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不可一世的中书省都指挥使,二品宗师萧无病,全力一击之下,非但没能伤到被铁链锁住的周才分毫,自己反而被震飞倒地?
这……这怎么可能?!
周才依旧静静地站在原地,甚至连脚步都未曾移动半分。
那沉重的铁链挂在他身上,此刻看来不像是一种束缚,反倒像是一种无言的讽刺。
他缓缓抬起被锁住的双手,轻轻掸了掸胸前并不存在的灰尘,目光平静地落在被搀扶起来、脸色煞白、惊疑不定如同见鬼一般的萧无病身上。
他的声音依旧平淡,却仿佛带着千钧重压,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萧指挥使,我劝你……善良。”
“这铁链,锁不住我。你的手段,也伤不了我。”
“我愿意随你去中书省,是给你,给朝廷一个面子,而非我怕了你们。”
“若你再行此等不上台面之事……”周才的语气依旧没有什么起伏,但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却骤然掠过一丝令萧无病灵魂都为之战栗的寒芒,“我不介意,让这趟旅程,换一种更‘清净’的方式。”
话音落下,那股无形的压迫感才如潮水般退去。
但萧无病和所有听到这番话的人,后背都已被冷汗浸湿。
他们终于明白,眼前这个被铁链锁住的年轻人,根本不是他们所能拿捏的存在。
他所谓的“配合”,或许真的仅仅是一种……恩赐般的姿态。
萧无病捂着依旧隐隐作痛的胸口,看着周才那深不见底的眼睛,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招惹了一个完全无法理解的恐怖存在。
山道上死寂了片刻,只有风吹过林叶的沙沙声。
萧无病在手下搀扶下站稳,右臂依旧传来阵阵酸麻,提醒着他刚才那匪夷所思的一幕绝非幻觉。
他脸色阵青阵白,惊骇过后,一股被当众羞辱的怒火和源自心底的不甘猛地窜了上来。
他死死盯着周才,对方那平静无波的眼神此刻在他看来充满了嘲讽。
“妈的……”萧无病低声咒骂了一句,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很快被他强行压下,“差点被这小子诡异的护体功夫唬住了!”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是了,定然是某种极其高深、甚至可能是失传的护体神功!这小子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得到了传承,才能在不还手的情况下震退自己。
只要他没当场暴起杀人,就说明他还是有所顾忌,顾忌朝廷,顾忌这数百精锐!
想到这里,萧无病脸上火辣辣的感觉稍退,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难以言喻的贪婪和狠厉。
只要将这小子押回中书省大牢,那里是自己的地盘,有重军把守,有各种刑讯高手,还怕撬不开他的嘴?到时候,不仅要把他的底细查个一清二楚,他这身诡异强大的功法,也必须逼问出来,据为己有!若自己能得到这门神功……
这个念头如同野草般在萧无病心中疯狂滋生,瞬间压过了之前的惊惧。
他眼神闪烁,不再去看周才那令人心悸的眼睛,只是挥了挥手,声音恢复了冰冷,带着一丝刻意维持的威严:“继续赶路!看好他!”
队伍再次动了起来,只是气氛变得更加诡异和压抑。
兵卒们看着周才的眼神充满了敬畏和疑惑,再无人敢上前推搡。
那两名四品校尉也只是远远跟着,如临大敌。
周才依旧戴着那副对他而言形同虚设的铁链,步履从容,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一路再无波折,只是沉默中潜藏着暗流。
两日后,队伍抵达中书省管辖的刑狱司。
萧无病一刻不停,也不做任何审讯前的准备,直接命人将周才押入守卫最森严的玄字重牢。
厚重的玄铁大门轰然关闭,将牢房内外隔绝。
安排好这一切,萧无病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感觉主动权似乎又回到了自己手中。
他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官袍,压下心中的急切与贪婪,快步前往总督彭霄的值房禀报。
“总督大人!”萧无病进入值房,躬身行礼,脸上带着一丝完成任务后的肃然,以及难以完全掩饰的异样兴奋,“末将奉命,已将临河县周才押解回,现打入玄字重牢看管!”
彭霄正在批阅公文,闻言抬起头,看到萧无病虽然姿态恭敬,但眼神中那闪烁的光芒却瞒不过他这老狐狸。
“哦?这么快就带回来了?”彭霄放下笔,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路上可还顺利?那周才,果如密报所言,是一品传奇?”
萧无病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但立刻被他掩饰过去,抱拳道:“回大人,此子确实有些门道,身法诡异,招式精妙,依末将看,其真实实力或许接近二品巅峰,但‘一品传奇’之说,纯属无稽之谈,定是江州府夸大其词!”
他绝口不提自己偷袭反被震飞的狼狈事,反而将周才的实力往下压了压,以免显得自己太过无能。
“至于路上……”萧无病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狠色,“此獠桀骜不驯,曾试图反抗,已被末将及时压制。为确保万无一失,末将已将其打入玄字牢,并建议立即组织精干人手,严加审讯!务必撬开他的嘴,查清其功法来历、势力根基,以及……其背后是否另有图谋!”
他特意强调了“功法来历”几个字,目光灼灼地看向彭霄。
彭霄何等人物,立刻从萧无病那异样的兴奋和刻意回避细节的态度中嗅到了不寻常。
他捋了捋长须,眼中精光一闪,缓缓道:“看来无病你这一趟,收获不小啊。既然人已经抓回来了,那就……好好审吧。记住,要活的,也要……他脑子里所有的东西。”
最后一句,意味深长。
萧无病心中大喜,知道总督大人默许了他的打算,立刻躬身:“末将明白!定不负大人所托!”
他退出值房,转身看向玄字牢方向的眼神,已充满了势在必得的贪婪和冷酷。
在他看来,周才已然成了他砧板上的一块肥肉,只待他慢慢炮制,榨干所有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