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在这一刻骤然停滞。
川河周身汇聚的血能,已经浓郁到了一个临界点,形成了一个不断向内坍缩的血色漩涡。
那股邪恶到极致的气息,让整片公墓的亡魂都在哀嚎。
他看到了陶然握紧了剑,也感受到了那股让他心悸的剑意。
“没用的!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技巧都是徒劳!今天,我就让你见识一下,神启会的终极奥义——血神降临!”
川河的声音充满了扭曲与疯狂。
“是吗?”
陶然面具下的声音,却平静得可怕。
他闭上了眼睛,在识海中发出了最后的指令。
“阿呆,连接我的所有。”
【警告!主人当前状态,强行使用简配版《斩天拔剑术》,将燃烧您三成冰凰血脉本源,三成剑道天赋本源,以及五成气血与神魂!】
【预计生还率:57%!】
【是否确认执行?】
“确认。”
陶然没有丝毫犹豫的确认。
他不想用,可他没得选。
轰!
一瞬间,陶然感觉自己的一切都被抽空了。
识海中的国运金龙发出痛苦的悲鸣,再次黯淡下去。丹田内,刚刚靠着“天炉铸我诀”恢复的气血,被瞬间榨干。
那种源自灵魂本源被强行撕裂的剧痛,让他眼前一黑。
但他依然死死地站着,左手握住剑鞘,右手搭在剑柄,身体微微下沉。
还是那个古朴简单的拔剑姿势。
当他摆出这个姿势的瞬间,川河脸上的疯狂和狰狞,凝固了。
他那即将完成的禁术“血神降临”,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疯狂坍缩的血色漩涡,竟然诡异地静止了。
一种源自生命最深处、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大恐惧,攫住了他的心脏。
他不是没有见过剑道强者。
但他从未见过如此纯粹,如此霸道的剑意。
这不是属于人间的剑。
这是审判,是法则,是终结一切的“无”!
“不……不可能!”
川河发出了惊恐的尖叫,他想要后退,想要逃跑,可他的身体,连同他的神魂,都被那股无形的剑意死死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世界,失去了声音。
下一刻。
陶然拔剑。
一道细微到无法捕捉的“无”之轨迹,从剑鞘中一闪而逝。
它划过了静止的风雪。
划过了川河那引以为傲,坚不可摧的“血屠领域”。
划过了他那正在进行恐怖蜕变的身体。
然后,一切恢复了正常。
风雪继续飘落,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陶然依旧保持着那个拔剑的姿势,仿佛从未动过。
川河也依旧保持着施展禁术的姿势,脸上的表情,从极致的疯狂,变成了极致的茫然。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
没有伤口,没有血迹。
“哈……哈哈……”他神经质地笑了起来,“装神弄鬼……我……”
话音未落。
“噗。”
一声轻响。
他的身体,从眉心正中开始,向下无声地裂开。
那道裂缝沿着他身体的中轴线一路向下,平滑无比。
他那强大的五品武师肉身,连同那坚韧的外放气血,在那道“无”之轨迹面前,脆弱得像一张薄纸。
两半身体,无声地向两边滑落,露出了其中那个正在疯狂搏动,即将蜕变完成的血色心脏。
然而,心脏也仅仅是多搏动了一下。
下一秒,它同样沿着中轴线,被“抹除”成了两半。
轰!
川河那两片巨大的尸身,失去了所有生机,重重砸在地上。
尸身在接触到地面的瞬间,便迅速干瘪、消融,所有的气血精华,所有的神魂能量,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压缩、凝聚。
最终,化为了一颗龙眼大小,通体血红,散发着妖异光泽的丹丸,静静地躺在雪地里。
又是一颗燃血邪丹。
“咳……咳咳!”
陶然再也支撑不住,单膝跪倒在地,手中的阿呆“哐当”一声脱手,掉在了雪中。
他看着那颗血色丹丸,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古狼国的暗子……头狼……到头来,还不是跟我之前杀的那个家伙一样,变成了一颗丹药?”
“真是……可悲啊……”
他伸出颤抖的手,将那枚丹丸捡了起来,收好。
随后,一股无边无际的虚弱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丹田里空空荡荡,“不灭之心”的搏动,也变得微弱而迟缓。
伤势恢复速度,慢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妈的……要是升到四品,能气血外放,哪用得着这么拼命……”
陶然趴在雪地里,心里疯狂吐槽。
每次都靠燃烧本源来强行拔高战力,这买卖,真是亏到姥姥家了。
就在这时,一道焦急的呼喊撕裂了风雪,传了过来。
“贾……贾先生!”
这个声音……是温晚?
陶然抬起头,模糊的视线中,一个白色的身影正踉踉跄跄地向他跑来。
他意识中那条连接着两人的“国运红线”,猛地绽放出柔和而温暖的光芒。
【羁绊光环“仁心”效果触发!】
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暖磅礴的生命力,顺着红线,源源不断地涌入他濒临崩溃的身体!
“嗡——”
那颗跳动缓慢的“不灭之心”,像是被注入了最高效的强心剂,猛地一震,随即开始以远超之前的速度,疯狂搏动起来!
“砰!砰!砰!”
每一次跳动,陶然都得一股暖流冲刷着四肢百骸。
那些被川河打断的骨骼,被撕裂的身体脏器,都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修复、愈合!
肩膀上那个前后透亮的血洞,血肉疯狂滋生,不到十个呼吸,便已完好如初。
“你……你怎么样?!”
温晚终于跑到了他面前,当她看到陶然浑身是血,衣服破烂得不成样子,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她蹲下身,手上浮现淡绿光芒,想要给他治疗,却又没找到伤口,一时间手足无措。
“我没事……”陶然咧嘴一笑,结果牵动了刚刚愈合的内腑,又是一阵咳嗽。
“都这样了还没事!”
温晚又急又气,眼泪掉得更凶了。
“快!把这个吃了!”
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温晚的老师也赶了过来。
他看到这片狼藉的战场和和陶然现在的状态,明白了他只是气血和本源亏空,第一时间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瓶,倒出了一枚龙眼大小、散发着浓郁气血芬芳的丹药,塞进了陶然嘴里。
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狂暴的气血洪流,在他干涸的经脉中横冲直撞。
陶然体内自动运转的《天炉铸我诀》立即将这股气血洪流瞬间炼化、提纯,填充着空空如也的丹田。
不过短短一分钟,他那干涸的丹田,便再次恢复了生机,犹如野火泛滥,有了火苗便会越烧越旺。
虽然远不及巅峰状态,但至少,拥有了基本的行动能力。
陶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从雪地里坐了起来。
他能感觉到,身体虽然愈合,但一种源自根基的虚弱感依然存在,仿佛大厦的承重墙出现了裂缝,外表修补得再好,根基的创伤依旧存在。
本源的亏空,不是一时半会能补回来的。
“谢谢您,老先生。”
老者摆了摆手,脸色凝重地看着他:“川河呢,他可是五品武师!”
“死了”陶然平静的回答。
老者看着眼前这个只有三品修为的年轻人,心中翻起了滔天巨浪。
三品武者逆斩五品武师!
他以前可从来没有听说过!
“那个……贾先生,”温晚小心翼翼地开口,声音里还带着哭腔,“我们快走吧,这里太危险了。”
“走?”陶然摇了摇头,他站起身,捡起地上的阿呆,目光投向了那座孤零零立在风雪中的“仁爱育婴堂”。
“现在还不能走。”
他擦去嘴角的血迹,声音重新变得冰冷。
“川河是死了,古狼国安插在黑石城的‘头狼’是没了。”
“但是,神启会的‘牧羊人’呢?也是川河吗?”
陶然回想起在川河集团地下三层,那两个研究员的对话。
他们提到了“穆古拉长官”。
在审讯那个血狼卫士兵时,对方也提到了“穆古拉长官”要举行“升神仪式”。
川河就是穆古拉?还是说,真正的幕后黑手,另有其人?
那个所谓的“升神仪式”,真的被自己阻止了吗?
一切的答案,很可能就藏在那座伪装成孤儿院的地下巢穴里。
他必须进去看一看。
“可是……你伤得这么重……”温晚满脸担忧。
“放心,我很强的!”陶然拍了拍胸口,虽然还是有点疼,但嘴上却说得轻松。
他必须抓紧时间!
刚才那枚丹药的药力只是暂时的,一旦耗尽,本源的亏损会立刻将他打回原形。
他必须趁着这宝贵的窗口期,斩草除根!
陶然转过身,看着那座在风雪中显得愈发诡异的建筑,眼神变得锐利。
“老先生,麻烦您和温晚在外面等我,帮我警戒。”
“我进去,把这家伙的老巢,彻底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