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谕那如同来自九幽深处的誓言,在观星台上空回荡,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血的重量,烙印在墨渊、林清瑶和影谕的灵魂深处。他们看着凌谕那仿佛一瞬间被抽走了所有温度、只剩下冰冷决绝的背影,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悲恸与担忧。
凌谕没有再哭泣,也没有再嘶吼。他所有的悲伤、绝望、愤怒与悔恨,仿佛都在那一声誓言中,被强行压缩、凝固,化作了一种近乎实质的、冰冷刺骨的执念。他缓缓俯身,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稀世珍宝,将妍小妤冰冷僵硬的躯体,小心翼翼地横抱起来。
她的身体很轻,轻得像一片羽毛,却又重得……压垮了凌谕的整个世界。
“墨大哥,清瑶,”凌谕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没有丝毫波澜,却让听者心头发寒,“帮我准备一间绝对安静的密室,还有……一口万年玄冰棺。”
墨渊和林清瑶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痛楚与无奈。他们知道,凌谕这是要保存妍小妤的肉身,为那几乎不可能的“逆转轮回”留下一线渺茫的希望。这希望何其渺茫,但他们无法,也不忍心打破凌谕此刻唯一的支撑。
“好!俺这就去办!”墨渊重重抹了把脸,瓮声应道,转身大步离去,每一步都踏得地面震动,仿佛在宣泄着无处释放的悲愤。
林清瑶红着眼眶,轻声道:“前辈,我这就去取阁内珍藏的万年玄冰。”她深深看了一眼凌谕怀中仿佛沉睡的妍小妤,泪水再次滑落,随即也匆匆离去。
影谕无声地守在原地,灰白色的眼眸注视着凌谕,数据流光平静地流淌,似乎在记录着这刻骨铭心的一刻,又似乎在推演着某种未来的可能性。
凌谕抱着妍小妤,一步步走下观星台,走向星辰殿最深处的密室。他的脚步很稳,很慢,仿佛生怕惊扰了怀中人的安眠。沿途遇到的弟子和长老,看到这一幕,无不骇然失色,纷纷跪伏在地,连大气都不敢喘。整个星尘阁,都笼罩在一片死寂的悲伤与恐惧之中。
密室很快准备好。一口通体晶莹、散发着极致寒气的万年玄冰棺,静静地放置在密室中央。棺椁之上,天然形成的冰纹如同绽放的冰莲,美丽而哀伤。
凌谕走到冰棺前,低头凝视着妍小妤苍白却依旧绝美的容颜。他伸出手,指尖颤抖着,轻轻拂过她冰凉的脸颊,为她理好额前散乱的发丝,动作温柔得令人心碎。
“小妤……”他低声唤着她的名字,声音沙哑,“委屈你先在这里……睡一会儿。等我……等我找到办法,就来接你。”
他俯下身,在她光洁却冰冷的额头上,印下轻轻一吻。那一吻,带着无尽的眷恋与不舍,也带着焚尽一切的决绝。
然后,他小心翼翼地将妍小妤的躯体,放入万年玄冰棺中。玄冰的寒气瞬间将她的身体彻底冻结,连同那身染血的素白长裙,以及她唇角那抹无悔的笑容,一同凝固在了时光之中。冰棺盖缓缓合上,隔绝了内外,也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
凌谕站在冰棺前,一动不动,如同化作了一尊石像。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棺中那张熟悉的脸庞,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进自己的灵魂最深处。
这一站,便是三天三夜。
他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周身的气息时而如同死水般沉寂,时而又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般狂暴紊乱。墨渊和林清瑶守在密室外,心急如焚,却不敢轻易打扰。他们知道,凌谕正在经历一场前所未有的内心风暴,一场与绝望和心魔的殊死搏斗。
第四天的黎明,当第一缕熹微的晨光透过密室顶部的晶石,洒在冰棺上时,凌谕终于动了。
他缓缓抬起头,眼中不再是之前的空洞与死寂,而是燃烧起了一种……冰冷到极致、却也坚定到极致的火焰!那火焰,名为执念!是为爱痴狂的不灭执念!是向死而生的复仇执念!是誓要颠覆规则的逆天执念!
“源海之盟……蚀组织……幽冥死气……”他低声自语,每一个词,都带着刻骨的恨意与杀机,“还有……那尊被封印的魔神……以及……这该死的天地法则!”
他猛地转身,推开密室的大门。门外,晨曦的光芒有些刺眼,但凌谕的眼神,却比阳光更加锐利,更加……令人不敢直视。
墨渊和林清瑶看到他出来,先是一喜,随即心头一紧。眼前的凌谕,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之前的他,虽然强大,但仍有温度,仍有牵挂。而此刻的他,就像是一柄出鞘的绝世凶兵,锋芒毕露,杀意凛然,周身弥漫着一种近乎非人的冰冷与漠然,唯有在目光扫过密室方向时,才会闪过一丝深藏的痛苦与温柔。
“老弟……”墨渊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前辈……”林清瑶担忧地看着他。
凌谕的目光扫过他们,最终落在影谕身上。“影谕,可能感知到‘源海之盟’老巢,或者‘蚀组织’的踪迹?”
影谕灰白色的眼眸中数据流光急速闪烁,片刻后,沙哑道:“‘源海遗迹’……方位……大致可定……蚀……气息隐匿……需……契机……”
“好。”凌谕点头,声音冰冷,“准备一下,三日后,出发前往‘源海遗迹’。”
“源海遗迹?”墨渊一惊,“那里是‘源海之盟’的地盘,危险重重!老弟,你现在状态……”
“状态很好。”凌谕打断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笑容中没有丝毫温度,只有无尽的杀意,“从未像现在这样好过。”
他需要力量,需要更强大的力量!需要足以逆转生死、颠覆规则的力量!而“源海遗迹”,传说中蕴含万法本源奥秘之地,是他目前最快提升实力、并找到仇敌的唯一途径!哪怕那是龙潭虎穴,他也要去闯一闯!他要将所有伤害过小妤的人、势力、乃至冥冥中的命运,连根拔起,碾成齑粉!
林清瑶看着凌谕眼中那近乎疯狂的执念,心中叹息。她知道,劝不住他了。妍小妤的死,已经将凌谕彻底推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修罗之路。
“我们陪你一起去!”墨渊咬牙道,拳头紧握。
“没错,前辈,我们同进退!”林清瑶也坚定地说道。
影谕无声地点了点头。
凌谕看着他们,冰冷的目光微微缓和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了之前的漠然。“此行凶险,远超以往。你们……”
“少废话!”墨渊吼道,“弟妹也是我们的亲人!这个仇,俺老墨一定要报!”
凌谕沉默片刻,最终点了点头。“好。三日后,出发。”
他不再多言,转身走向星辰殿最高处的露台,那里是星尘阁灵气最浓郁、也是最适合感悟法则的地方。他需要在这三天内,彻底消化神墟谷的收获,将体内的律法真印、混沌青莲体、万道神体以及新得的“裁决之光”印记,完全融会贯通,并将那因极致悲痛而诞生的毁灭执念,化为己用!
他要变得更强!强到足以践踏一切规则!强到足以……向这天地,讨回一个公道!
望着凌谕那孤绝而坚定的背影,墨渊三人心中充满了沉重。他们知道,未来的路,将布满腥风血雨,而凌谕,也将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凌谕了。
但无论如何,他们都会追随到底。
因为,有些债,必须用血来偿还。有些路,注定要踏着尸骨前行。
星尘阁上空,风云渐起,仿佛预示着,一场席卷诸天的风暴,即将因一个女子的陨落,而被彻底点燃。而风暴的中心,便是那个立誓要逆转轮回的……执念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