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啸破空,血肉巨蟒般的触手从四面八方砸落!
陶然体内的丹药之力已是强弩之末,本源的亏空感让他连抬起剑都觉得费力。
他死死盯着那铺天盖地的阴影,准备燃烧最后的神魂,发动一次同归于尽的攻击。
然而,预想中身体被撕裂的剧痛并未到来。
那些狂舞的血肉触手在距离他不到半米的地方,诡异地停滞了。
随即,它们彼此交错、缠绕、融合,转瞬间,竟在他周围构建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血肉囚笼。
确切的来说,更像是一个……巨大而温暖的茧。
陶然懵了。劫后余生的荒诞感冲刷着他紧绷的神经。
“这是……给我盖了个房子?”他脑子里冒出个荒唐的念头。
外面,穆古拉同样愣住了。
“怎么回事?我的神……为什么会保护敌人?!”
他疯狂地在控制台上操作着,但那座将陶然包裹起来的血肉之茧,却纹丝不动,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
就在这时,一股比之前强烈百倍的精神冲击,轰然灌入陶然的识海!
海啸般的哀嚎、诅咒、怨念,足以让一个宗师强者精神崩溃。
陶然眼前一黑,感觉灵魂都要被这股洪流撕碎。
可就在他即将失守的刹那,一道温柔、纯净,带着无尽悲悯的意念,如同清泉,注入了他混乱的识海。
这股意念,将所有暴虐的精神污染轻轻包裹、净化,抚平。
【贾先生,是你吗?】
一个熟悉又遥远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
陶然浑身一震。
这个声音……是秦语柔?!
【贾先生,你还好吗?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能感觉到你很危险。】
陶然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用尽力气,在识海中回应了一句。
【我没事……秦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不知道……】秦语柔的声音有些困惑,【我一直在‘治疗’,吸收那些精神污染……然后,我就好像能听到很多声音,看到很多画面。刚才,我又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很温暖,但是……非常微弱。】
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
【夜莺姐姐说,你在这里!】
【我试着呼唤你,然后……好像就能控制这些东西了。】
陶然瞬间明白了。
薪火预案!以毒攻毒!
秦语柔的“净世灵体”被当成了一个超级净化器,日夜不停地处理着这座人间炼狱产生的污秽能量。
在这个过程中,她的精神与这座由无数怨魂构成的“邪神胚胎”,建立了某种深层次的链接!
她,在无意之间,黑进了穆古拉的“神”!
【贾先生,我不知道能保护你多久,那个人……正在和我抢夺控制权。我感觉,最多……最多只有两个小时。】
秦语柔的声音依旧柔弱,但她却为自己在这座地狱里,开辟了一个生存的空间。
陶然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
外面,穆古拉已经状若疯魔。
“是谁!是谁在窃取我的神!滚出来!”
他放弃了攻击血肉之茧,转而将双手按在邪神胚胎的肉壁上,闭上了眼睛。
他的精神力,化作无数数据洪流,涌入胚胎的核心,试图夺回控制权。
洞窟内,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对峙。
穆古拉在外面与秦语柔进行着无声的“权限战争”,血肉之茧内的陶然,则获得了千载难逢的喘息之机。
“两个小时……”
陶然盘膝坐下,眼中再无半分迷茫。
“足够了!”
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全力运转《天炉铸我诀》。
功法如同一个饥渴的熔炉,疯狂地牵引着天地间稀薄的灵气,炼化着体内残存的药力,补充着干涸的丹田与神魂。
但这还不够!
本源的亏损,不是靠吸收灵气就能弥补的。那是大厦根基的裂痕,需要最精纯的能量去填充。
陶然大手一翻,从储物空间里,倒出了一大堆东西。
哗啦啦!
几十颗龙眼大小,散发着妖异红光的丹丸,簌簌的掉在血肉触手筑成的“地上”。
燃血邪丹!
从川河到刚刚杀光的那些异化护卫和研究员……这是他一路杀戮的所有“战利品”!
【贾先生,这是……】
秦语柔的意念,在感知到这些丹药时,带上了一丝颤抖。
她能感觉到,每一颗丹药里,都蕴含着一个痛苦、扭曲、充满怨恨的灵魂。
【燃血邪丹,古狼国那些被种下魔种的人死亡后凝聚的精华。】
陶然拿起一颗,直接扔进了嘴里。
“咕咚。”
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狂暴、邪异的能量洪流,在他经脉中肆虐冲撞!
那股能量中,还夹杂着丹药原主人的怨念与暴戾,疯狂冲击着他的心神。
“废物!我要杀了你!”
“凭什么!凭什么死的是我!”
“一起下地狱吧!”
无数负面情绪,在他脑海中炸开。
“聒噪。”
陶然冷哼一声,《天炉铸我诀》轰然运转!
那座无形的“天地洪炉”,将这股邪异的能量洪流强行卷入,炉火熊熊燃烧。
能量中的杂质、怨念、暴戾之气,被一一炼化、焚烧,最终只剩下精纯的天赋本源和气血精华!
这股精纯的能量,一部分涌入丹田,让他干涸的气血再次充盈;另一部分,则涌向了他的识海,滋养着他那因燃烧本源而出现裂痕的神魂。
有用!
陶然精神大振,不再犹豫,抓起一把燃血邪丹,像吃糖豆一样,一颗接一颗地往嘴里塞!
轰!轰!轰!
一股股磅礴的能量,在他体内不断炸开,又不断被《天炉铸我诀》炼化、吸收。
他的气血值,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疯狂回升!
与此同时,他感觉才刚刚晋级的E级天赋在不断成长,自身能容纳的气血总量不断增加。
陶然心中狂喜,吞服丹药的速度更快了!
当秦语柔看到陶然吞下那些丹药,当她感觉到那些丹药中熟悉的怨念被净化,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这些丹药,和她一直在净化的“污秽”,同出一源。
它们,都是由一个个鲜活的生命,被强行炼化而成。
而贾先生……他一路杀戮,夺取这些邪恶的果实,又用一种她无法理解的方式,将它们吞噬,化为自己的力量。
他行走在黑暗中,却又在猎杀黑暗。
【贾先生……】
秦语柔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或许可以帮你。】
下一刻,一股庞大的、难以想象的信息流,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涌入了陶然的识海!
秦语柔将她通过“净世灵体”解析出的,关于这座“邪神胚胎”的一切,全部向陶然开放了!
一瞬间,这座巨大肉山的结构图、能量回路、控制中枢、乃至每一个“零件”的来源信息,都清晰地呈现在陶然的脑海中!
更让他心神剧震的,是那些被秦语柔净化过的……记忆碎片。
“妈妈,我怕……”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被穿着白大褂的人从家里拖走,她的母亲在后面凄厉地哭喊。
“放开我!我是夏国公民!你们这是犯罪!”一个中年上班族,在下班的路上被套上黑袋,醒来时已经被绑在了手术台上。
“救命……谁来救救我……”一个年轻的武者,在荒野区历练时,被数倍于己的敌人围攻,力竭被擒,最终被注入了异化药剂。
一幕幕绝望的画面,一个个临死前的最后呐喊。
他们,都成了这座肉山的一部分。
他们的血肉,成了邪神的砖石。
他们的灵魂,成了邪神的养料。
他们的痛苦,成了邪神搏动的心跳。
陶然看着这些画面,身体在不受控制地颤抖。他的眼睛,不知不觉间,已经变得一片血红。
原来,这就是真相。
这就是黑石城繁华之下,隐藏的累累白骨。
他仿佛又看到了老张,看到了那些在边境线上为了守护这些普通人而战死的士兵。
他们的守护,在这里,显得如此苍白,如此可笑。
“啊——!”
陶然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咆哮。
他将剩下所有的燃血邪丹,一口气,全部吞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