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铁门在疯狂的撞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扭曲的门栓仿佛下一秒就要崩断。门板剧烈震颤,木屑簌簌落下。门外是失去理智的暴民,门内是惊魂未定的王珍珍和欧阳嘉嘉。
“这样撑不了多久!”马小玲焦急地看向况天佑,又望向楼下街道上愈演愈烈的血腥混乱。血月的光芒如同探照灯,将这片绝望的舞台照得无所遁形。
况天佑目光扫过天台。这里空旷,无处可守,一旦门破,后果不堪设想。他的视线最终落在通往楼下阁楼的那个锈迹斑斑的铁皮小门上。
“去阁楼!入口窄,易守难攻!”他当机立断,一脚踹开那本就有些变形的阁楼门,“小玲,你先带她们上去!”
马小玲立刻搀扶起几乎软倒的欧阳嘉嘉和王珍珍,将她们推进狭窄陡峭的阁楼楼梯。况天佑则如同门神般堵在天台门口,每一次沉重的撞击传来,他都用肩膀死死抵住门板,延缓它被攻破的时间。
直到听到阁楼门从里面被什么东西抵住的声音,况天佑才猛地后撤,身形如电,瞬间闪入阁楼入口,反手“哐当”一声将铁皮门拉下,从内部插上一根粗壮的铁销!
几乎就在同时——
“轰隆!!”
天台入口的铁门终于被彻底撞开!潮水般的疯狂人群嘶吼着涌上空荡荡的天台,却失去了目标,只能无能狂怒地打砸着水箱和晾衣架。
阁楼内空间低矮逼仄,堆满了积满灰尘的旧家具和杂物,只有一扇小小的气窗透进血色的月光。空气浑浊,弥漫着陈腐的气息。王珍珍和欧阳嘉嘉靠坐在一个旧衣柜旁,瑟瑟发抖,脸上写满了恐惧和茫然。
马小玲快速检查了一下阁楼门,确认暂时安全,才稍稍松了口气,但心依旧沉甸甸的。这只是权宜之计。
“现在……我们怎么办?”王珍珍的声音带着哭腔,紧紧抓着母亲的手臂。
马小玲张了张嘴,却无法给出答案。怎么办?面对一个能引动血月、让全城陷入疯狂的怪物,他们能怎么办?
况天佑走到那扇小小的气窗边,凝望着窗外地狱般的景象。他的侧脸在血光下显得冷硬如石刻。沉默了片刻,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只有一个办法。”
马小玲猛地看向他。
况天佑转过身,猩红的瞳孔在昏暗的阁楼里亮得惊人:“我彻底解放力量,或许能暂时对抗血月的影响,冲出去,找到他。”
“不行!”马小玲立刻反对,声音尖锐,“彻底解放?你会完全失去理智!变成只知道杀戮的怪物!到时候别说救人,你自己都会……”
“我知道。”况天佑打断她,语气平静得可怕,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但这是目前唯一有可能打破僵局的方法。否则,我们所有人,包括珍珍和嘉嘉阿姨,都会被困死在这里,或者成为外面那些疯子的一员。”
他看向蜷缩在角落的王珍珍母女,眼神复杂:“总有人要去做。”
“可是……”马小玲还想反驳,却找不到更有力的理由。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她的辩驳。况天佑说的是事实,残酷却真实。
阁楼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门外隐约传来的疯狂嘶吼和远处城市的爆炸声。
就在这时,马小玲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不是电话,而是一条信息。
在这种时候?怎么可能还有信号?
她疑惑地掏出手机,屏幕的冷光照亮了她苍白的脸。发信人是一个完全空白的号码。信息内容只有简短的四个字,却像一道闪电劈入了她的脑海:
**“看窗外。东。”**
东?维多利亚港的方向!
马小玲和况天佑同时扑到那扇小小的气窗前,极力向东望去。
血月之下,维多利亚港的方向,那汇聚了全城疯狂能量和生命源力的中心点,异变陡生!
浓郁得如同实质的血色能量不再是无序地汇聚,而是开始盘旋、收缩,仿佛有一个无形的巨手在操控它们!能量中心的光芒越来越亮,越来越刺眼,甚至逐渐压过了血月的光辉!
在那璀璨到极致、也邪恶到极致的光团中,一个巨大无比的、由纯粹能量构成的复杂阵图,正在缓缓浮现、凝聚!
那阵图由无数扭曲诡异的符文和线条构成,结构精妙繁复却又充满了亵渎与不祥的气息!它缓缓旋转着,每一次转动,都引动着整个香港的磁场剧烈波动,下方海港的海水疯狂倒卷,形成巨大的漩涡!
阵图散发出的威压,即使相隔如此遥远,也让阁楼内的马小玲和况天佑感到一阵阵心悸和窒息!
“那……那是什么?”王珍珍也看到了那惊人的景象,吓得声音都在发抖。
马小玲死死盯着那巨大的能量阵图,心脏狂跳,一个古老的、只存在于马家最禁忌记载中的名词,如同冰锥般刺入她的意识。
“万……万魂血噬阵……”她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以亿万生灵的疯狂恶念和生命源力为祭品……撕裂阴阳界限……召唤……或者唤醒某种根本无法控制的……深渊之物……”
这是比血引咒恶毒千倍万倍的上古禁阵!那个疯子!他要把整个香港变成祭坛!
而就在那巨大的血色阵图下方,维多利亚港旁一栋摩天大厦的天台边缘,一个微小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黑点,正静静地伫立在那里。
尽管距离极远,但在血光和能量辉光的映衬下,马小玲和况天佑都清晰地辨认出了那个身影——
笔挺的西装,反射着冷光的金丝眼镜。
伍争(吴征)!
他仿佛只是站在这里欣赏夜景的游客,悠闲地背负着双手,仰头望着天空中那由他亲手缔造的、足以灭世的可怕阵图。他的身影在庞大的能量背景下显得如此渺小,却又如此地……掌控一切。
他似乎察觉到了远处的注视,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
隔着小半个香港的遥远距离,隔着一片混乱疯狂的城市,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空间,精准地落在了嘉嘉大厦阁楼那扇小小的气窗之后,落在了马小玲和况天佑的身上。
然后。
他抬起一只手,优雅地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
嘴角缓缓勾起一个清晰无比的、冰冷而疯狂的弧度。
那是一个邀请。
也是一个宣告。
宣告他的游戏,正式进入高潮。
阁楼内,温度仿佛瞬间降至冰点。
况天佑周身压抑的尸气不受控制地剧烈翻腾起来,眼中的红芒暴涨!
马小玲猛地后退一步,心脏几乎跳出胸腔,手机从颤抖的手中滑落,“啪”地一声掉在满是灰尘的地板上。
屏幕兀自亮着,那四个字仿佛带着无尽的嘲讽:
**“看窗外。东。”**
绝望,从未如此刻般具体而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