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翡刚用不锈钢尺子核对完手套图纸。
指腹防滑纹的螺旋间距停在1.05毫米——刚好在0.05毫米误差内。
她把尺子往图纸旁一放,指尖刚碰到“硅胶厚度1.2cm”的铅笔备注,实验室的门就“吱呀”响了。
国家环境监测中心的李工推门进来,手里拎着两个透明水样瓶。
“秦翡,打扰你了。”
他深蓝色的工装袖口沾着泥点,瓶身白色标签上“青川河-河底1m”几个字,被水洇得发皱。
里面的水是暗褐色的,像掺了稀释墨汁。
底部沉着黑糊糊的淤泥,几缕油亮的污物挂在瓶壁上,指甲刮都刮不掉。
李工把水样瓶轻放在桌角,语气沉得像压了湿泥:“这是昨天下午三点取的青川河水样。”
“检测出铅、镉这些重金属,还有化工厂偷排的苯类废料,全是难降解的。”
“周边张村、李村的村民,找了我们三回了。”
“说河里的鱼去年就死绝了,前阵子用河水浇地,玉米苗刚冒芽就烂根,拔出来根须都是黑的。”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我们试了过滤,也加了药剂,要么清不干净,要么药剂流到下游。”
“王大爷家的菜地全枯了,他拿着锄头堵在监测站门口,差点跟我们急。”
李工抬眼,眼里透着期待:“想起你之前做的净水器实用,就来问问你,有没有头绪?”
秦翡蹲下身,眼睛凑到水样瓶前。
淡淡的腥臭味飘过来,她皱了皱眉。
她手指沿着瓶壁转了转瓶子。
淤泥慢慢沉底,那些油亮的污物还粘在瓶壁上,刮都刮不掉。
“这里面的‘脏东西’跟淤泥缠在一起,像没洗干净的机械零件沾了油污。”
“普通过滤网眼要么太大,淤泥和污物一起漏过去;要么太小,没吸两下就堵死,抽出来的全是泥浆,根本用不了。”
“对!就是这问题!”李工猛地拍了下大腿。
工装口袋里的笔掉出来,他弯腰捡起来,语气透着激动:“污染物和淤泥粘得跟涂了胶水似的!”
“我们用了聚合氯化铝,只能融掉表面一点油污,底下的还藏在泥里。”
“上次多倒了半桶药剂,下游的水草全黄了。”
“李村的村民组团来要说法,我解释到嗓子哑——你做净水器时能把泥沙和杂质分清,我们觉得你可能有不一样的思路,不用几百万的设备,还能彻底清干净。”
小陈凑过来看水样,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他掏出手机,屏幕上还亮着没看完的污染治理论文。
点开检测报告,一片刺眼的红色数字。
“哎,秦翡,这比黄沙村水质复杂多了。”
“黄沙村只是浑浊,加活性炭滤一滤就行。”
“这里铅含量0.52mg\/L,国标才0.05,超了10倍多;苯类有机物1.6mg\/L,超了8倍。”
“普通过滤和沉淀根本没用,得找能把脏东西‘抓’住不放手的办法,不然白忙活。”
秦翡没说话,从抽屉里摸出个干净的玻璃试管。
又拿了根无菌吸管——管身上还印着上次实验的编号。
她小心吸了点水样,倒进试管里。
试管壁立刻沾了层褐色的痕迹。
她从试剂盒里挑了滴浅紫色的检测液,轻轻滴进去。
试管里的水瞬间变浅红色,像掺了稀释的红墨水。
秦翡晃了晃试管,红色铺得更均匀了。
她抬头说:“这里面的‘坏东西’太杂,重金属和有机物混在一起。”
“一种方法清不干净,得用‘专门的清洁工’收拾。”
“每个‘清洁工’管一种脏东西,一起上才管用。”
旁边的手机屏幕亮着,直播间的弹幕不停跳。
秦翡眼角扫到一条:“环保小卫士”问:“‘清洁工’是新过滤器吗?上次净水器用三层过滤,这次要加活性炭或反渗透膜?”
另一条是“环境专业小吴”发的:“是微生物吗?我上周实验,枯草杆菌碰重金属就死,放线菌分解不了苯类,最后跟淤泥沉底!”
李工盯着秦翡手里的试管,眼睛里满是期待。
他攥紧了工装衣角,布料都起了皱:“‘专门的清洁工’到底是什么?是新的药剂,还是新设备?”
“只要能清干净,我们环境监测中心全力配合!要水样、要淤泥,我们随时派车送过来,不用你跑一趟!”
秦翡把试管放在架子上,指了指桌上的水样瓶:“是水里本来就有的‘小虫子’——青川河的本地细菌。”
“我们不用外来的,就教这些本地的改改‘饮食习惯’,让它们能吃这些脏东西。”
“等下找个无菌吸管,吸点瓶底的淤泥看看。”
“要是有能分解有机物的杆状菌,今天就能开始教它们‘吃饭’。”
小陈拿起水样瓶,想倒点淤泥出来。
秦翡伸手拦住他:“别直接倒,得用无菌吸管。”
“不然空气中的杂菌会混进去,到时候分不清哪个是本地菌。”
她顿了顿:“你们实验室有无菌操作台吗?要是没有,我这有个小型的,刚消毒过。”
李工立刻点头:“有!有!我们实验室的无菌操作台,昨天刚校准过!”
“我现在就让人搬过来?”
“先不用。”秦翡摇头,“先确认淤泥里有没有目标菌,要是没有,搬过来也没用。”
“你让实验室的人送点无菌吸管和培养皿过来,先做个涂片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