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那乞丐眼前一黑,哼都没哼出一声,便软软地瘫倒在地。
先前手腕被戳的乞丐见同伴一个照面就被放倒,又惊又怕,再看柳婉柠那冰冷镇定的眼神,哪里还不知道踢到了铁板?吓得魂飞魄散,也顾不得同伴了,连滚带爬地钻入人群,眨眼间消失不见。
这一切发生得极快,周围甚至有人还没反应过来,冲突就已经结束。
众人只看到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孩,电光火石间就放倒了一个企图不轨的壮年乞丐,吓跑了另一个,不由得纷纷投来惊讶的目光。
柳婉柠拍了拍怀里的布包,确认银子无恙,这才松了口气。
她抬头看向周才,见周才只是负手站在一旁,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丝毫没有出手干预的意思。
“大哥哥,我……”柳婉柠走到周才身边。
“做得不错。”周才淡淡地夸奖了一句,“对这等毛贼,出手分寸拿捏得尚可。记住,力量是为你所用,而非被其奴役。何时该狠,何时需留一线,心中要有杆秤。”
“嗯!婉柠记住了!”柳婉柠用力点头,经过这次小小的实战,她对自己新获得的力量掌控又多了几分信心。
周才目光扫过地上昏迷的乞丐和周围窃窃私语的人群,并不想多生事端。
“走吧,先找地方住下。”他仿佛只是随手拍死了两只苍蝇般淡然,领着柳婉柠穿过人群,继续向前走去。
东江县的第一课,让小婉柠更加明白了怀璧其罪的道理,也让她意识到,大哥哥教给她的东西,在这纷扰的世道中,是何等珍贵。
她握紧了小拳头,对未来之路充满了更多的期待。
两人在了一家名为“悦来居”的客栈门前。
客栈门面不大,看起来有些年头,匾额上的漆色已然斑驳,但还算整洁。
与莱州城的繁华不同,东江县显得更为粗砺,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焦躁和压抑。
街道上行人不算少,但许多人都面带菜色,眼神麻木,偶尔有几个衣着体面者走过,身旁也往往跟着面露凶光的随从。
更让她感到不适的是,一些角落里投来的目光,并非单纯的好奇或警惕,而是一种令人脊背发凉的、打量物品般的审视。
周才面色如常,要了两间上房,特意选了走廊尽头较为安静,且窗口正对街道的房间。
店小二引他们上楼时,脚步虚浮,眼神躲闪,接过周才打赏的几枚铜钱时,连声道谢都带着几分惶恐。
“大哥哥,这里的人……好像都很怕?”进入房间后,柳婉柠小声问道。
周才走到窗边,目光扫过楼下街道,淡淡道:“饥荒之年,律法松弛,人心中的野兽便容易出笼。怕,是常态。”他顿了顿,补充道,“记住这里的感觉,这便是你要面对的世界的一部分。”
安顿好后,周才带着柳婉柠到楼下大堂用饭。
饭菜简单粗糙,甚至能吃到些许砂砾。邻桌几个看似行商的汉子正在低声交谈,语气愤懑。
“这趟又白跑了!漕帮那帮杀才,卡着河道,硬说咱们的货超重,要加收三成的‘损耗费’!这他妈比土匪还狠!”
“嘘!小声点!王掌柜,慎言!听说新上任的雷当家手段通天,和县尊老爷都是拜把子兄弟,惹不起!”
“唉,这世道…真没法活了。城西老李家的闺女,前天不见了,报官?官爷说八成是自己跟人跑了,不了了之。”
“哼,跑了?我看是成了‘菜人’铺里的新货了…” 最后这句话声音压得极低,但周才的耳力何等敏锐,他执筷的手微微一顿。
“菜人?”柳婉柠也听到了这个熟悉的词,疑惑地看向周才。
周才没有解释,只是给她夹了一筷子青菜:“吃饭,吃完回去练功。”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绸缎马褂、满脸堆笑的胖商人凑了过来,自顾自地在他们桌边坐下:“二位面生得很,是外地来的吧?鄙人姓钱,做点小本生意。看二位气度不凡,想必是见过大世面的。”
周才抬眼看了看他,神色平淡:“路过而已。”
钱商人嘿嘿一笑,目光却似不经意地在柳婉柠身上扫过,尤其是在她纤细的手腕和脖颈处停留了一瞬,虽然掩饰得很好,但那深处一闪而过的贪婪,在周才的感知中如同黑夜里的火把般明显。
周才的读心术悄然运转,瞬间捕捉到几个零碎而肮脏的念头:“…好胚子…年纪小,肉嫩…‘暗香’肯定出高价…得想办法搭上线…”
“小哥这是带妹妹出来见世面?”钱商人继续套近乎,“东江县近来不太平,尤其晚上,二位可千万别乱走。不过嘛,鄙人在此地还有些门路,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价钱好商量。”他这话看似好意,实则暗藏机锋。
周才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多谢好意,心领了。”说完,便不再理会他。
钱商人碰了个软钉子,也不生气,又讪笑两句,便起身离开了,转身时,眼神已带上了一丝阴鸷。
回到房间,柳婉柠终于忍不住问道:“大哥哥,那个钱商人,我感觉他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刚才那个钱商人,恐怕就是某个叫做‘暗香’的组织的外围眼线。这个组织,专门从各地劫掠人口,贩卖‘菜人’。他们盯上你了。”
柳婉柠如坠冰窟,浑身发冷,小手紧紧抓住了周才的衣角。
她当然明白“菜人”是什么意思。所谓‘菜人’,是被当作牲畜一样贩卖、宰杀,供人食用的…人。”
当初在柳家村,她就是父母将她当“菜人”欲换三十斤糙米。
这个“暗香”组织令她感到极之不适。
就在这时,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呵斥声!
“官府查房!搜查盐枭!所有住客待在房里,不得妄动!”
紧接着,沉重的脚步声直奔他们这层楼而来。门被粗暴地敲响,不,几乎是砸响。
“开门!快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