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掺了墨的水,慢慢漫过青禾药庐。焚天火焰烧过的土地还泛着灼热的余温,焦黑的锁火藤蜷在地面,像被揉碎的绿绸,断口处还冒着丝丝白烟;断裂的雷枯木散落在竹林边缘,淡紫色的雷丝在断口处微弱闪烁,偶尔迸出一点火星,很快又湮灭在晚风里。十多名朱家修士横七竖八地躺在灰烬中,林清玄早先点了他们的昏睡穴,此刻睡得昏沉,甲胄上还沾着腐心草粉的淡绿痕迹,显得狼狈又滑稽。
“呼……可算把这群混蛋打跑了。”赵蛮靠在没塌完的防御墙上,左手垂在身侧,焦黑的袖子早就被火焰烧得只剩半截,露出的左臂红肿得发亮,皮肤上起了一串透亮的水泡,有的已经被蹭破,渗着淡黄色的汁液。他皱着眉,却没哼一声,只是用石斧戳了戳地面的灰烬,嘴里还不服气地嘟囔:“早知道刚才该多劈朱明那老东西几斧,让他跟丧家犬似的跑那么快!”
朱灵曦提着半罐生机露走过来,见他这副硬撑的模样,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她蹲下身,示意赵蛮伸开手臂,掌心已经泛起淡绿色的柔光,像揉碎的翡翠:“忍着点,生机之力刚接触伤口时会有点痒,别乱动,不然会影响愈合。”
赵蛮乖乖伸开手臂,刚碰到那抹绿光,就忍不住“嘶”了一声——原本火烧火燎的剧痛瞬间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酥酥麻麻的痒意,像有无数细小的绿芽在皮肤下钻动。他眼睁睁看着红肿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红色,破掉的水泡边缘快速结痂,连之前渗进肌肉里的火毒,都像是被绿光吸走了般,浑身的滞涩感都轻了不少。
“好家伙!灵曦妹子你这手也太神了!”不过半柱香时间,赵蛮的左臂就只剩淡淡的嫩红,他试着握了握拳,灵活得跟没受伤一样,顿时咧开嘴笑,露出两排白牙,“早知道有这本事,俺刚才就不用硬扛火焰了,省得疼得直咧嘴。”
朱灵曦被他逗笑,收回掌心的绿光,又递给他一小瓶生机露:“这瓶你带在身上,要是明日战斗再受伤,就涂一点,能暂时压制伤势。”
另一侧,吴尘正弯腰清理战场。他捡起一根还能用的雷枯木,拍掉上面的灰烬,枯木断口处的雷痕还清晰可见,说明还能回收利用。他把枯木放进储物袋,又捡起散落的雷丝线头,小心地缠成一团——这些都是布置时空雷狱阵的关键材料,明日对付朱家老祖,每一点物资都不能浪费。
“收了多少能用的?”吴尘抬头看向不远处的林清玄,对方正蹲在一名修士身边,翻查着对方的储物袋。
林清玄站起身,手里拿着一把泛着淡紫色雷光的短刀,眉头微蹙:“大多是低阶法器,劈砍几下就会断,只有这把‘雷纹刀’能勉强用,还能配合你的雷息增幅威力。另外还找到三枚没被激活的破雷符,或许能反过来对付朱家的阵法。”他顿了顿,从怀里摸出一个巴掌大的黑色蛊罐,罐口封着一层薄蜡,“不过这东西得小心——里面装的是蚀骨蛊的卵,蜡封一破,虫卵就会孵化。看来朱明早留了后手,要是我们没打赢,这些蛊虫就会毁掉整个药庐。”
吴尘接过蛊罐,指尖泛起一丝雷息,轻轻一捏,蜡封瞬间裂开。一股阴冷的气息冒出来,罐底隐约能看到米粒大小的白色虫卵。他没犹豫,雷息骤然爆发,淡紫色的电流窜进罐中,瞬间将虫卵烧成灰烬:“明日老祖来,肯定会带更多蛊虫。灵曦,等会儿你去药庐后院摘些驱蛊草,磨成粉撒在阵眼旁,能暂时挡住低阶蛊虫。”
“好,我现在就去。”朱灵曦点头,转身走向药庐后院。赵蛮也扛着石斧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俺也来帮忙!清理战场这种活,俺最拿手,保证把能用的东西都捡回来!”
四人分工明确,赵蛮力气大,负责把断裂的雷枯木、完好的法器归拢到一起;吴尘检查雷材的完好度,将还能使用的雷丝重新缠在雷枯木上;林清玄则坐在老槐树下,指尖银白光晕闪烁,推演着明日老祖可能的进攻路线;朱灵曦在药庐后院采摘驱蛊草,翠绿的草叶在她手中很快堆成一小堆,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药清香。
夜色渐深,战场终于清理完毕。能用的雷枯木堆了半人高,法器和符箓放在竹篮里,驱蛊草也磨成了粉,装在十几个竹管中。四人坐在院中的石桌旁,喝着朱灵曦煮的清心汤,难得有了片刻的平静。
可就在这时,朱灵曦突然放下汤碗,手腕上的锁火藤骤然绷紧,紫色纹路疯狂闪烁,像在预警般发出细碎的“嗡鸣”。她脸色瞬间发白,指尖指向黑石镇的方向,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不对劲……蛊母的气息,比之前强了十倍!”
吴尘和林清玄同时站起来,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黑石镇的夜空隐约泛着一层黑雾,黑雾中传来微弱的蛊鸣,虽然遥远,却带着令人心悸的阴冷。林清玄的指尖银白光晕快速闪烁,推演阵的光芒却异常紊乱:“是域外的力量!老祖在用法域外的力量喂养蛊母!明日月圆之夜,蛊母很可能会进化成‘噬魂蛊后’——那东西能吞噬生机,对你的万物造化体是致命威胁!”
赵蛮握紧石斧,玄黄色灵力瞬间暴涨:“管它什么蛊后!俺一斧子劈了它!只要有俺在,就别想碰灵曦妹子一根手指头!”
吴尘看着黑石镇方向越来越浓的黑雾,指尖的雷息不自觉地凝聚起来。他知道,噬魂蛊后一旦进化成功,不仅朱灵曦危险,整个药庐的生机都会被吞噬,到时候就算有时空雷狱阵,也挡不住老祖的进攻。
夜色中,药庐的灯光显得格外微弱,而远处黑石镇的黑雾,正像一张张开的巨网,缓缓朝着青禾药庐的方向,越收越紧。明日的月圆之夜,注定是一场九死一生的恶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