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江和姓程的是一伙的,这两人狼狈为奸,就说嘛,这帮人一向瞧不上春秋拍卖行,要去也是去隔壁的中天,顺便还能抱抱许家的大腿。
今天结伴送拍品来这里,中间混着这么一个不入流的玩意,别人不说,言奶奶如此清正之人自然是看不过眼,定是要质疑。
她替老姐坐镇把关,当然会秉公处置,不让这些不入流的玩意进入春秋拍卖行,等她发难之时,这帮人就好借题发挥把自己叫过来,再顺势提出这个要求。
真是好一出戏啊,为了制造出这个走向,拉了这么多人搭戏台,还把老姐和言奶奶都牵扯进来了,谢砚不语,心头不喜归不喜,他也想看看他们到底要唱哪出戏。
周虹是个性大大咧咧,又不是傻,此时也悟到些了,不过在谢砚的目光暗示下还能端得住,满脸的假笑,至于言奶奶,则是关切地朝自己看过来。
谢砚嘴角扬起:“好说。”
言莹与周虹眼神错愕,只听得哗地一声!
谢砚随身的背包翻转,将里面的东西悉数倒出来!
桌上瞬间被散落的物件铺满,周虹的眼角直跳,这小子搞得这么突然,吓到她了。
这桌上的物件一目了然——杨公盘、寻龙尺、鲁班尺、铜葫芦、五帝钱、四灵珠等等。
要说缺的话,还缺一把桃木剑,这年头谁会背着它上街啊,容易引来误会,也不便携带。
“喏,这些全是我爷爷亲传的物件,都在这了,倒也没有什么不能见光的,还有一把纯桃木剑,是采用三十年以上的老桃木制成,明朝的风水大师用过,流传下来后被爷爷收藏。”
“要说宝贝,除却这五帝钱外,就属那把桃木剑最有来头。”
“五雷令牌原本也有,只是如今用得少了,若真有用的时候我都是现写,保证专业。”
谢砚一番发挥,万江等人怔住,曹会长的眼皮子跳了好几下:“这些是谢老留下来的?”
“如假包换,正是我谢家最了不起的珍藏!”
谢家珍玩无数,光明正大地想看倒也罢了,铺设陷阱就是踩了他的逆鳞。
想如万江所愿,绝不可能。
那姓程的为了给万江铺路,不惜拉着曹会长等人造访春秋拍卖行,又不顾他人笑话地祭出那块破烂令牌,到头惹来这种结果,也只能讪笑。
万江的眼皮跳了跳——【谢邈的孙子竟如此难缠。】
难缠么,这世上的事情本来就是有来有往,以真心换真心。
你若不仁,如何让人去慈?
“这里的每一样物件都是我爷爷亲自用过的,每一样都沾着他的气息,我平时视若珍宝,外出时都随身携带,这包是能带则带,今天也是巧了,正好如了万老的愿。”
万江想看的自然不是这些,奈何他们以法器开头,谢砚便以法器相迎。
谢砚能理解对方的不甘心,但无论他们说什么,必定不能让他们达成目的。
万江的呼吸不由得变得急促,最终还是吐出口长气,重新平静,一边的程老心虚地埋下眼睑,尴尬地抚弄着茶杯。
周虹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我也是从小看着这些物件长大的,这些是珍藏也是遗物。”
“是啊,他们对我们谢家的意义重大,若非诸位前辈相求,我也不愿意轻易示人。”
万江的心一梗,言下之意这就是给他们脸了?
言莹嘴角轻抿,谩声说道:“无论如何,程老的这块令牌还是收不得,我如今替春秋拍卖行把关,纵然是得罪人也是这般说话,还请程老见谅。”
“言老妹说笑了,是我做事不谨慎,下次,下次一定拿像样的拍品过来,周总,如何?”
“好呀,程老,咱们加个联系方式先,往后就去叨扰您了,也欢迎您常来我们拍卖行。”
不管是委托方,还是竞拍者的身份,她周虹可不会把财神爷往外推。
曹会长被拉来整了这么一通,完全还在状况外,丝毫不知道自己被人当枪使了。
现在也是不悦地说道:“我说老程你也是的,怎么就拿出这么个东西,真丢脸。”
姓程的一怔,还能压住心头的不屑,赔笑道:“是我一时糊涂,让大家伙笑话了。”
万江倒是似模似样地去把玩了一下桌上的物件,摸着杨公盘上的包浆,居然沉思起来。
【谢邈啊谢邈。】
短短的五个字似是意味悠长,尾音还打着转儿,听得谢砚心脏揪紧。
现在不知道万江是敌是友,谢砚压住心头震动,陪着万江一同赏鉴,万江突然拿起那串四灵珠,叹道:“古时权贵用破法、移气、换缘等手段削弱对手,这四灵珠似有护身之用。”
“四灵珠以个人命理生合帮扶,最帮扶自身,只可本人佩戴,若是供奉,也要看位。”
“要是放龙位,庇护长辈安康,若是凤位,护兄弟朋友缘情,若是龟位,旺自身财亨,若是麟位,护子孙后代不为邪祟所克,用法还是相当讲究的。”
“不愧是谢老亲自带教出来的孙儿,”万江手指捻着这串四灵珠:“是黄花梨。”
“还是黑油梨。”谢砚补充道。
几个老头立马来了兴趣,曹会长更是直接站起来了:“我也看看。”
谢砚和周虹对视一眼,这几位是真识货的。
黑油梨是海南黄花梨里极珍贵的品种,油性最佳,密度可,多数可沉水,纹理简单。
其成长环境苛刻,三百年以上的树龄根部才能颜色近乎黑色,油性才能达标。
任凭这几位藏品颇多,存世量稀少的黑油梨也值得他们心动。
曹会长把玩着这四灵珠串,眼底的羡慕之情溢于言表。
万江的心思却不在这串黑油梨四灵珠上,他与老程联手弄了今天的一出,结果未达预期。
他心内悻然之时,还要强打起精神做戏,看着谢老爷子留下的这些“珍藏”,哪一件都是谢老爷子用过的,那些包浆里就渗着他生前留下的肌肤油脂。
万江突然像烫到手一样把触感滑腻的寻龙尺放下,迅速地收回手。
这个细小的动作没能逃过谢砚的眼睛,他垂下头,眼神深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