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时分，孙连城终于从堆积如山的公文中抬起头，只觉得眼冒金星。
一个接一个的会议，一通接一通的电话，榨干了他最后一点精力。
那份高小琴发来的加密材料，早已被他抛在脑后。
“书记，您辛苦了。”
秘书小张走进来，看到孙连城疲惫的脸。
“嗯，把这些都收拾一下。”
孙连城随手指了指桌上那堆旧报纸和文件，其中就包括那份关键材料。
“明天再处理吧。”
小张麻利地将文件分类。
那份加密材料，就这么被混进了一堆旧报纸和过期通知里。
孙连城拿起公文包，顺手将那摞纸张拿下楼扔在了副驾驶座上。
车子驶离市政府大院，孙连城的脑子里，只剩下今晚要观测的那颗新发现的纯金小行星。
至于那份足以撼动整个汉东政坛的材料，早已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次日清晨，京州的天刚蒙蒙亮，早高峰的车流已开始汇集成钢铁的河流。
孙连城的帕萨特，像一尾不合群的鱼，慢吞吞地混入其中。
车窗摇下一条细缝，晨风灌了进来，吹散了车内残留的烟味，却吹不散他眼底的浓重困意。
昨夜观测纯金小行星直到凌晨三点，此刻他眼皮沉重，哈欠连天。
副驾驶座上，那份足以让整个汉东官场天翻地覆的“王炸”证据，正被一摞发黄的旧报纸压在最底下，毫不起眼。
在孙连城眼中，这堆东西的唯一价值，就是等会儿卖给废品站，换几个钢镚儿买一份煎饼果子。
他浑然不觉，此刻的汉东，正因这堆“废纸”掀起滔天巨浪。
省检察院反贪局，空气凝重。
侯亮平双眼血丝密布，死死盯着屏幕上孙连城办公室的外部监控。
高小琴发送邮件后人间蒸发，而那份决定无数人命运的证据，就这么消失在了孙连城的办公室里，如石沉大海。
省委副书记高育良的书房内，一夜未眠。
他通过自己的渠道，已隐约得知高小琴递出了“投名状”，但他猜不到递给了谁。
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让他坐立难安。
香港，赵瑞龙状若疯魔。
他动用了一切关系，疯狂打探那份证据的下落。
他很清楚，里面有他父亲赵立春亲笔批示的原始文件影印件。
一旦曝光，赵家这棵参天大树，将瞬间倾覆。
省委书记沙瑞金的办公室里，烟雾缭绕。
他一夜未合眼，只是静坐着，等待田国富那边的消息。
他知道，决战的时刻，即将到来。
......
孙连城的帕萨特慢悠悠拐进一条小巷。
巷口，“废品回收”的破旧招牌在风中摇摇欲坠。
孙连城停下车，只因觉得车里那堆废纸占地方，看着心烦。
他摇下车窗，冲着那个坐在小马扎上晒太阳、满脸褶子的回收站大爷喊了一声：“大爷，收废纸吗？”
“收，报纸八毛，书五毛。”
大爷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声音沙哑。
孙连城懒得分类，直接把副驾上那一大摞东西，连同最底下的“王炸”，一股脑儿抱下来，全扔进了大爷那个巨大的蛇皮袋里。
“都给你了，算报纸价。”
大爷站起身，掂了掂分量，从兜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零钱：“行，六斤，四块八。”
他顿了顿，又说：“给你凑个整，五块。”
孙连城接过那张还带着大爷体温的五元纸币，满意地点点头。
转身上车，一脚油门，帕萨特冒出一股黑烟，消失在巷子尽头。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超过一分钟。
孙连城看见路边早点摊，用那张新鲜出炉的五元钞票，买了个加了双蛋和脆皮的豪华版煎饼果子。
他觉得自己又为京州的环保事业做出了微小贡献，还顺便解决了早餐，一举两得。
省检察院反贪局内，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侯亮平的耐心被消磨殆尽。
他来回踱步，目光不断投向办公室大门，等待着那份足以改变整个汉东政坛格局的关键证据。
“怎么还没到？”侯亮平看了看手表，眉头紧锁。
按理说，从市政府到检察院，最多半小时车程，现在都过去两个小时了。
他终于忍不住，抓起电话直接拨给了孙连城。
电话响了七八声才被接起，那头传来孙连城懒洋洋的声音：“喂？”
“孙书记，我是侯亮平。”侯亮平压抑着焦急，“您手里是不是有份材料…”
“什么材料？”孙连城正靠在办公椅上，一手拿着电话，一手翻着最新一期的《天文爱好者》杂志，声音里带着刚睡醒的困顿。
侯亮平的心瞬间沉到谷底：“就是高小琴发给您邮箱的那份加密文件！”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孙连城恍然大悟的声音：“哦，那个啊…”
“在哪里？您现在在哪里？我马上过去拿！”
侯亮平几乎是从椅子上跳起来。
“那个…我想想…”孙连城放下杂志，挠了挠头，“和那堆旧报纸一起，卖给废品回收站了。”
“什么？！”侯亮平的声音陡然提高八度，手机都差点摔在地上。
“早上开车路过，顺手处理了。”
孙连城的语气依然平淡，毫无波澜，“车里堆着废纸，看着心烦，就一起卖了。”
侯亮平只觉得耳中嗡的一声，眼前发黑，他猛地抓住桌沿，才稳住身体：
“孙书记，您知道那份材料有多重要吗？那可能是扳倒整个贪腐集团的关键证据！”
“哦。”
孙连城的回应简洁得让人抓狂，“那挺重要的。”
“您还记得是哪个废品回收站吗？具体位置？”
侯亮平声音颤抖，强迫自己冷静。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侯亮平能听到孙连城在那边敲桌子的声音，显然在努力回忆。
“记不太清了。”
孙连城最终给出了这个答案，“一个小巷子里，有个大爷坐那晒太阳…具体哪条巷子，想不起来了。”
侯亮平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不要在电话里咆哮出来：
“孙书记，那份材料关系到整个汉东的反腐大局，您能不能再仔细想想？任何细节！”
“嗯…让我想想…”
孙连城的声音听起来确实在认真回忆，“哦对了，那个大爷给了我五块钱，我用那五块钱买了个煎饼果子，加了双蛋的。”
侯亮平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足以撼动整个汉东政坛的绝密材料，最终换成了一个加双蛋的煎饼果子。
“孙书记，您…”
侯亮平张了张嘴，千言万语最终化为一声无力的叹息，“您这是…”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孙连城的语气依然淡定，听不出任何愧疚或紧张，“废品回收，不是挺环保的吗？”
侯亮平听后，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他手里的保温杯“哐当”一声砸在地上，滚烫的茶水四溅。
“全城搜寻！”
侯亮平几乎是咆哮着下令，
“通知赵东来，动用所有力量！封锁全京州所有废品回收渠道！
就算把京州翻个底朝天，也得把那堆纸给我找回来！”
一场史无前例的“寻纸行动”，在京州轰轰烈烈地展开。
无数警察、便衣、协警，冲向了城市里大大小小的废品回收站，
任务目标不再是穷凶极恶的歹徒，而是一堆堆散发着霉味的废纸。
消息传到退休检察长陈岩石耳中，老人家气得直拍桌子，一个电话打给了大风厂工会主席郑西坡。
“西坡！发动咱们的老工人！他们对京州犄角旮旯最熟！帮亮平，去找！”
于是，一支由大风厂下岗工人组成的“夕阳红寻宝队”，也浩浩荡荡地加入了这场荒诞的行动。
与此同时，郑西坡的儿子，郑乾——“阿尔法公司”的郑总，正带着他的团队，在一个巨大的废品中转站里搞直播。
他给自己的短视频起了个耸人听闻的标题：《寻宝京州！带你揭秘城市垃圾背后的财富密码！》
他不懂什么文件，他只懂流量。
他指挥手下，在小山般的废纸堆里翻找，镜头忠实记录着一切。
“老铁们，看见没，知识就是力量，也是垃圾！这些都是考卷，考完试就来这儿了！”
他随手抓起一张纸，想对着镜头展示，却发现这张A4纸背面，竟印着一张彩色地图，清晰标注着“山水庄园内部设施分布图”。
“哟，这个牛逼！”
郑乾眼睛一亮，觉得这玩意儿比考卷有噱头多了。
他不动声色地将这张纸叠好，揣进兜里，准备回去研究下，看能不能搞个大新闻。
夜幕降临。
侯亮平站在办公室窗前，望着窗外的万家灯火，心急如焚。
一整天了，依旧一无所获。
那份“王炸”，仿佛真的就这么人间蒸发了。
而此刻，市政法委书记办公室里，灯火通明。
孙连城正心满意足地打量着办公桌上的新伙计——他刚刚用新到账的一千万咸鱼值，在系统商城里兑换了一个顶配的新道具。
【“黑洞”全自动智能文件粉碎机】
功能介绍上说，它不仅能将文件粉碎至纳米级粉末，还自带智能分类功能，能自动识别文件重要等级……然后一视同仁地，全部粉碎。
孙连城长舒一口气，他决定了，以后所有送到他办公室的文件，看都不看，直接塞进去。
一劳永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