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明日香的卧室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影。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被褥被揉得皱巴巴的,原本以为经过温泉的放松,自己早已释怀,可一旦闭上眼睛,格纳库里的景象就会不受控制地涌上脑海——融化的躯体、裸露的白骨、黏稠的腐蚀液,还有那若有若无的刺鼻气味,每一个细节都像烙印般刻在视网膜上,将“死亡”这个词具象成最残酷的画面。
“该死!”明日香猛地睁开眼,烦躁地将抱枕扔到床尾,身体呈大字型摊开,连被子滑落半边、一角垂到地上都浑然不觉。
她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心脏还在隐隐发紧——她恨这种无力感,更恨自己的“懦弱”。
与雨天使战斗时,绫波丽只愣了一瞬就恢复平静,碇真嗣更是在短暂沉默后握紧操作杆,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可她呢?她在看到那片地狱时,喉咙里涌上的恶心感、手脚的僵硬、操控二号机时那数秒的停顿……全都是因为她不敢承认的恐惧——对死亡的恐惧,对“无法战斗”的恐惧。
“明明大家都没事,只有我还在纠结这种事……”明日香咬着下唇,指尖用力掐着掌心,试图用疼痛驱散脑海中的阴霾。可恐惧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她,让她辗转难眠。
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坐起身,眼神里闪过一丝犹豫,又很快被“寻找答案”的念头取代:“笨蛋真嗣……他或许能明白吧?”毕竟,他当时也看到了那片景象,却还是能毫不犹豫继续战斗。
明日香趿拉着拖鞋,轻手轻脚地走到走廊上。
她看着不远处碇真嗣的卧室门,心里又开始打鼓——就像上次不小心闯进他房间时那样,假装“走错门”就好,这样就算被问起,也不会太尴尬。
可手刚碰到门把,她又停住了。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让她的犹豫又多了几分:如果碇真嗣已经睡着了怎么办?如果他醒来后,一脸轻松地说“早就忘了”“没什么大不了的”,那自己这番深夜来访,岂不是显得格外敏感又弱小?好像只有自己会被恐惧困住,连战斗都要迟疑。
“有什么好怕的!我只是……只是想问他今天战斗的感想!”明日香深吸一口气,给自己找了个借口,终于鼓起勇气,轻轻拉开了卧室门。
然而,门后的景象让她愣住了——房间里空荡荡的,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书桌上还放着白天没看完的漫画,可本该躺在床上的碇真嗣,却不见踪影。
月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空无一人的床上,显得格外冷清。
明日香站在门口,手还停留在门把上,心里突然涌上一股莫名的失落。她原本准备好的“借口”、想问的话、甚至连“嘲笑他几句再拐弯抹角提问题”的小算盘,全都没了用武之地。
“笨蛋真嗣……大半夜的跑哪儿去了?”明日香小声嘀咕着,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委屈。她站了几秒,又轻轻带上门,转身走回自己的房间。
……
夜色如墨,山顶的风带着几分凉意,吹得碇真嗣的衣角微微飘动。他跟着御神言来到这里时,还以为是要开始“变强训练”。
毕竟白天在温泉边,御神言承诺过要帮他找适合的路,他甚至已经做好了被操练到精疲力尽的准备,连“面对越野车加速也不躲避”的最坏情况都想到了。
可眼前只有栏杆与城市夜景,没有训练器材,没有严苛指令。御神言靠在栏杆上,身体微微前倾,仿佛下一秒就会坠入下方的黑暗,语气却异常平静:“疑惑为什么来这里?很简单,这里没人,没有监控,没有任何科技产物,接下来的话,不会被任何人偷听。”
碇真嗣看着御神言的侧脸,那副镜片后的眼睛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深邃,像能吞噬一切的深渊。他突然紧张起来,就像上次被迫看到“被当做弹药包消耗的绫波丽”时一样,直觉告诉他,接下来的话语,会彻底颠覆他对世界的认知。
“人类,其实也是使徒。”御神言的声音突然响起,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像惊雷般炸在碇真嗣耳边,“而且是第十八使徒,只不过和亚当一系那些战力强悍的使徒不同,人类属于莉莉丝一系——以智慧为核心的使徒。”
“不可能!”碇真嗣下意识反驳,脚步后退了半步,“我们一直对抗的使徒,和人类根本不一样!而且人类早就存在于地球了,使徒是最近才出现的,这根本说不通!”他不敢相信,自己拼尽全力打败的“敌人”,竟然和自己是同源的存在。
“那只是消息封锁的结果。”御神言转过身,正视着他,语气没有丝毫波澜,“使徒从太古时期就存在了,是有人刻意引发了第一次冲击,才让它们复苏,也让‘登神仪式’的齿轮开始转动。简单来说,有人为了自己的私欲,把全人类都推上了赌桌——一旦失败,代价就是人类灭绝。”
世界观在这一刻轰然崩塌。碇真嗣僵在原地,看着御神言,多希望这只是谎言,是对方故意编造的玩笑。可他心里清楚,御神言从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而且接下来,对方一定会拿出让他无法反驳的证据。
“人类的诞生,源于四十亿年前降临地球的莉莉丝。”御神言继续说道,声音像在讲述一段遥远的神话,“你可以把她当成‘神明’——她降临后选择将自身转化为新的生命,让这颗原本死寂的星球孕育出万物。至于她为什么这么做,说起来很简单,她的创造者厌倦了宇宙的寂寥,想创造更多能对话的智慧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