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棚外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沉重的皮靴碾过滚烫的石板,“踏踏”闷响混着愚人众士兵粗粝的交谈,像钝锤般敲在人心上。夏玲蜷缩在废铁堆后,指尖死死攥着掌心的七彩微光,将呼吸压得轻如蚊蚋——空洞的胸口竟重新泛起微弱的跳动,与体内肆虐的祟神污秽疯狂撕扯,每一次喘息都裹挟着刺骨的寒意,顺着喉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奇怪,刚才明明感应到这边有元素波动...”尖帽冰系愚人众停在工棚前,短杖轻点地面,冰雾顺着石板缝隙蔓延,却在触及废铁堆下的地脉能量时,如遇烈火般骤然消散。火铳手不耐烦地踢开脚边矿石碎屑,铁靴碾过碎石的脆响格外刺耳:“不过是地脉紊乱的余波,踏鞴砂这鬼地方天天这样。快走,大人还等着汇报进度。”
脚步声渐远,夏玲紧绷的身体才缓缓松弛,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滴在滚烫的地面上瞬间蒸腾成白雾。可下一秒,胸口骤然传来撕裂般的绞痛,黑色絮状物再次从嘴角溢出,手臂的灼伤处泛起点点青黑,祟神污染正顺着经脉疯狂蔓延,像藤蔓般缠绕着她的四肢。
“不能...在这里倒下...”夏玲咬碎牙关,扶着滚烫的锻铁台缓缓起身,掌心的七彩微光因她的颤抖而忽明忽暗。她踉跄着挪向地脉裂隙,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烙铁上,体内七元素力与祟神污秽激烈碰撞,意识在清醒与混沌间反复拉扯,眼前阵阵发黑。
“必须……离开。”她低哑地呢喃,声音微弱得几乎被地脉的灼热气流吞噬。旁人沾染祟神不过是缓慢侵蚀,可她体质特殊,那日触碰的瞬间,便被海量祟神之力缠上,如今早已是强弩之末。
“让我看看,这是谁啊……”
一道清冽如冰棱撞碎的声音,毫无预兆地从身后的黑暗中漫溢开来。语调漫不经心,却藏着洞悉一切的冷意,瞬间冻结了空气中流动的地脉热气,让夏玲浑身的汗毛骤然竖起。
“嗒、嗒、嗒——”沉稳规律的脚步声响起,皮靴踏在滚烫的矿石碎屑上,细微的摩擦声精准地踩在夏玲心跳的间隙里,带着无形的压迫感,一步步逼近。阴影中,白大褂的衣角缓缓浮现,银灰色发丝垂落肩头,遮住了半边面容,只露出一双泛着浅紫光芒的眼眸,如淬毒的寒星,饶有兴致地落在她狼狈的背影上。
“这不是曾经为我‘崇高’的实验,献上那颗鲜活心脏的‘热心人士’吗?”
尾音微微上扬,“热心人士”四个字被刻意加重,戏谑与嘲讽毫不掩饰。他像欣赏失而复得的藏品,语气却冷得没有半分温度。脚步轻顿,他停在夏玲身后不远处,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腰间的实验记录册,目光扫过她嘴角的血沫、手臂上青黑的祟神印记,以及掌心若隐若现的七彩微光,眼底翻涌着兴味盎然的光芒,仿佛在观察一只从绝境中挣扎求生的珍稀样本。
夏玲浑身一僵,如同被无形的冰棱钉在原地,血液瞬间凝固。她缓缓转过身,僵硬的脖颈发出“咯吱”轻响,每一寸肌肉都因极致的恐惧而紧绷。当看清那人的模样时,瞳孔骤然收缩,脸色瞬间褪尽血色,只剩下惨白如纸的惊恐——银灰发丝下的浅紫眼眸,白大褂上挥之不去的消毒水与药剂气息,还有那抹刻入骨髓的阴冷笑意,正是她午夜梦回都无法摆脱的噩梦。
“博、博士……”
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尾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栗,每一个字都耗尽了全身力气。当年被绑在实验台上,心脏被生生剥离的剧痛,冰冷药剂注入血管的灼烧感,还有他那双永远带着审视与漠然的眼睛,如同潮水般瞬间将她淹没,让她几乎窒息。
博士微微歪头,浅紫色眼眸中翻涌着病态的好奇,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他缓缓抬手,指尖轻划过身旁的锻铁台,留下一道细微划痕,语气阴恻恻的,如毒蛇吐信般缠绕着她的神经:“你还记得我……真是荣幸。”
他向前踏出一步,无形的压迫感如实质般笼罩下来。夏玲下意识后退,后背重重抵在滚烫的地脉裂隙边缘,灼热温度透过衣物传来,却丝毫驱散不了心底的寒意。
“说起来……”博士的目光缓缓扫过她苍白的面容,最终落在她起伏的胸口,眼神里的探究与贪婪毫不掩饰,“我很想知道,你究竟是为什么活下来的。”
他顿了顿,语气添了几分玩味的残忍,像是在欣赏猎物绝望的神情:“明明当年,你的心脏已经在我的实验台上停止跳动,身体也完全失去了生命体征……怎么?是七元素之力给了你新生,还是这污秽的地脉,舍不得让我的‘完美样本’就此消亡?”
话音落时,他缓缓抬手,指尖凝聚起一缕淡紫色能量——那是混合了深渊之力的药剂气息,与夏玲体内的祟神污秽隐隐呼应。剧痛骤然攫住她的胸口,一口鲜血忍不住喷洒在地面,在滚烫的石板上瞬间蒸发,化作一缕血色雾气,消散在灼热的空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