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听竹峰洞府,凌九天并未立刻前往执事堂交付任务。他先是静坐调息,将坠龙涧一战消耗的灵力与心神恢复圆满,随后便将那盛放着“幽魂泪”的玉盒取出,置于石桌之上。
玉盒开启,一股清凉幽寂的气息弥漫开来,那株半透明幽蓝、叶带银痕的灵植静静躺在其中,散发着柔和光晕。凌九天仔细端详,确认其药性保存完好,品质上乘。但他并未感到太多喜悦,眉头反而微微蹙起。
“幽魂泪”虽是稳定神魂的佳品,对抵御心魔有奇效,但妹妹凌霜体内的“黑潮”,是一种更为诡异、充满侵蚀与毁灭特性的能量,它腐蚀的不仅仅是神魂,更似乎是从生命本源层面进行破坏。单纯使用“幽魂泪”,恐怕效力不足,甚至可能因药性冲突而适得其反。
他需要一种更具针对性,能调和、安抚乃至净化那种诡异侵蚀力量的方子。
沉吟片刻,凌九天再次将心神沉入识海。除了《万物律动初解》,那道源碑传承中还夹杂着一些零碎、古老的信息碎片,其中似乎就包含了一些与调理异常能量、修复本源损伤相关的模糊理念,虽不成体系,却提供了方向。
结合自身对“黑潮”侵蚀特性的认知,以及在万卷阁阅览的一些丹道基础,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心中逐渐成型。他不需要完全照搬现成的丹方,或许可以尝试自己“构思”一个。
这个想法并非凭空妄想。《万物律动初解》让他对能量本质有了更深理解,而混沌钟残片赋予他的,除了力量,还有一种对“秩序”与“平衡”的天然亲和与掌控感。他或许无法立刻炼制出成品丹药,但推演出一个理论上可行的“丹方”雏形,并非完全没有可能。
他取出一枚空白玉简,贴在额头,将心神投入其中。
首先,主药自然是“幽魂泪”,取其稳定神魂、安抚躁动之效,这是基础。
其次,需要一种性质温和、充满生机,能滋养本源、修复损伤的灵药作为辅药,对冲黑潮的毁灭特性。他想到了一种名为“百草甘露”的三阶灵药,此物乃是采集上百种向阳灵草晨间露华,经特殊手法炼制而成,蕴含纯净生命精气。
再次,需要一种能作为“桥梁”和“催化剂”的媒介,调和“幽魂泪”的阴属性与“百草甘露”的阳和之气,并增强其针对异常能量的渗透与净化效果。他想到了“净尘莲”的莲子,此物中正平和,有涤荡污秽、清明灵台之效,正合此用。
最后,还需一味“药引”,以其独特振动频率,引动丹药之力,直指那侵蚀本源的“黑潮”。这个最难……凌九天思索良久,忽然灵光一现——那变异阴鳞蟒的毒牙!毒牙中蕴含着一丝被稀释、混杂的黑潮气息,若能以特殊手法将其中的侵蚀特性剥离、仅保留其“指向性”,或可“以毒攻毒”,引导药力精准锁定目标!
思路渐清,凌九天开始在玉简中勾勒丹方。他详细描述了四种主辅药材的性状、用量比例、处理手法,以及一个初步的、融合了《万物律动初解》中关于“频率共振”理念的炼制构想:以自身混沌灵力为基,模拟出一种能中和黑潮紊乱振动的“秩序波动”,在成丹瞬间将其烙印其中。
这只是一个理论上的“构想”,其中涉及的能量调和、频率掌控都极其精微,对炼丹师的要求极高,甚至可以说有些异想天开。但凌九天觉得,这是目前能找到的、最具针对性的方向。
数个时辰后,凌九天放下玉简,脸色微微发白。推演丹方极其耗费心神,尤其是这种涉及未知能量和全新理念的构思。他看着手中这枚记录了“清源净蚀丹”构想(他暂时为此丹命名)的玉简,心中并无把握,但这终归是一个希望。
他将玉简和盛放“幽魂泪”的玉盒一同收起,起身离开了洞府,前往执事堂。
执事堂内依旧人来人往。凌九天直接来到交接任务的偏殿,将代表坠龙涧任务的令牌和那株“幽魂泪”取出,递给当值的执事弟子。
那弟子检验过幽魂泪,确认无误,又听闻凌九天独自解决了变异的阴鳞蟒(凌九天隐去了黑潮侵蚀的细节,只说是罕见异种),脸上不禁露出惊异之色,态度也恭敬了许多:“凌师兄果然厉害,这乙下任务完成得干净利落。这是五百贡献点,请收好。”说着,将凌九天的身份玉牌在一个法盘上一划,光芒闪过,贡献点已然录入。
凌九天收回玉牌,并未立刻离开,而是沉吟了一下,取出那枚记录着“清源净蚀丹”构想的玉简,问道:“这位师弟,不知宗门内,若弟子有自创的丹方或功法构想,该如何处置?可否请丹殿的前辈予以品鉴?”
那执事弟子闻言一愣,自创丹方?这可不是寻常内门弟子敢想的事情。他看了看凌九天,想到对方道源碑传承者的身份,语气更加客气了几分:“回师兄,宗门鼓励弟子创新。若有自创丹方或功法构想,可提交至‘百艺阁’的‘创新录’处,那里有专人初审。若初审认为有价值,便会呈送给丹殿或经阁的长老进行复核。一旦被认可,不仅会奖励大量贡献点,甚至可能直接收录入宗门藏经阁,供后世弟子参阅。”
创新录?凌九天心中一动,这倒是个途径。即便这“清源净蚀丹”方子不被认可,也能听听丹殿前辈的意见,指出不足。
“多谢。”凌九天点点头,问明了百艺阁的方向,便转身离去。
看着凌九天离开的背影,那执事弟子低声嘀咕:“自创丹方……这位凌师兄,还真是……与众不同啊。”
百艺阁位于主峰另一侧,与万卷阁遥遥相对,是宗门内丹、器、符、阵等杂学流派弟子聚集和交流之地。凌九天找到“创新录”所在的小殿,里面颇为冷清,只有一个看起来有些懒散的老者坐在柜台后打盹。
凌九天上前,说明了来意,将那枚玉简递上。
老者睁开惺忪的睡眼,接过玉简,随意地用神识扫了一下。起初不以为意,但很快,他轻“咦”了一声,坐直了身体,脸上懒散之色褪去,露出了几分惊讶和思索的表情。
“以幽魂泪、百草甘露、净尘莲子为主辅……嗯,思路倒是清奇,旨在调和阴阳,滋养本源……咦?这最后一位药引……变异阴鳞蟒毒牙?取其指向性?以毒攻毒?”老者一边看,一边喃喃自语,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
“小子,你这丹方……构思颇为大胆,甚至有些……冒险。”老者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向凌九天,“尤其是这最后一步,以灵力模拟秩序波动烙印丹纹,想法是好的,但掌控要求极高,稍有不慎,便是丹毁甚至反噬。而且,你这丹药目标似乎是……某种侵蚀本源的诡异能量?”他显然从丹方描述中看出了些什么。
“弟子确有此意。”凌九天坦然道,“此丹方仅是构想,尚不完善,还请前辈指点。”
老者将玉简放下,手指轻轻敲着柜台,沉吟道:“指点谈不上。你这方子,立意是好的,方向也可能没错,但细节处问题不少,尤其是药性融合与能量引导方面,太过理想化。不过……其中蕴含的一些理念,倒是颇有新意,与现今主流丹道略有不同。”
他顿了顿,说道:“这样吧,玉简我先留下,提交初审。至于能否入丹殿长老之眼,就看你的造化了。即便不成,你能有此构想,也已不凡。贡献点暂时没有,若初审通过,自有奖励。”
“多谢前辈。”凌九天拱手行礼。他本就没指望立刻成功,能得到这样一个结果,已算不错。
离开百艺阁,凌九天感受着身份玉牌中新增的五百贡献点,又想到那枚已提交的丹方玉简,心中稍定。无论丹方能否被认可,他都在按照自己的步调前行。赚取资源,提升实力,探寻治愈妹妹的方法,以及……应对那日益迫近的黑潮阴影。贡献点已获,丹方已献,下一步,他需要利用这些资源,尽快提升自己的修为。在这星垣界,没有实力,一切皆是空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