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核塔底层的矿洞通道弥漫着潮湿的铁锈味,0.13Sv\/h的辐射让空气中悬浮的星核结晶泛着冷调的银蓝,落在劳工们佝偻的背上,像层洗不掉的霜。林野半蹲在通道拐角的锈蚀矿车后,身上的粗麻劳工服满是补丁,肘部和膝盖处磨得发亮,是李伯按赵衡下层劳工的样式特意做的——布料里混了红锈粉,还故意撕破两处,露出里面沾着矿尘的皮肤,连指尖都涂了层淡褐的矿泥,伪装成长期挖矿的痕迹。他的青铜刀被裹在麻布下,藏在矿车的夹层里,刀身的冷光被矿尘掩盖,只有握着刀鞘的指尖,因压抑的氛围而微微发紧。
“别抬头,跟着前面的人走。”陈静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她的半变异鳞片被厚厚的矿泥盖住,青紫色完全隐在暗色调里。她手里攥着个破旧的矿镐,镐头的尖刃已经磨平,边缘卷着锈,和其他劳工的工具一模一样,“劳工们都低着头,说话会被巡逻兵打,我们也别出声。”
苏晴跟在最后,怀里的“零件盒”(绘图本)裹了三层矿布,外面缝着块生锈的机甲铁皮,看起来像装矿样的盒子。她的感知顺着通道延伸,绘图本屏幕上弹出密密麻麻的淡灰点——是劳工的生命信号,每一个都微弱得像风中残烛,信号间几乎没有波动,像设定好的程序:“他们的情绪……没有起伏。”苏晴的声音压得极低,后颈的纤维痕迹亮得发颤,“感知不到愤怒,也没有希望,只有麻木,像被抽走了魂。”
通道尽头的“劳工营”是片用废弃矿木搭的棚子,棚顶漏着光,星核结晶的冷光透过破洞洒进来,落在满地的矿渣上。三十多个劳工挤在棚子下,有的靠在矿木上发呆,有的机械地擦拭着破旧的矿镐,还有的蜷缩在角落,眼神空洞地盯着地面,没有交谈,甚至没有眼神交流,只有矿车轱辘的“吱呀”声在营地里回荡,像根绷紧的弦。
阿木蹲在棚子边缘,绿色的植物化纹路在小臂上缓缓流动,几乎与矿木的颜色融为一体。他用手语比划着,指尖指向一个靠在矿车旁的老劳工:那老人的手上有三道深可见骨的疤,应该是长期挖矿留下的;他的动作比其他人更慢,擦矿镐时只会重复“左-右-左”的动作,连镐头歪了都没察觉——这是长期机械劳动导致的肌肉记忆,已经失去了自主判断。
零抱着块破旧的麻布(里面裹着“穹顶秘录”),混在劳工中间,目光扫过每个劳工的脖颈:“他们都戴着‘控魂项圈’。”零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沉重,指尖轻轻碰了碰旁边年轻劳工的项圈,项圈泛着淡红的光,上面刻着赵衡的标记,“苏明先生的秘录里写过,这种项圈能释放微弱的纤维毒素,长期佩戴会摧毁神经,让人失去情绪和反抗意识,只能服从命令。”
“开工了!磨磨蹭蹭的都给老子起来!”
一阵粗暴的呵斥声打破了营地的死寂,三个穿着黑色作战服的监工提着纤维鞭走过来,鞭子上的倒刺沾着矿渣,在冷光下泛着凶光。劳工们像被按下开关的木偶,齐刷刷地站起来,没有动作快的,也没有动作慢的,连弯腰拿矿镐的角度都几乎一致。林野跟着人群站起来,故意让动作慢半拍,立刻被监工的鞭子抽在背上,“啪”的一声脆响,粗麻衣服瞬间被抽破,矿泥混着血丝渗出来。
“慢什么慢!新来的也敢偷懒?”监工的靴子踩在林野的矿镐上,刀尖般的鞋头抵着他的膝盖,“再慢一步,就把你扔进纤维母巢当养料!”
林野低下头,声音故意放得沙哑,带着点恐惧:“俺……俺知道了,不敢了。”他的指尖悄悄攥紧,指甲陷进掌心——不是为了自己的疼,是为了旁边那个被鞭子抽了也没反应的老劳工,老人只是机械地往前走,背上的血痕叠着旧疤,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矿洞的开采区比通道更压抑,头顶的矿顶时不时落下碎石,星核结晶的光只能照亮身前两米的范围。劳工们分成五组,每组围着一个矿坑,重复着“挥镐-挖矿-装矿”的动作,挥镐的力度、频率完全相同,像复制粘贴的影子。林野被分到老劳工那组,老人的矿镐每挥一次,就会发出“咚”的闷响,矿渣掉进矿车的声音也分毫不差,连呼吸都保持着固定的节奏。
“他们……连呼吸都被训练过。”苏晴的声音从通讯藤里传来,她的感知覆盖着整个开采区,“每个劳工的呼吸频率都是12次\/分钟,和挥镐的节奏完全同步,这不是自然形成的,是被项圈长期控制的结果。”
陈静的探测仪对准一个劳工的项圈,屏幕上弹出“神经毒素浓度30%”的提示:“毒素已经侵蚀了神经中枢,他们现在连基本的自主思考都做不到,只能按项圈的指令行动。”她顿了顿,调出项圈的频率数据,“控制频率2.5Ghz,和之前的机械巡逻兵不同,这个频率专门针对生物神经,我的探测仪只能暂时干扰,不能彻底解除。”
阿木在矿坑边缘种了株“醒神苔”,淡绿的苔藓悄悄释放着微量的提神物质。当苔藓的气息飘到老劳工身边时,老人挥镐的动作顿了一下,空洞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微弱的光,像风中的火星。阿木立刻用手语示意林野:苔藓能暂时压制毒素,让劳工恢复片刻清醒,但只能维持三分钟,得抓紧时间问话。
林野趁机靠近老劳工,声音压得极低:“老叔,你知道……纤维母巢在哪吗?”
老劳工的嘴唇动了动,声音嘶哑得像生锈的风箱:“深……深处……”他的眼神又开始涣散,醒神苔的效果在消退,“母巢……喂……劳工……不听话……就扔进去……”
“赵衡……要干什么?”林野赶紧追问,指尖碰了碰老人的项圈。
“建……建塔……”老人的声音越来越小,挥镐的动作恢复了机械,“星核塔……要吸……吸全村的能量……”话音未落,他的眼神彻底空洞,又变成了那个只会重复动作的木偶。
就在这时,开采区的深处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林野抬头望去,只见一个年轻劳工突然扔掉矿镐,试图冲向通道,却被监工的纤维鞭缠住脚踝,重重摔在地上。监工的项圈控制器“咔嗒”一声按下,年轻劳工的项圈瞬间变红,他抱着脖子在地上翻滚,脸上的青筋暴起,却发不出完整的喊声,只能发出痛苦的呜咽。
“还敢反抗?”监工的鞭子狠狠抽在年轻劳工身上,“让你看看反抗的下场!”他对着通讯器喊,“把这小子拖去母巢,给其他的提个醒!”
两个巡逻兵很快赶来,像拖死狗一样拖着年轻劳工往深处走。劳工们依旧在机械地挥镐,没有一个人抬头,甚至没有一个人放慢动作,仿佛地上的惨叫和自己无关,只有林野能看到,有个劳工的矿镐微微歪了一下,指尖的矿泥簌簌落下——那是唯一的情绪波动,却快得像错觉。
“他们不是不疼,是疼得麻木了。”零的声音从通讯藤里传来,带着哽咽,“苏明先生写过,长期的痛苦会让人关闭感知,连疼都感觉不到,这是身体的自我保护,也是最残忍的麻木。”
阿木的醒神苔又释放出一波气息,这次飘到了那个矿镐歪了的劳工身边。劳工的动作顿了顿,悄悄往林野手里塞了块矿石,然后快速低下头,继续挥镐。林野握紧矿石,指尖能感觉到石头内侧有刻痕——是个歪歪扭扭的“5”字,旁边还有个箭头,指向开采区深处。
“是5号矿道!”苏晴的感知立刻锁定5号矿道,“里面有强烈的纤维能量信号,应该就是纤维母巢的位置!矿石上的刻痕是‘求救’的意思,这个劳工还没完全麻木!”
陈静的探测仪扫过5号矿道,屏幕上弹出“母巢能量储备60%”的提示:“赵衡在靠母巢培养纤维兵,还在吸收矿洞的星核能量,要是让他建成‘吸能塔’,石磨村的共生核心就会被吸干!”
“该撤了!”林野看着监工开始巡视5号矿道,“我们已经拿到母巢位置,再待下去会被发现。阿木,用探根藤把醒神苔的孢子撒到更多劳工身边,让他们能多清醒片刻;陈静,干扰项圈的频率,给我们争取撤离时间;苏晴,你的感知盯着巡逻兵,找撤离的空隙;零,你跟着我,用秘录里的路线找备用通道。”
阿木立刻将醒神苔孢子混在探根藤的根须里,藤蔓像细蛇般顺着矿坑延伸,将孢子撒到每个劳工的身边。淡绿的气息弥漫开来,越来越多的劳工挥镐的动作顿了顿,空洞的眼神里闪过微光,虽然短暂,却像种子落在土里,终有发芽的一天。
陈静将探测仪调到“神经干扰”模式,2.5Ghz的频率波释放出来,监工项圈的控制器瞬间出现紊乱,屏幕上的信号闪烁不定:“快走!干扰只能维持五分钟!”
林野带着众人,顺着零指的备用通道(秘录里标注的“废弃矿道”)撤离。通道里弥漫着陈年矿尘,星核结晶的冷光照亮地上的劳工骸骨,有的骸骨还戴着生锈的控魂项圈,手指保持着握镐的姿势,看得人心头发紧。
“这些……都是没挺过来的劳工。”零的声音带着沉重,指尖轻轻碰了碰骸骨的项圈,“苏明先生说,赵衡从元年45年就开始抓劳工挖矿,已经快二十年了,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这里。”
苏晴的感知扫过骸骨,绘图本屏幕上的生命信号早已消失,只剩下项圈的微弱信号:“他们……到死都没摆脱控制。”她的指尖在屏幕上画了个小小的绿藤图腾,放在骸骨旁,“我们一定会毁掉母巢,让他们安息。”
当众人钻出备用通道,回到红锈林时,矿洞方向的惨叫声还在隐约传来。林野回头望去,矿洞的入口像个吞噬生命的黑洞,里面的劳工还在重复着机械的动作,麻木得像没有灵魂的木偶。他握紧青铜刀,刀身的冷光映着红锈林的晚霞,眼神里多了份坚定:“下次再来,我们不仅要毁掉母巢,还要解开所有劳工的项圈,让他们找回自己。”
阿木用手语比划着,绿色的植物化纹路在小臂上亮得坚定:他会培育更多的醒神苔,下次潜入时撒满整个矿洞,让所有劳工都能清醒;还会种“解控藤”,这种藤的汁液能暂时中和项圈的毒素,虽然不能彻底解除,却能让劳工恢复反抗意识——他边比划边从怀里掏出个陶盒,里面装着解控藤的种子,种子泛着淡绿的光,像希望的火苗。
陈静的探测仪屏幕上,5号矿道的母巢信号清晰可见:“我们需要制定详细的计划,先干扰项圈,再毁掉母巢,最后带劳工撤离。零,秘录里有没有解除项圈的方法?”
零翻开秘录,书页停在“控魂项圈破解”章节:“苏明先生写过,项圈的核心在背面的绿藤锁,用共振钥匙能暂时关闭毒素释放,要是能找到赵衡的项圈控制器,就能批量解除。”她指着书页上的控制器图纸,“和我们之前缴获的追踪器控制器结构相似,陈静你的探测仪应该能改装成干扰器。”
苏晴的感知扫过红锈林深处,绘图本屏幕上的劳工信号依旧微弱,却比之前多了些波动:“醒神苔起作用了!有几个劳工的信号开始波动,虽然很弱,但说明他们还能恢复!”
夕阳西下时,众人回到石磨村。林野将矿石上的刻痕画在地图上,5号矿道的位置被标上醒目的红圈,旁边写着“纤维母巢+吸能塔计划”。他看着地图,又想起矿洞里那些麻木的劳工,心里的决心更坚定:“下次行动,不仅要毁掉母巢,还要解救所有劳工。他们不是赵衡的工具,是活生生的人,我们不能丢下他们。”
王婶端着热粥走过来,看到众人沉重的神色,没有多问,只是把粥碗递给每个人:“快喝口粥暖暖身子,不管遇到啥难事儿,吃饱了才有劲解决。”她的围裙上沾着星核糖的碎末,眼神里满是关切,“俺们石磨村就是一家人,不管是村里的人,还是外面受苦的劳工,俺们都得帮。”
林野接过粥碗,温热的粥滑过喉咙,驱散了矿洞带来的寒意。他看着身边的众人——陈静在改装探测仪,苏晴在整理劳工信号数据,阿木在培育解控藤,零在研究秘录里的项圈破解方法,王婶在给受伤的自己涂活肌苔汁液——每个人都在为解救劳工、对抗赵衡而努力,没有一个人退缩。
苏晴的辐射绘图本自动保存了这次潜入的所有数据:“劳工状态:32人,均戴控魂项圈(神经毒素浓度25%-35%),机械劳动(挥镐频率1次\/5秒,呼吸12次\/分钟),情绪麻木(无反抗意识,仅1人残留求救信号);赵衡计划:5号矿道纤维母巢(能量60%),建造吸能塔(目标石磨村共生核心);破解线索:共振钥匙暂关项圈,改装探测仪干扰控制器,解控藤中和毒素,醒神苔恢复清醒;后续计划:批量干扰项圈→摧毁母巢→解救劳工→阻止吸能塔建造。”最后一页用红笔写了句话:“麻木不是死亡,是灵魂暂时沉睡——只要还有人记得唤醒他们,只要还有一丝希望,沉睡的灵魂终会醒来,反抗的火焰终会点燃。”
林野轻轻抚摸着绘图本上的文字,抬头看向远处的星核塔方向。矿洞里劳工的麻木状态像根刺扎在心里,但他知道,只要他们坚持下去,用智慧和勇气对抗赵衡,用希望唤醒沉睡的灵魂,终有一天,那些麻木的劳工会重新找回自己,石磨村和红锈林的所有人,都能在阳光下自由地呼吸,不再被控制,不再被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