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凌阳、猪八戒、沙僧三人,将那黄眉老佛得意的大笑与吩咐小妖的言语听得真真切切,心中同时“咯噔”一沉,仿佛一块千斤巨石压了下来,不约而同地暗道:
“不好!悟空(大师兄)中计了!”
凌阳眉头紧锁,心中波澜起伏。
他虽知此地是小雷音寺,也料到黄眉厉害,却万万没想到,神通广大的猴哥竟会如此干脆利落地被拿下。
这样看来那黄眉还是个稳妥的家伙,竟然一见面就用法宝,这家伙也太稳健了吧?
这黄眉老佛,竟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稳健派”,一照面,二话不说,直接就祭出了看家法宝,连试探性的过招都省了。
这份果决与谨慎,与以往那些喜欢耀武扬威、先吹嘘一番再动手的妖王截然不同,着实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莫非是这段时间猴哥的战绩太辉煌了?让那家伙起了防备?
猪八戒与沙僧更是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与惊慌失措。
猪八戒那张长嘴张得老大,足以塞进一个拳头,喃喃道:
“不……不可能吧,大师兄他……他可是齐天大圣啊,当年十万天兵都奈何他不得,怎么……怎么这才进去一眨眼的功夫,就……”
沙僧也是面色发白,紧握着降妖宝杖的手微微颤抖,闷声道:“二师兄,那殿内的妖邪,只怕……只怕比我们想象的要厉害得多,连大师兄都……”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感,如同冰冷的潮水,迅速淹没了猪八戒和沙僧的心。
这一路西行,风餐露宿,妖魔无数,但无论遇到何等凶险的境地,只要有大师兄孙悟空在,他们心中便觉得安稳。
那道瘦小却又能擎天的身影,早已成了他们精神上不可或缺的支柱。
斩妖除魔,探路化斋,解决麻烦……几乎都是大师兄一力承担,他们二人更多时候是从旁协助,早已习惯了在这棵“大树”下乘凉。
如今,这棵仿佛永远不会倒下的大树,竟在顷刻间轰然“倒塌”,被人生擒活拿,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们瞬间失去了方寸,只觉得前路茫茫,凶险异常,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种顶梁柱崩塌带来的空虚与恐惧,远比面对任何强大的妖怪更让他们心慌意乱。
就在寺外三人因孙悟空的被擒而心乱如麻之际,他们却不知,那困住孙悟空的金铙之内,正发生着变化。
却说孙悟空被那对金铙“哐当”一声合在当中,眼前顿时一片漆黑,真正是伸手不见五指,仿佛坠入了无间地狱。
他心中虽惊却不乱,立刻运起神通,在铙内左冲右突,试图找到缝隙。
然而,任他如何用肩膀撞击,用脚猛蹬,那金铙竟是纹丝不动,浑然一体。
“好个坚固的玩意儿!”
孙悟空暗忖,随即甩出如意金箍棒,喝道:
“着!”
那铁棒瞬间变粗变长,他双手握棒,朝着铙壁便是奋力乱打。
只听得“叮叮当当”一阵密集如雨的巨响在金铙内部回荡,震得他自个儿耳朵都有些发麻,可那铙壁却是连个白印儿都没留下,莫想得动分毫。
见攻击不奏效,
孙悟空心里念头急转,想到了变化之法。
他将身往外一挣,口中念诀,喝声:“长!”
身形便如同充气般急速膨胀,眨眼间就长成了千百丈高,他满以为凭此巨神通,足以撑破这劳什子的金铙。
岂料,那金铙竟也神妙无比,随着他的身形一同变大,铙壁随之延伸,依旧严丝合缝,全无一点瑕缝光明透入。
“咦?”
孙悟空轻咦一声,收了法相,又捻诀把身子往下一小,小得如同芥菜籽儿一般,指望能从细微处找到孔窍钻出。
可那金铙竟也随身变小,依旧将他牢牢困在中心,四面八方仍是密不透风的铜墙铁壁,更没些些孔窍可寻。
到了此时,孙悟空心中才真正升起一丝惊意。
“这法宝……不仅能困人,竟还能随心所欲,变化大小,当真是了不得的宝贝。”
他不信邪,又将金箍棒拿在手中,吹口仙气,叫一声:“变!”
那金箍棒即刻变得如同寺庙前的幡竿一般又长又直。
接着,他把脑后毫毛选那最长的拔下两根,叫“变!” 毫毛即变做梅花头五瓣钻儿,旋转着发出“嗡嗡”声响,挨着金箍棒的下方,对准一处铙壁便狠狠钻去。
“苍苍——苍苍——”
钻头与铙壁摩擦,发出刺耳又沉闷的响声,火星在绝对的黑暗中偶尔迸溅,映亮孙悟空紧锁的眉头。
他钻了足有千百下,直钻得那铁壁发烫,那铙壁却依旧是原本模样,连一丝粉末都没钻下来,竟是再不钻动一丝一毫。
孙悟空无奈,将金箍棒与毫毛收回,变回原样。
他挠了挠有些发痒的腮帮子,盘腿在虚无的黑暗中坐下,长长叹了口气:
“唉,俺老孙到底还是小觑了天下万物,大意轻敌了。”
“本以为除了我师父炉里出来的那些个宝贝,三界间再无器物能困得住我,没想到今日在这阴沟里,竟真个翻了船。”
他刚想催动手段,但又想道这一路上都是自己将那些妖怪们给降伏了,八戒与沙僧没怎么出过力, 只怕二人心性不受磨练,难以坚定。
还是要给他们一些压力。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这一路上,降妖除魔,多是俺老孙冲杀在前,八戒和沙僧这两个师弟,虽说也出了力,但终究依赖我心重,缺乏独当一面的历练。
尤其是八戒,心性还需打磨。
今日俺老孙被困,对他们而言,未尝不是一次绝佳的考验与磨砺。
且让他们在外面着急慌乱一番,感受感受压力,也好知道这取经路并非总是坦途,需得人人用心,个个努力才行。
想到这里,他将金箍棒变化成一柄扇子,让其自动对着自己扇风,他坐下来,也懒得动手段了。
他就在这黑漆漆,不着边际的空间中打坐,耳旁除了金箍棒扇风的声音外再无它声。
外界的一切喧嚣,似乎都与他无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