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的热度还没散去,弹幕像淌不完的溪流,在屏幕上汩汩流动。夏小星刚回应完粉丝关于“小狐狸后续”的提问,一条置顶的评论突然跳了出来,Id是“星星的小画笔”:“小星老师,被抄袭的时候是不是特别难过呀?我昨天看到你漫画小号停更了,担心了一晚上……”
这话像根细针,轻轻戳破了她强装的镇定。夏小星捏着马克笔的手顿了顿,眼前突然闪过昨晚蹲在画室哭的样子,画稿散了一地,连那只没画完的小狐狸都沾了泪痕。她吸了吸鼻子,刚想笑着说“没事啦”,眼圈却先红了。
“嗯……”她的声音有点发颤,像被风吹得晃悠的风铃,“一开始是挺难过的,感觉自己的宝贝被人偷了似的。”
弹幕瞬间软了下来,满屏都是“抱抱小星”“我们都懂”的安慰。夏小星低着头,指尖在桌面上划着圈,没注意到身旁的顾衍之已经放下了手里的文件。
他的目光落在她泛红的眼尾,像看到了什么易碎的东西,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下。然后,他没说话,只是伸手从桌角的纸巾盒里抽了张纸巾,轻轻往她那边递。
动作自然得像呼吸,像每天早上递文件一样,指尖几乎没碰到她的手,却刚好能让她稳稳接住。
夏小星愣了愣,接过纸巾时,指腹不小心擦过他的指尖。他的手有点凉,像刚碰过冰镇的矿泉水,却在相触的瞬间,烫得她心里一颤。
她突然想起感冒时,他递润喉糖的样子;想起签售会被挤到时,他扶着她腰的样子;想起昨晚电话里,他说“别哭,我来处理”的样子。原来这些温柔早就藏在细节里,像他办公室那盏落地灯,平时不显眼,却总在她需要的时候,投来暖暖的光。
“谢谢。”她小声说,用纸巾轻轻按了按眼角,再抬头时,脸上已经漾开了笑,“不过现在不难过了,因为有人帮我撑腰呀。”
她说这话时,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顾衍之,像藏了两颗刚洗过的星星。
顾衍之的嘴角忽地漏出点笑意,轻得像被春风拂过的柳梢,刚弯起半分就猛地绷住,那弧度细得几乎要看不见,偏又快得像怕被谁逮住似的,带着股藏不住的仓促。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低下头,指尖在文件夹边缘蹭了两下,才慌慌地翻开纸页。纸张翻动的声响有些刻意,眼神却没定在字上,倒像在数着纸页的纹路。晨光斜斜地漫过桌角,刚好落在他耳尖,那点皮肤不知何时洇开层浅粉,淡得像刚晕开的胭脂,偏又带着点热意,像是被她方才眼里跳脱的星子轻轻烫过。
那点烫意顺着耳廓往颈后爬,连带着捏着纸页的指尖都有些发紧。他抿了抿唇,想把那点藏不住的笑意压下去,可脑子里偏又闪过她抬眼时的模样,睫毛上沾着碎光,眼里盛着星星,亮得让他那刚压下去的嘴角,又悄悄翘了个几乎看不见的尖。
弹幕里的“啊啊啊”又开始刷屏:
“‘有人帮我撑腰’!是谁我不说!”
“顾总刚才递纸巾的动作!我回放了十遍!太自然了!”
“这是什么老夫老妻的默契?递纸巾都像在递戒指!”
夏小星看着弹幕,笑得更欢了,伸手推了推顾衍之的胳膊:“顾总,你看粉丝都说你是我‘撑腰侠’呢。”
他的肩膀僵了僵,没回头,声音闷闷的:“好好直播。” 可捏着文件的手指,却悄悄松开了些,不再像刚才那样紧绷。
直播结束时,阳光已经爬过了窗台,在地板上投下格子状的光斑。工作人员收拾设备时,还在偷偷议论“顾总刚才那个眼神,温柔得能掐出水”,夏小星听着,脸颊有点发烫。
“那个……”她转过身,想跟顾衍之道谢,却被他抢先开口。
“以后再遇到这种事,”他看着她,黑眸里的光比窗外的阳光还亮,语气认真得像在签署什么重要合同,“第一时间找我。”
没有花哨的词,却比任何承诺都让人安心。夏小星看着他紧抿的唇线,看着他眼底藏不住的在意,突然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满得快要溢出来。
她没说话,只是踮起脚尖,轻轻抱了抱他。
手臂穿过他的臂弯,环住他的后背,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衬衫下的体温,和他瞬间绷紧的身体。顾衍之身上的雪松味,混着点淡淡的纸墨香,在鼻尖缠成软软的团,让她忍不住把脸往他胸口埋了埋。
“顾衍之,谢谢你。”她的声音闷闷的,像怕被风吹走似的。
顾衍之僵在原地,像被按了暂停键的机器人。他的手悬在半空,指尖离她的头发只有半寸,却迟迟没敢落下去,大概是怕惊扰了这突如其来的拥抱。直到夏小星松开手,往后退了半步,他才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猛地吸了口气,耳根红得能滴出血。
“没、没事。”他的声音有点抖,眼神飘向别处,“新游戏的人设图……别忘了画。”
这转移话题的方式,比他写代码的逻辑差远了。夏小星笑得直不起腰,看着他落荒而逃似的走出直播间,背影都透着点慌乱,像只被人摸了尾巴的猫。
而顾衍之回到办公室,做的第一件事,不是看堆积如山的文件,而是从口袋里摸出一样东西,是刚才递给夏小星的那张纸巾,被她擦过眼角,还带着点浅浅的湿痕。
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它揣进了口袋,大概是在她转身笑的时候,鬼使神差地就捡起来了。
顾衍之坐在办公桌前,看着那张薄薄的纸巾,突然觉得有点幼稚,却又舍不得扔。他打开抽屉,拿出夏小星昨天送他的那幅“小狐狸蹲办公桌”图,画里的小狐狸戴着和他一样的领结,眼睛亮晶晶的,正歪头看桌上的文件。
他小心翼翼地把纸巾抚平,夹在画框的背面,像藏了个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画纸上投下细碎的光,小狐狸的尾巴尖仿佛在轻轻晃动。顾衍之看着画里的小狐狸,又想起刚才那个软软的拥抱,嘴角的弧度怎么也压不下去。
他拿起手机,点开和夏小星的聊天框,输入又删除,删了又重输,最后只发了句:“小狐狸画得很好,明天带过来挂起来。”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他好像能想象到夏小星看到消息时,眼睛弯成月牙的样子。
画室里静悄悄的,只有笔尖划过画纸的沙沙声。夏小星伏在画案上,笔尖在小狐狸的尾巴尖顿了顿,添上只粉嘟嘟的草莓蝴蝶结。绒毛边缘的粉色被她晕染得浅浅的,像春日里刚绽开的桃花瓣。
阳光斜斜淌过画纸,把那抹粉晒得软软糯糯的,像极了方才拥抱时,他胸口传来的温度。她指尖捏着画笔转了半圈,指腹还留着颜料的微凉,可心里头那点暖,却像被阳光晒化的蜜糖,慢悠悠地淌满了每个角落。
手机在桌角亮了亮,她伸手捞过来,指尖划过屏幕,回了只蹦蹦跳跳的狐狸表情。那狐狸尾巴上的草莓结晃得欢,像在替她把心里的甜抖落出来,一下,又一下。
原来被人温柔对待,是会上瘾的。
像那只被她改成笔筒的保温桶,总留着点余温,笔插进去时,仿佛还能闻到他早上装的热粥香;像这支刻着小狐狸的画笔,握在手里就觉得踏实,笔杆上的纹路磨得光滑,是他送她时特意打磨过的;像刚才那张带着他体温的纸巾,轻轻擦过脸颊时,连风都变柔了,把眼眶里打转的湿意都拂成了软软的水汽。
把这些细碎的温柔一瓣瓣攒起来,竟凑成了能抵御所有风雨的勇气。
夏小星对着画里的小狐狸弯了弯眼,忽然盼着明天快点来。她想亲眼看看,这只藏了满肚子星星的小狐狸挂在顾衍之办公室墙上时,他耳根会不会又红成熟透的樱桃,像上次她递画稿时那样,明明低着头看画,耳廓却悄悄漫上粉色,连耳尖都透着点不好意思的热。
她抬手轻轻碰了碰画里狐狸的尾巴,草莓蝴蝶结的边缘被阳光描上圈金边,像撒了把细碎的金粉。窗外的风卷着槐花香飘进来,落在画纸上,带着点痒痒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