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三天,作坊里都弥漫着一股硫磺味。陈婉儿带着孙小虎和刘满仓,把生石灰敲碎,用纱布包成小袋,放进装火药的陶缸里;王铁锤则忙着锻打弹体,把铁皮加热到通红,再用锤子一点点敲成圆柱形,边缘还特意留了卡槽,方便和木柄对接;李铮则和陈婉儿一起,调整引信的燃烧速度——他们试了麻绳、棉线,最后发现用浸过煤油的棉线做引信,燃烧时间正好是五秒,既不会太短让战士们来不及撤退,也不会太长导致敌人有时间扔回来。
第四天清晨,陈婉儿早早地起来,准备做最终的火药试验。这次她把火药分成了十份,每份五十克,都加了生石灰防潮,引信也换成了浸过煤油的棉线。“今天咱们不仅要测威力和稳定性,还要测防潮性。”她把其中五份火药包放在潮湿的地窖里,另外五份放在干燥的房间里,“等中午再试验,看看潮湿环境对火药有没有影响。”
上午,众人没闲着。孙小虎按照修改后的模具,做出了十个木柄,每个木柄内侧都刻了螺旋纹,还在顶端钻了引信孔;王铁锤锻打了十个弹体,每个弹体都打磨得光滑平整,卡槽也刚刚好能和木柄对接;刘满仓则把试验用的土坑又挖深了点,周围的碎石也清理干净,还在安全区外搭了个简易的掩体,防止碎石溅伤。
中午时分,试验开始。陈婉儿先从干燥房间里拿出五份火药包,递给李铮:“先试干燥的,看看稳定性。”李铮点燃引信,扔进土坑,“砰”的一声,爆炸声清脆,土坑里被炸出个直径六十厘米的坑,碎石子飞出去五米远,黑烟很少,几乎看不见。
“爆炸时间五秒,威力比上次又提升了一成,稳定性很好。”陈婉儿记录着数据,脸上露出了笑容。接下来的四份干燥火药包试验都很顺利,威力和燃烧时间都很稳定,没有出现之前的结块问题。
然后是地窖里的潮湿火药包。李铮拿起一个,引信点燃后,扔进土坑,爆炸声和干燥的差不多,土坑直径也有五十八厘米,燃烧时间五秒。“防潮剂起作用了!”陈婉儿激动地喊道,“你看,火药没有结块,燃烧充分,威力几乎没减。”
剩下的四个潮湿火药包试验也很成功,只有一个因为引信不小心沾了点水,燃烧时间慢了一秒,但还是顺利爆炸了。“这个问题好解决,以后引信要单独存放,用油纸包好,避免受潮。”陈婉儿把这点记在笔记本上,“现在看来,改良后的火药完全符合要求,威力大、稳定性好、还防潮,能用来做手榴弹了。”
众人欢呼起来,刘满仓更是激动地抱起孙小虎,转了个圈:“太好了!咱们终于有好用的火药了,以后造手榴弹,肯定能把小鬼子炸得屁滚尿流!”孙小虎笑着推开他:“满仓哥,别光顾着高兴,咱们还得赶紧组装手榴弹,争取早日送到前线去。”
王铁锤也笑得合不拢嘴:“我这就去把弹体和木柄组装起来,咱们先做十个样品,试试效果。”他拎着弹体和木柄,往工作台走去,孙小虎和刘满仓也跟着过去帮忙。
李铮和陈婉儿则坐在石头上,看着众人忙碌的身影,心里满是欣慰。“没想到这么快就成功了,”陈婉儿感慨道,“之前在实验室里,要改进一种配方,至少得几个月,现在咱们在这么简陋的条件下,只用了几天就成了。”
李铮笑了笑:“因为咱们有目标,有动力。前线的战士们等着武器用,每多改良成功一天,他们就多一分安全。”他看向作坊的方向,“接下来,咱们要批量生产手榴弹,还要培训更多的人,让作坊的产能提上去。”
下午,众人开始组装手榴弹。孙小虎负责把木柄和弹体对接,用胶水粘牢,再用铁丝加固;刘满仓负责装填火药,用天平精确称量,保证每个手榴弹的火药量都一样;王铁锤负责安装引信,把浸过煤油的棉线穿过引信孔,固定好;陈婉儿则负责最后的检查,看看弹体有没有裂缝,木柄有没有松动,引信是不是牢固。
第一个手榴弹组装好时,夕阳正好落在作坊的屋顶上,金色的光洒在手榴弹上,让这个简陋却充满力量的武器显得格外耀眼。李铮拿起手榴弹,掂了掂重量,正好一斤半,握在手里很舒服,木柄的螺旋纹贴合手掌,不容易打滑。
“走,去试验场,试试咱们的成品手榴弹!”李铮拎着手榴弹,往山坳走去,众人都跟在后面,眼神里满是期待。
到了试验场,李铮点燃引信,看着火星沿着棉线蔓延,心里有点紧张又有点激动。他深吸一口气,把手榴弹用力扔了出去,手榴弹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在土坑里。
“砰!”一声巨响,比之前的火药包爆炸威力大多了,土坑里的碎石子飞溅得到处都是,还炸出了不少弹片,飞出去老远。众人跑过去一看,土坑直径有一米多,底部被炸得坑坑洼洼,弹体碎成了十几块,每块都带着锋利的边缘。
“太好了!这威力,比鬼子的手榴弹强多了!”王铁锤捡起一块弹片,掂量了掂,“这要是炸在鬼子堆里,能伤一大片!”
陈婉儿也很兴奋:“弹片数量和飞行距离都符合预期,引信燃烧时间正好,没有出现早爆或迟爆的情况。”她看着李铮,“李干事,改良火药成功了,手榴弹也试制成功了,咱们可以批量生产了!”
李铮点点头,心里满是踏实的暖意。他捡起一块还带着余温的弹片,边缘锋利得能划破粗布,这是属于他们自己造的武器,是能在战场上护住兄弟性命的底气。“老锤,明天开始,铁匠炉全力锻打弹体,按今天的标准来,每片铁皮厚度必须一致;小虎,木柄模具抓紧批量生产,保证每天能出五十个合格木柄;满仓,你负责原料清点和搬运,尤其是火药,必须单独存放在地窖,跟生石灰防潮袋分开码放,每天检查一次湿度。”
陈婉儿补充道:“我会制定一份《火药装填规范》,从称量到封装,每一步都标清操作要点,咱们得保证每颗手榴弹的火药量误差不超过两克,引信安装后必须拉动三次,确认不会松动。”她从帆布包里翻出纸笔,当场画起规范流程图,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油灯的光映着她专注的侧脸,断腿眼镜滑到鼻尖也没察觉。
当晚,作坊里灯火通明。王铁锤把铁匠炉的火捅得更旺,通红的铁皮在他手里被锤打得“叮叮当当”响,每一下都精准落在标记线处;孙小虎拿着新做的木柄模具,反复调试刨刀角度,确保每根木柄的螺旋纹深浅一致;刘满仓在地窖里铺了层干燥的稻草,把装火药的陶缸按顺序排好,每个陶缸旁都放着两袋生石灰,还在墙上挂了个用布条做的简易湿度计——这是陈婉儿教他的,布条受潮变重就说明地窖湿度超标。
李铮则拿着试制成功的手榴弹,连夜去找张大山。山路崎岖,他走得急,裤脚被荆棘划破了好几道口子,却紧紧攥着手榴弹,生怕磕碰到。到了团部,张大山正对着作战地图发愁,见李铮来了,连忙起身:“怎么样?火药改良成了吗?”
李铮把手榴弹递过去:“团长,您看!改良后的火药威力提升了近一倍,防潮性也解决了,这是咱们试做的样品,爆炸威力比鬼子的九七式手榴弹还强。”他把试验数据和陈婉儿写的规范流程一并呈上,“现在作坊每天能生产二十颗,要是再加两个人手,产能还能提上去。”
张大山握着沉甸甸的手榴弹,翻来覆去地看,又拉了拉引信,脸上的愁容一扫而空:“好!好啊!”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油灯都晃了晃,“我明天就从警卫排调三个懂点木工和铁匠活的战士过来,再让后勤处把仓库里的铁皮和木料优先给作坊送过去。”他顿了顿,眼神变得严肃,“李铮,这手榴弹可是咱们的‘救命弹’,质量上绝不能出半点差错,你得把好关。”
“请团长放心!”李铮挺直腰杆,“我们制定了详细的生产规范,每颗手榴弹出厂前都要经过三道检查,不合格的坚决销毁,绝不让一颗有问题的手榴弹送到前线。”
回到作坊时,天已经蒙蒙亮。李铮推开门,就见陈婉儿趴在工作台上睡着了,手里还握着没写完的规范手册,旁边堆着十几张画满公式的草稿纸;王铁锤靠在铁匠炉旁打盹,手里还攥着铁锤,火钳上的铁皮刚锻打了一半;孙小虎和刘满仓则在工作台边蜷缩着,两人头靠头,嘴角还带着笑,像是在做什么好梦。
李铮轻手轻脚地找了块毯子,盖在陈婉儿身上,又把铁匠炉的火稍微压了压,防止火苗烧到旁边的木料。他看着眼前这群疲惫却充满干劲的人,心里忽然涌上一股热流——在这缺衣少食的太行山里,正是因为有这样一群愿意为了抗战拼尽全力的人,才有了战胜鬼子的希望。
上午,新调来的三名战士到了,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小伙子,眼神里透着股机灵劲。李铮按照他们的特长分配任务:懂铁匠活的跟着王铁锤锻打弹体,会木工的协助孙小虎做木柄,剩下的一个跟着刘满仓负责原料管理和成品检查。
陈婉儿也把《火药装填规范》写完了,她把众人召集到一起,逐条讲解:“火药称量必须用天平,每次称量前都要校准;装填时要轻拍弹体,让火药分布均匀,不能有结块;引信安装后,要用蜡封在接口处,防止受潮……”她边说边演示,手里拿着一颗未装填的手榴弹,动作熟练又认真。
当天下午,作坊就开始批量生产。铁匠炉的“叮叮当当”声、刨木的“沙沙”声、天平砝码的“当当”声交织在一起,成了破庙里最动听的声音。李铮穿梭在各个工作台之间,时不时停下来指导两句,看到合格的手榴弹一个个组装完成,码放在木箱里,心里满是成就感。
傍晚时分,第一批二十颗改良手榴弹生产完成。李铮让人把木箱封好,贴上“前线急需”的标签,安排两名战士连夜送往一线部队。看着战士们扛着木箱消失在夜色中,陈婉儿忽然说:“李干事,咱们是不是该给这手榴弹起个名字?”
王铁锤挠了挠头:“叫‘抗日弹’咋样?简单直接,一听就知道是打鬼子的。”孙小虎摇摇头:“太普通了,不如叫‘太行雷’,咱们在太行山造的,像雷声一样响,能炸得鬼子魂飞魄散。”
李铮想了想,笑着说:“就叫‘太行雷’!咱们在太行山里扎根,用自己造的武器保卫家园,让鬼子听听,咱们中国人的‘雷声’,可不是好惹的!”
众人齐声叫好,声音在破庙里回荡,传到很远的地方。夜色渐深,作坊里的灯还亮着,第二天的生产计划已经制定好,每个人都知道,这只是开始,往后还要造更多的“太行雷”,还要造步枪、造迫击炮,总有一天,要把鬼子彻底赶出中国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