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真实战墟，微尘窥天
传送的眩晕感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仿佛整个灵魂都被投入了狂暴的漩涡之中撕扯。当林霄与顾危的意识终于从混沌中挣脱，脚踏实地时，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们瞬间窒息，血液几乎冻结！
没有预想中更加狂暴的魔潮，也没有更加诡异的试炼空间。
他们站在一片……巨大无比的、由某种暗沉金属构筑的平台上。平台悬浮于无尽的黑暗虚空之中，远方，是密密麻麻、望不到边际的、同样风格的金属堡垒、浮空山峦以及巨大无比的战舰残骸！这些造物如同星罗棋布，构成了一个庞大到难以想象的战争前哨。
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单纯的魔气，而是一种混合了血腥、硝烟、灵力燃烧后的焦糊味、以及某种……仿佛能侵蚀时空本源的、令人灵魂都在哀嚎的“归墟衰败”气息！
仅仅是呼吸，都让刚刚结丹的两人感到经脉刺痛，灵力运转晦涩。
更让他们心神剧震的是，放眼望去，平台上、残破的堡垒间、乃至遥远的虚空战场中，穿梭往来的身影，气息最弱者，也是金丹后期！元婴修士随处可见，化神、合体、出窍期的大能驾驭着法宝或直接肉身横渡虚空，气息如同煌煌大日！偶尔，甚至能感受到几道如同深渊瀚海般、仅仅是感知到就让他们神魂欲裂的恐怖意念——那是大乘期，乃至渡劫期的无上存在！
金丹元婴，在这里，真的只是最普通的士卒！是维持庞大战争机器运转的基石，是填充战线、执行命令的……炮灰！
“这……就是高级试炼？”顾危声音干涩，几乎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中级陨星战场那惨烈的搏杀，与眼前这恢弘、有序却又无比残酷的宏大战争图景相比，简直如同孩童的打闹！
林霄的脸色也凝重到了极点，他感受到这片天地间残留的无数强大意志，以及那无处不在、仿佛能磨灭一切生机的归墟气息，沉声道：“不……这恐怕不是试炼。中级战场，是星陨阁残留力量根据我们实力模拟出的‘教学关’。而这里……更像是某种时空印记，将我们……暂时拉回了当年真正的……‘星陨前线’！”
他的猜测很快得到了证实。
一名身穿制式星陨阁道袍、气息赫然是元婴后期的修士，驾驭着一道流光落在他们不远处，眉头紧皱地扫了他们一眼，语气急促而不耐：“新来的？金丹初期？怎么分配到这里来了！真是……算了，没时间耽搁！你们两个，去丙字第七百六十三号后勤阵眼报道！负责维护‘净尘法阵’基座，输送灵石！动作快！魔潮下一波冲击随时会来！”
根本不容他们反驳，那元婴修士挥手打出一道灵光，没入两人身份令牌不知何时已自动凝聚在腰间，指明了方向，随即化作流光冲向远方更加激烈的战区。
林霄与顾危低头看向令牌，上面果然显示着“丙字七六三后勤阵眼”的字样，以及一连串他们看不懂的编号与指令。
两人相视，皆看到对方眼中的震撼与一丝……荒谬。
他们怀揣着直面生死、挑战极限的决心踏入“高级试炼”，结果却被直接丢进了万古之前真实战场的……后勤部门？还是最底层的维护岗位？
但下一刻，远方虚空深处传来的一声仿佛星辰爆炸般的巨响，以及随之而来、席卷整个前哨的恐怖能量冲击波，瞬间打碎了他们所有不切实际的想法。
那不是模拟，是真实不虚的、能轻易湮灭金丹的战争余波！
“走！”林霄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拉起顾危，按照令牌指引，朝着那所谓的“丙字七六三后勤阵眼”飞速掠去。
沿途所见，更是让他们深刻理解了这场战争的规模与残酷。
巨大的浮空舟舰如同移动的山脉，其上符文闪烁，不断向虚空深处倾泻着毁灭性的光柱；无数修士组成玄奥战阵，引动周天星辰之力，与形态更加庞大、更加扭曲、散发着令人绝望气息的魔物厮杀；时不时有堡垒被恐怖的攻击击中，轰然炸裂，化作虚空中的烟花，其中的修士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魂飞魄散；更有大能者举手投足间引动法则，冰封万里魔潮，或是剑光撕裂空间，将堪比星辰大小的魔物斩成两半……
金丹？元婴？在这等层面的战争中，真的只是微不足道的浪花。
他们如同两只误入巨人国度的蝼蚁，小心翼翼地穿梭在轰鸣与毁灭的间隙，终于找到了那个位于一处相对偏僻、由数根巨大金属柱构成的“丙字七六三后勤阵眼”。
这里已经有十几名金丹期、甚至两名元婴初期的修士在忙碌。他们神色麻木，动作机械地将海量的灵石填入阵眼基座的凹槽中，维持着一个覆盖范围颇广、散发着柔和白光、能一定程度上净化魔气、安抚心神的“净尘法阵”的运转。
看到林霄和顾危到来，一名元婴初期的老者只是抬了抬眼皮，指了指角落里一堆黯淡的灵石和几件简陋的工具：“新来的？去那边，按照玉简说明，提炼灵石废渣，补充基座能量。记住，阵法不能停，否则前线压力更大，我们都得死！”
没有欢迎，没有介绍，只有最直接的任务与冰冷的现实。
林霄和顾危默默走到角落，拿起那枚记录着粗糙提炼法诀的玉简和工具。他们看着手中那蕴含着微弱灵气、却混杂着大量魔气侵蚀痕迹的灵石废渣，再看向那不断消耗着纯净灵石、维系着这片区域最后一点“秩序”的净尘法阵，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中级试炼，是让他们了解魔物，学会战斗。
而这高级“试炼”，这真实的战场印记，是让他们……窥见这场战争的真正面貌，明白个体的渺小，理解“秩序”与“后勤”在这种规模战争中的重要性，以及……那令人绝望的敌我力量差距。
他们如同被投入历史洪流中的两颗沙砾，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窥见了那场导致星陨阁覆灭、此界破碎的“虚空魔灾”的……冰山一角。
而他们现在能做的，仅仅是在这庞大战场的最后方，做着最微不足道的……提炼废渣的工作。
然而，林霄的眼神在最初的震撼与茫然过后，却逐渐燃起更加炽烈的光芒。他一边机械地按照玉简法诀提炼着废渣，一边如同最饥渴的海绵，疯狂地观察、记忆、分析着周围的一切——那净尘法阵的符文结构、远处战阵的能量流动方式、甚至那些高阶修士身上散发出的道韵法则……
顾危则沉默地感受着这片天地间那浓郁到化不开的死寂与绝望，以及那在绝望中依旧顽强闪烁的生机与战意。他体内的生死金丹微微震颤，仿佛在与这宏大的生死场景共鸣。
这里，是地狱，也是……最好的课堂。
他们的“高级试炼”，以这样一种完全意想不到的方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