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封予墨就跑过来拉住云荑的手,一双大眼睛亮晶晶地充满期待:
“二婶婶,你来辅导我做家庭作业好不好?”
云荑问他:“你读几年级了?”
“二年级上学期!”
云荑心想,二年级的题目,自己应该行,于是爽快地答应了:“好呀。”
两人在客厅的吧台边坐下,云荑摩拳擦掌,准备开启辅导大业。
然而,很快她就发现,自己的脸被打的啪啪响。
这孩子,聪明得有些过分。
无论是语文、数学还是英语,或是其他。
那些题目他几乎看一眼就能得出答案,连解析过程都不需要。
比如一道数学题——笼子里有若干只鸡和兔。从上面数,有8个头;从下面数,有26只脚。问鸡和兔各有多少只?
云荑刚拿出一张白纸,准备教孩子列方程。
结果封予墨已经握着小笔“唰唰”写下了答案:兔5只,鸡3只。
云荑惊讶:“你都不需要算一下吗?老师要不要你们写解析过程?”
予墨疑惑地抬头看她:“二婶婶,看一下就知道答案了呀,为什么还要写过程?”
云荑解释:“因为考试的时候,需要写出你的思考过程啊。这样老师才知道你是真的懂了,而不是蒙的或者抄的。”
予墨“哦”了一声:“那二婶婶你教我写过程吧。”
云荑顿时有种“我终于有用武之地了”的感觉。
她拿起笔,熟练地列出一个二元一次方程组:
设鸡有x只,兔有y只,则 x + y = 8, 2x + 4y = 26。
正要开始讲解,予墨却再次疑惑地看向她。
他指着纸上的“x”和“y”:“二婶婶,你写的是什么呀?我们还没学过这个。”
云荑愣了一下,努力回想方程到底是几年级才开始学的内容……
好像确实是超纲了。
“呃……那你让二婶想想,还有什么别的方法可以讲清楚这个过程。”
封予墨看着她认真思索的模样,捂着小嘴偷笑。
然后他拿过白纸和笔,在上面一边画一边说:
“二婶婶,我教你。”
“我们可以让所有小动物都抬起两只脚。”
他在纸上画了八个圈代表头,然后在每个圈下面先划掉两只脚。
“鸡只有两只脚,抬起来就一屁股坐地上了,没脚啦。兔子还有两只脚站着。”
他继续计算:“一共抬起了8乘以2等于16只脚,地上还剩26减16等于10只脚。”
“这10只脚都是兔子的。”
“每只兔子现在站着2只脚,所以兔子就有10除以2等于5只。”
“鸡就是8减5等于3只!”
云荑看着纸上清晰的图示和逻辑严谨的讲解,一时语塞。
她瞪着眼前这个一脸“二婶婶好笨”的小豆丁。
“你都会,那还要婶婶辅导什么呀?”
予墨眨巴着大眼睛,理直气壮道:“因为予墨想让大人陪着一起做作业。”
云荑闻言,心里顿时软了下来。
他妈妈眼睛看不到,爸爸又没了,二叔还总是那么忙……
明明只是个小小的要求,这孩子却难以如愿。
她揉了揉他的小脑袋,语气温柔了许多:
“那这样,你自己做作业,婶婶就在旁边看书陪着你。”
“如果有不懂的题,你再问我。”
“不过,记得要按照老师的要求,把解析过程也工工整整地写上去,好不好?”
封予墨用力地点点头,脸上绽开灿烂的笑容:“好!”
于是,客厅里出现了温馨的一幕:
一大一小都端正坐着。
大的静静翻阅着一本散文集。
小的吭呲吭呲啃着作业本,偶尔发出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刘妈悄悄送来切好的水果和温热的牛奶,又体贴地退开了。
三楼书房。
封景行处理完邮件,顺手点开了客厅的监控画面。
看着屏幕里那和谐安静的一幕,他的目光不自觉地变得柔和。
脑海中竟莫名浮现出一个缩小版的、眉眼酷似云荑的小女孩,坐在云荑另一边,同样乖巧写作业的模样。
那小女孩转过头,软软糯糯地喊她“妈妈”……
封景行觉得喉咙有些发干,单手解开了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
想到卧室床头柜上那本每天还在减少的倒计时日历,他眼眸中闪过一抹诡异的光。
客厅里。
云荑陪着予墨写完所有作业。
又仔细检查了一遍,才把他送回冯时姻的房间。
冯时姻感激道:“弟妹,真是麻烦你了,这孩子耽误你的时间了。”
云荑连忙摆手:“大嫂别这么说,予墨特别聪明,作业根本不用我操心。”
“我就是在一旁看看书而已,一点都不麻烦。”
两人又客气了几句,云荑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晚上九点多,又收到周凤玉发来的几条消息。
操作的人应该是云海或者云途。
对话框里,是几张触目惊心的照片。
周凤玉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鼻青脸肿,高热昏迷。
云荑猛地从躺椅上坐直身体。
但下一秒,她又慢慢地靠了回去。
她发现,自己真的能做到冷心绝情。
看到周凤玉这副凄惨的模样。
她心中只剩麻木。
一个女人,让自己活得这般凄惨,真的值得同情吗?
周凤玉有很多选择,有无数次机会可以离开泥潭,可以把日子过好。
可她偏偏选择以身饲毒蛇。
甚至当别人想拉她出来时,她还要死死地抱住那两条毒蛇。
这难道不是她自己的选择吗?
每个成年人都需要为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
即便那后果是……付出生命的代价。
云荑长长地、沉重地叹了口气。
手指在屏幕上操作了几下,将周凤玉的微信拉入了黑名单。
另一边,云海编辑了一条微信:
【你妈就要死了!你再不过来,就等着给她收尸吧!】
点击发送。
下一秒,他的脸色变得铁青。
屏幕上显示:【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妈的!这贱人把妈的微信拉黑了!”
旁边的云途抢过手机一看,立刻骂骂咧咧。
“操!”云海破口大骂:“直接给她打电话!”
云途找到云荑的号码拨过去。
但显然也被拉黑了。
他们不甘心,又找来其他号码,疯狂地给云荑发短信。
用尽恶毒的语言咒骂她。
说她是黑心肝的白眼狼,忘恩负义的贱逼,猪狗不如的畜生……
云海和云途气得在周凤玉的房间里暴跳如雷。
脸色一阵青一阵紫,活像两只被困在笼子里、因为无能而越发狂躁的野兽。
云途看着床上气息微弱的周凤玉,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
对着还在发泄怒火的云海吼道:
“快打120啊!真死在家里,多他妈晦气!”
云海被这混账东西一吼,凶狠地瞪了回去。
但看到周凤玉那副样子,也怕她真死了。
这个女人活着,总比死了对他更有用。
他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最终还是拨通了急救电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