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剑归宗的余威缓缓消散,禁区边缘重归死寂,但那令人心悸的压迫感已然消失。空气中弥漫的能量乱流也逐渐平复,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铁锈与腐朽气息,证明着方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恶战。
凌谕拄剑而立,身形微微晃动了一下。强行施展远超自身负荷的“万剑归宗”,几乎抽干了他大半的混沌之力,神魂也因瞬间的极致推演和剑意凝聚而传来阵阵针扎般的刺痛。他脸色苍白如纸,呼吸都带着沉重的喘息,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但他没有立刻坐下调息,而是强撑着转过身,目光扫过瘫坐在地、气息萎靡的三人。
墨渊情况最糟,他首当其冲承受了那人形黑影的威压,又强行催动气血抵挡妖灵,此刻七窍残留着干涸的血迹,壮硕的身躯微微颤抖,脸色蜡黄,显然内腑受了不轻的震荡。林清瑶虽未直接承受最强冲击,但辅助墨渊和施展符箓也消耗巨大,加上之前旧伤未愈,此刻俏脸毫无血色,嘴唇发紫,娇躯不住地轻颤,全靠意志支撑。妍小妤为了维持星光护罩,灵力几乎耗尽,神魂也受到寂灭死气的冲击,此刻软软地坐在地上,眼神都有些涣散,嘴角的血迹格外刺眼。
看到三人这般模样,凌谕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自身的虚弱感,步履有些蹒跚地走到墨渊身边。
“别动。”凌谕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他伸出手掌,按在墨渊宽厚的后心上。掌心混沌之光再次亮起,虽然微弱,却依旧精纯磅礴,缓缓渡入墨渊体内,滋养着他受损的经脉,平复着翻腾的气血,驱散着侵入体内的丝丝寂灭死气。
墨渊身体一震,感受到那股温和却强大的力量涌入,他紧绷的肌肉终于松弛下来,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随即闭上眼睛,全力配合引导这股力量疗伤。他心中清楚,凌谕此刻的状态绝不比他好多少,却依旧第一时间来救治他。这份情谊,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头。
为墨渊稳定住伤势后,凌谕又走到林清瑶面前。林清瑶想要起身,被他用眼神制止。他同样将手掌轻按在她背心,混沌之力小心翼翼地探入。林清瑶的伤势更偏向神魂和经脉的损耗,凌谕的治疗也更加细腻温和,如同春雨润物,一点点修复着她的损伤,抚平她神魂的悸动。
林清瑶感受着那温暖磅礴的力量,眼眶微微发热。她抬起头,看着凌谕近在咫尺的、写满疲惫却依旧坚毅的侧脸,心中充满了感激与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心。这位前辈,一路走来,仿佛无所不能,总是在最危急的时刻挺身而出,守护着所有人。
最后,凌谕才来到妍小妤身边。妍小妤一直强撑着看着他为墨渊和林清瑶疗伤,看到他向自己走来,终于再也支撑不住,身子一软,就要倒下。
凌谕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妍小妤顺势将滚烫的脸颊埋进他微凉的颈窝,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腰,仿佛要将自己融入他的身体里。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下急促而略显紊乱的心跳,能闻到他身上混合着汗味、血腥味和独有清冽气息的味道。
“凌谕……”她声音带着哭腔和浓浓的心疼,“你……你别管我们了,你快自己疗伤啊!”她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心像被针扎一样疼。
凌谕没有回答,只是用空着的那只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同时,精纯的混沌之力透过相贴的肌肤,源源不断地涌入她体内,温和地梳理着她紊乱的灵力,修复着受损的经脉,驱散着侵入神魂的阴寒死气。
妍小妤感受到那股熟悉而令人安心的力量,身体渐渐放松下来,但环住他的手却收得更紧。她知道自己劝不动他,只能用这种方式,试图传递一些温暖和力量给他,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点。她仰起头,轻轻啄吻着他冒出些许胡茬的下巴,动作笨拙却充满了依恋和安慰。
墨渊和林清瑶看着这一幕,心中皆是百感交集。他们看着凌谕明明自己已是强弩之末,却依旧强撑着为他们每一个人疗伤,那并不宽阔却仿佛能撑起天地的背影,在此刻显得如此高大,又如此……令人心酸。
墨渊粗犷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他用力握紧了拳头,暗自发誓一定要尽快变强,不能再让凌谕独自承担所有。林清瑶则默默低下头,将那份深深的感激与敬佩埋藏心底,同时,对凌谕和妍小妤之间那种生死相依的深情,也生出了一丝朦胧的向往。
许久,凌谕才缓缓收回按在妍小妤背后的手,他的脸色似乎更白了一些,连站立都有些勉强。他轻轻推开妍小妤一些,低声道:“好了,暂时无碍了。此地不宜久留,但你们需要时间恢复。我布下阵法,你们抓紧调息。”
说完,他不顾自身的极度虚弱,再次强提精神,以指代笔,在地面上刻画起来。一道道玄奥的符文亮起,凝聚成一个小型的隐匿防御阵法,将四人笼罩其中,隔绝了外界的气息。
做完这一切,凌谕终于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晃,直接盘膝坐倒在地,闭上了双眼,开始全力运转功法,恢复自身几乎枯竭的力量。
妍小妤立刻挨着他坐下,小心翼翼地守护在一旁,寸步不离。墨渊和林清瑶也压下心中的波澜,抓紧这宝贵的喘息之机,全力运功疗伤。
阵法之内,一片寂静。只有四人均匀(或略显急促)的呼吸声。月光透过阵法光幕,洒在凌谕疲惫却坚毅的脸上。妍小妤看着他,墨渊和林清瑶也看着他。他们都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是这支队伍真正的灵魂和支柱。他像一座沉默的山,扛下了最多的风雨,庇护着他们前行。这份无声的担当,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量。
禁区依旧在前方散发着不祥的气息,但此刻,在这小小的阵法庇护下,一种名为“信任”与“依靠”的纽带,将四人的命运更加紧密地联结在了一起。前路艰险,但他们并非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