旧板着脸,但至少动作流畅了许多;真琴也仿佛找到了主心骨,按照指令机械地操作着,错误率大大降低。
铭兰看着逐渐步入正轨的后厨,满意地眯了眯眼,像只餍足的猫。她的目光又转向角落里依旧被“特殊关照”的美咲。
美咲正叼着吸管,看着伊吕波指挥若定的样子,又看看忙碌的其他人,眼神复杂,似乎有点不甘,又有点被排除在外的别扭。
“美咲。”铭兰再次开口。
美咲一个激灵,警惕地看向铭兰。
铭兰朝她抬了抬下巴,示意了一下后厨的方向:“束缚带可以解开了。你也去帮忙。”
美咲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铭兰会这么轻易放开她。她看了看铭兰,又看了看后厨,脸上闪过一丝挣扎,但最终还是撇了撇嘴,有些不情不愿地,却又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语气,闷闷地应了一声:
“……行。”
负责看管她的黑色士兵上前,利落地解开了她身上的束缚带。美咲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脚,磨磨蹭蹭地走向后厨。她没有像真琴那样大呼小叫,而是默默地拿起抹布,开始擦拭操作台上飞溅的奶渍和糖浆,动作虽然算不上多积极,但至少是在干活了。
铭兰看着终于“全员上岗”的咖啡厅,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重新将重心完全靠进夏老师怀里,甚至还惬意地调整了一下姿势。
夏老师感受着怀里的重量和温度,看着眼前这幕由混乱转向(相对)有序,由对抗转向(被迫)合作的场景,又低头看了看怀中难得显露出慵懒满足神态的铭兰,不由得失笑,轻轻摇了摇头。
阳光正好,咖啡香醇,甜点美味,补习部的学生们在聊天,问题员工们在(被逼)努力工作,而最重要的搭档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对夏老师而言,这大概就是混乱之后,最值得珍惜的平静日常了吧。虽然,这平静之下,总是潜藏着令人啼笑皆非的波澜。
铭兰慵懒地靠在夏老师怀里,看着后厨在伊吕波的调度下逐渐从混乱走向一种紧张的秩序,纱织、真琴、美咲甚至日和都在各司其职(尽管表情各异),她似乎终于满意了。连续的打游戏、监管问题学生、以及刚才那番“兴风作浪”消耗了她不少精力,一阵倦意袭来,她忍不住掩嘴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眼角甚至沁出一点生理性的泪花。
她抬起有些迷蒙的眼眸,扫了一眼依旧在忙碌的柜台,用带着睡意的、却依旧清晰的嗓音开口道:“好了,柜台的,做完手上这一批订单就停吧。剩下的……明天再说。”
这话如同特赦令,让紧绷着神经的纱织、真琴等人都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然而,铭兰的下一句话和随之而来的动作,却让这口气瞬间卡在了所有人的喉咙里——
只见她非常自然地从夏老师怀里站起身,然后……伸手拉住了夏老师的手,在夏老师同样有些错愕的目光中,不由分说地就要把他从座位上拉起来。
“我困了,要去睡觉了。”她对着夏老师说道,语气理所当然,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你,跟我上来。”
夏老师:“……啊?”
还没等夏老师反应过来,或者说,还没等他从“被当众拉走”的冲击中回神,铭兰已经略显不耐地加大了力道。夏老师几乎是半推半就地被她从座位上拉了起来。
然后,在咖啡厅内所有客人、所有员工(包括刚刚“刑满释放”加入劳动的美咲)、以及补习部全体成员呆滞的目光注视下——
铭兰就这么堂而皇之地,牵着(或者说拉着)一脸懵圈、耳根微红的夏老师,无视了周围足以凝结空气的寂静和无数道含义复杂的视线,径直穿过咖啡厅的过道,走向通往楼上夏莱休息室的楼梯。
整个咖啡厅,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只剩下咖啡机细微的嗡鸣,以及楼梯上传来的、两人逐渐远去的脚步声。
“哒…哒…哒…”
直到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楼梯拐角,楼下凝固的时间才仿佛重新开始流动。
“………………”
一片死寂般的沉默。
补习部这边:
日富美双手捂着脸,但从指缝里能看到她通红的脸颊和亮得惊人的眼睛。
花子手中的扇子彻底不动了,脸上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毫不掩饰的震惊和……浓厚的兴趣。
小春张大了嘴巴,足以塞进一个鸡蛋,手指颤抖地指着楼梯方向,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梓默默地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蓝紫色的眼眸看向窗外,仿佛外面的天空突然变得极其有趣“这蓝天可真蓝天啊”。
柜台那边:
纱织手里还拿着一个刚擦干净的玻璃杯,僵在原地,表情像是被雷劈过。
真琴和伊吕波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茫然和“这是我们可以看的吗?”的疑问。
美咲歪着头,脸上是纯粹的困惑,似乎还没完全理解刚才发生了什么。
日和则是彻底缩到了伊吕波身后,只露出一双惊恐的大眼睛。
就连角落里的亚津子,也停下了修剪枝叶的动作,抱着她的园艺箱,微微睁大了浅紫色的眼眸。
客人们更是面面相觑,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渐渐响起:
“刚才……那是……”
“铭兰老师拉着夏老师……上楼了?”
“去……休息室……睡觉?”
“他们平时……都是这样的吗?”
不知过了多久,花子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用一种带着微妙颤音的、极力保持优雅的语调打破了沉默:
“那个……我们点的‘乐园特调芭菲’,好像……还没上?”
然而,此刻已经没人关心芭菲了。
所有人的心思,都早已跟着那两位老师的脚步,飞到了楼上的休息室,并在脑海中演绎出了无数种可能性。夏莱咖啡厅这个下午的波澜,似乎以一种谁也没料到的方式,达到了高潮。
而在楼上,铭兰拉着夏老师,一路无话地走上了楼,来到了夏莱办公区上层的休息区。这里原本是几个独立的房间,但此刻墙壁似乎被巧妙地移动或打通了,形成了一个相当宽敞的空间。显然是早先铭兰拜托了万能的凛代理联邦学生会长进行了改造。
新打通的空间显得很空旷,采光极好,午后的阳光透过巨大的窗户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而房间中央最显眼的,是堆叠在一起、尚未展开的数个厚厚的床垫和配套的床架组件,旁边还散落着崭新的床单和被褥。
铭兰松开夏老师的手,走到那堆床垫前,抱着手臂打量了一下,然后转头看向还有些没跟上节奏的夏老师,用她那特有的、带着点理所当然的命令口吻说道:
“别愣着,帮忙把这些垫子合在一起,组装成一个大点的床铺。”
她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把文件递给我”,但微微泛红的耳根和稍稍移开的目光,却泄露了一丝并不那么理直气壮的情绪。
夏老师看着眼前这堆明显是特意准备、意图昭然若揭的寝具,又看了看站在光晕里、白发仿佛镀上一层金边、眼神却故意不看向他的铭兰,一时间有些失语。他张了张嘴,想问“为什么要弄这么大的床”,或者“为什么是我来帮忙”,但话到嘴边,看着铭兰那副“你敢问就死定了”的侧脸,又默默地咽了回去。
“……好。”夏老师最终只是温顺应了一声,认命般地挽起了袖子。
于是,在这间空旷、安静、阳光弥漫的新休息室里,一种微妙到极点的氛围开始弥漫。两人谁都没有再多说话,开始默默地动手组装这个超大型的床铺。
铭兰负责指挥和递送较小的部件,夏老师则承担了主要的力气活。抬起厚重的床垫,对齐卡扣,拧紧连接处的螺丝……过程中,难免会有身体的轻微碰触。
当夏老师弯腰固定床脚时,铭兰正好俯身去拿放在地上的工具,她的发丝不经意间扫过他的手臂,带来一阵微痒。
当夏老师用力抬起床垫一角时,铭兰伸手去扶,两人的手指在垫子边缘短暂地交叠,又迅速若无其事地分开。
金属构件咬合的咔哒声,床垫落地的闷响,以及两人偶尔因为用力而轻微的喘息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阳光将空气中飞舞的微小尘埃照得纤毫毕现,也将两人有些局促又强装镇定的身影拉长,投在光洁的地板上。
铭兰全程保持着面无表情,但眼神始终有些飘忽,偶尔会快速瞥一眼夏老师认真干活时的侧脸,然后又迅速移开,假装在研究组装说明书(虽然那说明书她拿反了)。
夏老师则是一直低着头,专注于手上的活计,仿佛组装这个床铺是世界上最重要最复杂的工作,只是那微微发红的脖颈和偶尔停滞的动作,暴露了他内心并非毫无波澜。
这种沉默的、弥漫着未言明情感的协作,比任何言语都更让人心跳加速。
终于,最后一个螺丝被拧紧,巨大的床铺组装完成。它几乎占据了房间中央相当大的区域,看起来柔软而舒适,铺着崭新的浅灰色床单,在阳光下散发着慵懒的气息。
两人站在床边,看着他们的“劳动成果”,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微妙的沉默在空气中发酵。
最后还是铭兰先动了,她像是为了打破这令人心慌的寂静,语气有些生硬地开口:“……好了。我累了,要休息了。”
她说完,也不看夏老师,自顾自地踢掉鞋子,动作略带一丝急促地爬上了那张超大号的床,背对着夏老师,在靠窗的那一侧躺了下来,还用被子把自己裹了裹,只露出一头凌乱的白发。
夏老师看着床上那个背对着自己、蜷缩起来的身影,又看了看房间里唯一的一张(超大的)床,站在原地,有些手足无措。
是留下,还是离开?
这个问题,似乎比刚才组装床铺要难回答得多。
阳光暖暖地照在床上,也照在夏老师有些纠结的脸上。楼下的喧嚣仿佛被彻底隔绝,只剩下这一室的静谧,与两人之间那无声流淌的、暧昧又紧张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