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郊,7号工业园。
警报声撕裂夜空,十几束强光探照灯把废弃的厂区切得支离破碎,亮如白昼。
A队和b队的清道夫成员无声潜行,封死每一个出口。
无人机在空中盘旋,发出低沉的嗡鸣。
这场围猎正在上演。
而这场戏唯一的主角,沈妄,此刻在二十公里外。
……
“深渊回廊”没有门。
入口是一家打烊的古董店。
沈妄依着请柬的指示,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走入一片纯粹的黑暗。
空气里是陈腐木料和灰尘混合的呛人气味。
他没动,静立在原地,三秒后,脚下的地板传来轻微的震动,带着他无声下沉。
是隐藏式升降梯。
半分钟的失重感后,一个光怪陆离的地下世界在眼前铺开。
巨大的穹顶下,水晶吊灯投下昏暗又暧昧的光。
空气黏稠,混着顶级雪茄的烟草香、女人身上甜腻的香水,还有一丝极淡的、铁锈般的血腥气。
宾客们都戴着面具,华丽的、简约的,遮住了一切真实身份。
他们衣着光鲜,举止优雅,谈论的却是世界上最肮脏的交易。
一个穿着晚礼服的女人,正用涂着蔻丹的指甲,点点着一个跪在脚边的男人的下巴,男人脖子上套着皮质项圈,像一条狗。
不远处,两个男人低声竞价,交易品是一份加密的官方通讯记录。
这里什么都能卖。
尊严,忠诚,生命,秘密。
沈妄从侍者的托盘里拿起一张最普通的纯白面具,戴在脸上。
他汇入人群,没有激起一点波澜。
但在他踏入会场的第一秒,至少有五道视线从不同角度落在他身上。
有审视,有好奇,有贪婪,还有毫不掩饰的杀意。
沈妄脚步不停,走向吧台,向侍者要了一杯清水。
他找了个最暗的角落,靠上冰冷的墙壁。
身体看似放松,但覆盖在薄衬衫下的每一寸肌肉,都紧绷着。
他知道,自己就是那条被扔进鲨鱼池的血淋淋的肉。
二楼,环形贵宾包厢。
叶莺晃着杯中的勃艮第,猩红的酒液在杯壁上留下一道道痕迹。
她没有戴面具,身前的单向玻璃就是最好的遮挡,目光穿透玻璃,精准地落在角落里那个清瘦的身影上。
“啧,真是只漂亮又警觉的小狗,”她对着身后的阴影轻声说。
“明明怕得要死,还要装得满不在乎,真可爱。”
阴影里,一个穿燕尾服的男人躬身:“小姐,一切就绪。”
“嗯。”叶莺抿了口酒,眼角的泪痣在灯光下妖异。
“秦彻现在,大概正盯着西郊工业园的监控,欣赏他的忠犬怎么替他抓叛徒吧?”
“他肯定想不到,他的狗已经挣断了锁链,跑进了别人的猎场。”
她轻笑起来,声音又甜又腻。
“你说,等他发现被骗了,会是什么表情?是生气地打断小狗的腿,还是会兴奋地觉得,自己的玩具终于变有趣了?”
“哪一种我都好期待。”
楼下。
沈妄端着水杯,视线落在会场中央的拍卖台上,余光却早已将整个大厅的布局刻进脑子。
三个主要出口,七个紧急通道。
二楼八个包厢,五个亮着灯。左手第三个,投来的视线最放肆,带着猫捉老鼠的戏谑。
叶莺。
沈妄几乎可以肯定。
一个端托盘的侍者从他身边经过,身体一晃,“不小心”撞了他一下。
杯里的清水洒出些许。
“抱歉,先生。”侍者低头道歉,迅速递来一块手帕。
沈妄接过手帕,指尖触到侍者掌心一个微小的、坚硬的凸起。
他在用指关节敲击,一下长,两下短。
摩斯密码。
是“危”。
侍者没抬头,擦掉他身上的水渍,躬身退开,很快消失在人群里。
是“守密人”的旧部。
沈妄捏紧了手帕,布料下的指骨硌得生疼。
他知道这是局,但没想到局中有局。
叶莺是明面上的操盘手,暗处,至少还有两股势力在等他。
杀了他,向秦彻示威?活捉他,用来要挟秦彻?还是……想把他从秦彻身边,抢走?
今天想全身而退,很难。
沈妄把手帕塞进口袋,靠回墙壁,闭上眼。
他强迫自己冷静。
越是危险,头脑越要清醒,这是他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他开始在脑中复盘整个计划,从接请柬,到骗过秦彻,再到进入会场。
有漏洞吗?秦彻真的相信了他吗?那个男人……真的会这么轻易地被骗过?
沈妄不敢确定。
他甚至有种荒谬的感觉,也许秦彻此刻就在某个他不知道的角落,正用和叶莺一样的眼神,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这个念头让他浑身发冷。
“各位来宾!”
一道洪亮的声音打断了沈妄的思绪。
拍卖台的灯光骤亮,一个穿红色丝绒西装的拍卖师走上台。
“欢迎来到深渊回廊!”
“今晚的‘藏品’,一定不会让各位失望!”
拍卖师夸张地张开双臂,台下响起零落的掌声。
第一件拍品被推上来,笼子里的金发少年。
“起拍价,五百万。”
“六百万!”
“一千万!”
叫价声此起彼伏,沈妄没看那个少年,他见过比这更残酷的场面。
第二件拍品,一把古董匕首。
第三件,一份矿产开采权。
……
几轮过后,场内气氛被彻底点燃。
拍卖师清了清嗓子,脸上是一种神秘的亢奋。
“各位,接下来这件拍品,非常特殊。”
他故意停顿,吊足了胃口。
“它属于一个曾经在京城显赫一时,如今却已烟消云散的家族。”
“沈家。”
两个字落下,整个会场瞬间死寂,所有嘈杂、交谈、杯盘碰撞的声音,全部消失。
无数道视线,像被无形的线牵引,汇聚到舞台中央。
同时,也有几道或明或暗的视线,扫向角落里的沈妄。
他成了风暴的中心。
拍卖师很满意这种效果,他打了个响指。
“把东西,呈上来!”
一名礼仪小姐端着盖有红色天鹅绒布的托盘,走上舞台。
托盘被稳稳地放在拍卖台上。
沈妄面具下的下颌线,猛地绷紧,死死地盯着那块红布。
他知道,下面是什么。
是他父亲最信任的副官,林忠的象征,是沈家最高护卫“狼卫”的荣耀。
也是他今晚,必须拿到手的东西。
拍卖师的手,缓缓搭在红布一角,视线扫过全场,最后,意味深长地在沈妄的方向停了两秒。
“相信各位,都听过十八年前那桩灭门惨案。”
“也一定好奇,当年沈家的‘狼卫’,究竟是战死了,还是……背叛了。
他的声音充满了煽动性。
“今天,或许我们能从这件遗物上,找到一丝答案。”
“现在,就让我们一同见证——”
他的手腕猛地一抖!
红布被悍然掀开!
“最后的狼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