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认出了陆宣。
“这不是京兆府的陆大人吗?有陆大人在,一定能抓住那伙匪徒,大家别怕!”
“陆大人,我们逃路时马车都坏了,您看能不能先派人将我们送回去。”一名小姐怯怯地问道。
”哼,崔大小姐不见踪影,你倒好只想着自己回去!”另一名小姐忿忿地站起身白她一眼,又赶忙冲陆宣道:“陆大人,您快去救救她,我们现下出了小路已在官道,也派人去最近的府衙报官,应是不会再有危险了!”
池月目光逼视着崔盛莲,后者有几分心虚地埋下头低低啜泣着。
她心中极度不安,心急火燎地翻身上马。
陆宣刚欲开口安抚在场的小姐,见池月转身上了马,只得轻飘飘丢下一句:“诸位小姐不必担忧,京兆府衙很快便会派人过来。”
其他人这才注意到他们二人同骑着一匹马,正欲好好打量一番陆宣身前的女子,池月猛地一扯缰绳,马儿一溜烟往树林子里疾驰而去。
沿着林中的小路狂奔了约莫一刻钟,来到一个岔路口,草丛里凌乱不堪,定是有不少马匹在此处停留过。
“吁!”马儿停下。
“从路口痕迹可见,劫匪突然在这里停下没有再往前追,反而从另外一条道走了?”池月一头雾水。
“实在奇怪。”陆宣亦十分困惑。
池月的视线被碎石上的斑斑血迹吸引,“遭了,有人受伤。”
她说罢一夹马腹,追着马车的车辙印而去。
“那边有人!”陆宣蹙眉,轻轻拍着池月的胳膊示意她停下,这姑娘颇有骑马的天赋,一会儿便收放自如,无需他再帮忙牵制缰绳。
池月定睛一看,树丛里确实有一抹褐色衣角,正一动不动地躺着。
“琥珀!”
扶起昏迷不醒的琥珀,池月小心翼翼地检查了她周身的伤势,都是擦伤应是无碍,便拍了拍她的脸轻声问道:“快醒醒,大小姐呢?”
琥珀深吸一口气,缓缓睁开眼,见是池月,伸出手一把搂住她的脖颈大哭起来,“马车,马儿受了惊,一个劲儿地往前跑,我,我被甩了下来,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那崔锦尚呢?”池月声音陡然拔高。
“小小姐,小姐还在马车上呢!”琥珀瞳孔倏地睁大,“快,快去救救小姐!”
将琥珀扶起来安置在小路边上,池月安抚她道:“你在这里等着,很快会有府衙的人过来,我现在就去寻她!”
她翻身跨上马时,见陆宣也作势上来,遂开口道:“陆大人,麻烦您看护琥珀,等待官兵,贼人已走,我先行一步去寻锦尚,您稍后带人跟上即可。”
谁料陆宣根本不吃这套,一跃身再次坐到池月身后,“京兆府管辖范围内出了这么大的事,陆某义不容辞,怎么能屈居在小女子身后,快走吧,耽误一刻崔大小姐就多一分危险!”
池月懒得与他搭话,调转马头,不多会儿便跑出了树林子,出现在眼前的竟是一片断崖。
断崖处一片狼藉,马车上的物品散落一地,马车的轮毂嵌在一块石缝中,马车却不见了踪迹。
池月下马走到悬崖边查看,心刹那间揪作一团。
她双腿一软,脚下的碎石不断滚落进面前的深渊,陆宣双手擒住她的肩膀,一边将她往后拉,一边提醒道:“别发疯,她已经摔下悬崖了,你现在下去也救不了她!”
“你放开我!”池月推开他,双目赤红,“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会死,我还没救她,她怎么能摔下悬崖!”
“不,不对,在书里,她明明活过了崔府抄家,怎么可能会提前死了,她一定活着!”
陆宣立刻抓住了她语中的关键,眸子里闪过一丝迷惑,“你说什么?什么书?”
池月顿觉说漏了嘴,赶忙将话题转移,“锦尚一定没死,我要下去寻她!”
见她忽然警惕起来,陆宣也不再追问,脸上恢复了惯常的神色,悠悠说道:“恐怕已经有人下去了。”
“你看,此处有剑插入峭壁的新鲜痕迹,追下去的人功夫一定了得,只不过,看如今这样子,不知是英雄救美,还是双双赴黄泉了!”
“你住嘴!”
陆宣冷笑,“陆某实话实说罢了。”
池月不再理会他,沿着悬崖走了一圈,卸下崖边一棵巨树上的枯藤,将其一头牢牢捆扎在树干之上,掀起裙摆就要往峭壁下爬。
“你若不下,便在此处守着,若树藤不够长,你再将我拉上来可好?”
见他无言,池月不再犹豫,双手抓着藤蔓,缓缓地往下爬去。
悬崖下雾气弥漫,她很快淹没在层层雾气当中,可直到枯藤用尽,她的双脚却仍未触到崖底。
她牢牢扒在藤上,双脚朝崖壁上一蹬,绳子缓缓晃动起来,示意陆宣将她往上拉。
可等了半晌,也不见上面有任何动静。
“果然靠不住!”池月心中暗骂,干脆踩着崖壁一步一步往上爬,好在日日锻炼,这具身体的机能日渐提高,否则早摔下去尸骨无存。
还未爬上几步远,她忽觉头顶一阵疾风,紧接着一个人影紧紧将她圈在怀里,力量之大险些将她勒得背过气去。
“草!”要不是这遭,池月几乎忘了这句脱口而出的国粹,她一个肘击,狠狠撞在身后之人的胸口上。
“是我!”陆宣闷哼一声,没好气地开口道。
“我让你拉我上去,没让你下来!”池月梗着脖子,“你快松开我!”
话音刚落,她只觉手中的枯藤一松,整个人迅速往下坠落,巨大的失重感袭来,只一瞬间便重重摔在一块并不算坚硬的地面上,还好距离崖底不过几丈距离。
“咳咳咳……”
身后传来几声剧烈的咳嗽声,“你要没事,就快给我起来!”
池月一惊,迅速坐起身,揉了揉摔疼的后背,转头看向身后,陆宣狼狈地躺在地上,正紧蹙眉头看着自己。
“你没事吧?”
陆宣面无表情地闭了闭眼,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后,才缓缓起了身。
而他身后的浅蓝衣袍上是一片暗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