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真宗乾兴二年(1023年)秋,洛阳赵府的灵堂里,白幡在穿堂风里轻轻飘动,案上的长明灯跳动着微弱的火苗,映得供桌上赵烈的画像愈发肃穆。画像里的赵烈身着后周禁军铠甲,手持长枪,目光坚定地望向北方——那是燕云的方向,是他毕生牵挂却未能踏足的故土。赵仲(身着丧服,手持念珠)跪在蒲团上,正将一卷泛黄的手札展开,手札边缘泛着焦痕,是当年洛阳火场里抢救的旧物,如今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赵烈晚年的字迹,正是他留给子孙的临终遗愿。赵承(臂戴黑纱,腰佩铁胎弓)、杨宗保(手持杨家将祖传的《幽州防御策》)、寇准(身着绯色官袍,面色凝重)围在案旁,目光紧紧锁在手札上,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吾一生历五代,见燕云失于石敬瑭,汉民苦于契丹铁蹄,日夜难安。今吾将去,唯留三愿,子孙需谨记:一愿吾孙承儿,入禁军,习兵法,他日率军北进,踏平居庸关;二愿吾仲儿,续《五代秘史》,记燕云遗民之苦,醒大宋君臣之昏;三愿杨家、赵家子孙,世代相扶,勿忘陈家谷之耻,必复燕云十六州’——这是父亲临终前三天,强撑着病体写的。”赵仲的声音带着哽咽,指尖拂过手札上歪斜却有力的字迹,“他写这最后一句时,手都在抖,墨水晕染了好几个字,却还是坚持写完,说‘不能让后人忘了燕云’。”
寇准接过手札,指腹摩挲着那些晕染的墨迹,眼前仿佛浮现出赵烈晚年的模样——百岁老人趴在书桌上,借着烛火,一笔一划地写着,每一个字都耗尽了力气,却透着一股不屈的韧劲。“赵公这三愿,不是私愿,是中原百姓的心愿啊!”他声音沉重,“老夫在陕州见过燕云流民,他们带着家乡的泥土,说‘死也要死在中原’;在河北见过杨延昭将军,他守高阳关二十年,头发都白了,还在盼着收复幽州的那一天。赵公的遗愿,是替所有记挂燕云的人说出来的!”
赵承突然站起身,右手按在腰间的铁胎弓上,左手握拳抵在胸口,对着赵烈的画像躬身行礼:“曾祖父!孙儿在此立誓:此生必入禁军,练最强的兵,学最精的兵法,他日若有机会,定率军北进,踏平居庸关,收复燕云,让您在九泉之下也能看到汉旗插在幽州城头!”他的声音铿锵有力,泪水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手札上,与赵烈当年的墨迹融为一体。
杨宗保也跟着起身,将《幽州防御策》放在供桌上,对着画像郑重说道:“赵公放心!晚辈回去后,定将您的遗愿告知祖父(杨延昭),杨家子孙会与赵家子孙一道,守好西北,备好北伐,就算拼了性命,也不会让燕云一直落在契丹手里!家曾祖(杨业)当年战死陈家谷,就是为了护着中原百姓,晚辈定不会让他的血白流!”
赵仲看着两个年轻人坚定的模样,心里满是欣慰,又带着一丝担忧:“承儿,宗保,你们有这份心,父亲在天有灵也会高兴。只是收复燕云,不是靠一腔热血就能成的。父亲在手札里还写了‘三忌’:一忌贪功冒进,如雍熙北伐曹彬之失;二忌文官瞎指挥,如陈家谷潘美之误;三忌朝廷妥协,如澶渊之盟增岁币之耻。你们一定要记住,凡事需稳扎稳打,既要勇猛,也要谨慎。”
他从供桌下取出一个木盒,打开后里面是两卷旧物——一卷是《幽云防御图》,上面用红笔标注着燕云十六州的关隘、河流、粮仓,还有赵烈手写的“居庸关易守难攻,需先取瀛州为基”的批注;另一卷是柴荣的北伐令牌,令牌背面刻着“显德六年,北伐至瀛州”的小字。“这防御图,是父亲当年随柴荣北伐时画的,上面记着每一处关隘的守军数量、粮草储备;这令牌,是柴荣陛下的遗物,父亲说‘见令牌如见柴荣,当以他的雄才为念’。今日,我把这两样东西交给你们,望你们能不负父亲的嘱托,不负柴荣陛下的遗志。”
赵承双手接过防御图和令牌,紧紧抱在怀里,仿佛抱着千斤重担,却又充满了力量:“二叔放心!孙儿定会把防御图背下来,把令牌带在身边,每次练兵前都拿出来看看,提醒自己不能忘了曾祖父和柴荣陛下的期望!”
杨宗保凑到防御图前,指着“幽州”的位置说:“晚辈在家曾祖的《幽州防御策》里见过,幽州城高池深,契丹守军有三万,还有精锐的‘铁林军’。要攻幽州,需先断它的粮道——从瀛州出发,沿拒马河北上,能直达幽州城南的粮仓,只要烧了粮仓,契丹军必乱!”
赵仲点头:“父亲在手札里也提到了这点。他说‘柴荣陛下当年北伐,就是先取瀛、莫二州,断契丹粮道,可惜天不假年’。你们将来若北伐,一定要学柴荣的战术,先稳扎稳打,再寻机破敌,不能像曹彬那样,不顾粮草就冒进。”
寇准看着三人讨论北伐策略,心里泛起一丝希望:“老夫回汴梁后,会向陛下上书,请求加强河北、西北的军备,选拔能战的将领,罢免那些只会求和的文官。就算陛下一时不允,老夫也会联合朝中忠勇之臣,慢慢推动——赵公的遗愿,不能只靠你们年轻人,老夫这些老臣,也要尽一份力!”
午后,灵堂外传来一阵马蹄声,是赵勇从汴梁赶回。他一身风尘,铠甲上还沾着路途的泥土,刚进灵堂就跪在赵烈的画像前,磕了三个响头,泪水无声地淌下来:“父亲,儿子来晚了!您的遗愿,儿子都知道了,儿子在西北定好好练兵,守住环州,为将来北伐打下基础,绝不会让您失望!”
赵仲将手札递给赵勇,赵勇接过,手指颤抖着展开,看到“必复燕云十六州”的字样时,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父亲,您放心,儿子就算战死在西北,也会让士兵们记住燕云,记住您的嘱托!去年李德明袭扰环州时,儿子就对士兵们说‘今日守环州,明日复燕云’,他们都愿意跟着儿子干!”
众人围在赵烈的画像前,你一言我一语地诉说着对遗愿的承诺,灵堂里的悲伤渐渐被一股坚定的信念取代——那是对故土的执念,是对和平的渴望,是五代乱世留给后人最珍贵的精神火种。长明灯的火苗越燃越亮,映得供桌上的防御图、令牌、手札都泛着微光,仿佛在呼应着众人的誓言。
傍晚时分,赵仲将赵烈的手札、《幽云防御图》、柴荣的北伐令牌,还有杨业的铁胎弓,一起放进一个特制的木匣里,锁上铜锁。“这个木匣,就交给承儿保管。”他看着赵承,语气郑重,“将来,你要把它传给你的子孙,让赵家每一代都记住,收复燕云不是一句空话,是咱们的使命,是父亲用一生守护的信念。”
赵承接过木匣,紧紧抱在怀里,仿佛抱着整个家族的传承:“二叔放心,孙儿定会好好保管,将来传给下一代,让他们也记住曾祖父的遗愿,记住燕云的百姓。”
寇准看着这一幕,感慨道:“赵公虽去,却留下了比金银更珍贵的东西——是收复燕云的执念,是守护中原的信念,是世代相传的初心。有你们这些年轻人在,有杨家、赵家子孙的坚守,老夫相信,总有一天,燕云会回到中原的怀抱,赵公的遗愿也会实现。”
此时的灵堂外,夕阳正缓缓落下,将天空染成一片金红,像极了当年柴荣北伐时,燕云大地的晚霞。赵仲、赵勇、赵承、杨宗保、寇准站在灵堂里,望着赵烈的画像,望着北方的天空,心里都只有一个念头:不负遗愿,必复燕云。
赵烈的临终遗愿,没有华丽的辞藻,却字字千钧,像一粒种子,落在了赵家子孙、杨家将、还有所有记挂燕云的人心里。这粒种子,会在未来的岁月里,在西北的风沙里,在河北的关隘里,在无数人的坚守里,慢慢生根发芽,终有一天,会长成参天大树,撑起燕云的天空,撑起中原的和平。而这份遗愿,也会像长明灯的火苗一样,永远燃烧,照亮后人前行的道路,直到燕云收复的那一天,直到汉旗插满幽州城头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