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明星稀。
凌阳沐浴更衣,手持一把新扎的竹扫帚,带着孙悟空,一路询问,来到那金光寺前。
只见寺门紧闭,漆皮剥落,门前冷落鞍马稀,早已不复昔日皇家寺院的辉煌气象。推门而入,但见庭院中落叶堆积,殿宇内灰尘遍布,佛像金身也黯淡无光,一派破败凄凉。
那宝塔就矗立在寺院后方,高十三层,直插夜空,塔身虽被血雨污染,斑驳不堪,但骨架仍在,依稀可见当年的雄伟。
这塔被那血雨淋了之后便荒废了,一个地方有人气与没人气是截然不同的,这塔许久未见人打扫,灰尘布满,看起来破败极了。
扫塔自然是要从上往下扫,凌阳也不明白唐僧为什么要从下往上扫,那不是事半功倍吗?
谁家好人如此打扫?
二人开始登阶,片刻后便来到十二楼。
刚走没几步,却听孙悟空忽然“咦”了一声,低声道:“师父,且慢,这塔里有古怪。”
凌阳停步,顺着悟空所指望去,只见孙悟空拉着凌阳,一跳来到十三层塔顶。
但见这第十三层,虽说达不到一尘不染,却比下面十二层洁净许多,那灰尘分布颇不均匀,有些地方明显有被擦拭或踩踏过的痕迹。
更有些许新鲜脚印,杂乱地印在灰尘之中。
空气中,除了陈年的霉味,还隐隐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
“这是?”
孙悟空来到一处漆黑地方,伸手拈起,搓了搓,凑到鼻尖一闻,只觉得一股腥气冲鼻,好似鱼类身上的味道一样。
“好家伙,这应该就是线索了。”
说罢,他以这团淤泥为媒介,掐指一算,口中念念有词,眼中金光流转,仿佛能穿透虚空,照见本源。
片刻后,孙悟空嘴角露出一丝了然的笑意,低声道:
“果然不出所料,这塔上竟盘踞着两个水族精怪,在此窥探,怪不得佛宝失窃,定与它们脱不了干系。”
“悟空,你还会这一手?”
凌阳惊讶不已,猴哥的本事他是知道的的,如今还能掐会算了,当真是意外。
“师父有所不知,老孙自从拜了镇元大仙为兄长后,在他那里学了不少好东西,也算上将以前不擅长的给弥补上了。”
“后面又拜了道祖为师,见识更上一层楼,掐算什么的算不得什么。”
话虽如此,但孙悟空脸上满是笑意,显然是高兴的。
“悟空,那你这掐算之法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事项吗?还是能随时发动?”
孙悟空将手上黑泥抹去,“师父想得夸张了,其实掐算这手段也没多高明,有很多限制。”
“大多数情况下掐算都是在心有所感的情况下才会用,这样才准确,除非你的修为远超对方,否则算起来的结果往往不尽人意;
最好的还是有媒介在手,比如这团淤泥,有了这种媒介,那算出来的结果会更准确,比没媒介硬算要简单得多。”
“有因必有果,顺着这些痕迹算去,找到佛宝有难度,但找到这淤泥的主人就简单多了。”
“刚才徒儿算了,待会有两个家伙会回来这里,那时候便是我们抓捕他们的好机会了。”
随后孙悟空让凌阳在角落静坐等候,自己则念个诀,使个隐身法,将二人身形气息尽数隐去,藏在暗处,静待鱼儿上钩。
凌阳对此毫无意见,无非是当老六,这种感觉才刺激,既有偷窥的快感,又有阴人的期待感。
师徒二人互相对视,嘴角都带着笑意。
待到二更过半,万籁俱寂之时,塔外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窸窣”声响,仿佛有什么东西沿着塔壁爬了上来。
紧接着,两个黑影鬼鬼祟祟地从窗口溜了进来。借着微弱月光,隐约可见一个身形细长,一个略显粗壮。
那两个黑影进入塔中,似乎松了口气。其中一个嗓音尖细的道:
“奔波儿灞,今日可有什么动静?”
另一个声音粗哑的答道:“灞波儿奔,莫要提了,风平浪静,连个鬼影都没有,倒是守这破塔,嘴里淡出个鸟来。”
“快把酒肉拿出来,我们两个快活快活。”
只听那奔波儿灞应了一声,从怀里掏摸片刻,竟取出一个酒葫芦和几包用油纸包着的熟肉。
随后一道昏黄烛光亮起,两个妖精便席地而坐,猜拳行令,你一口我一口地喝起酒来,浑然不觉暗处有两双眼睛正冷冷地盯着他们。
好妖怪,偷了佛宝,污了宝塔,害得众僧蒙冤,还敢在此饮酒作乐。
孙悟空见时机已到,猛地现出身形,手中金箍棒“嗡”的一声顿在地上,震得塔层微微一晃。
那两个妖精正喝得高兴,忽见一个毛脸雷公嘴的和尚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面前,手中那根铁棒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光,直吓得魂飞魄散,
“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连声求饶:“爷爷饶命,爷爷饶命,不知是哪里来的神圣,小的们有眼无珠,还请爷爷绕过小的。”
他们两个显然知道自家本事的,连化形都没化完全,是妖类中垫底的存在,遇见个寻常妖怪便是生死局了。
眼前这家伙稍微一动,塔都晃三晃,显然是个狠角色,最起码他们是打不过的。
见他们求饶,孙悟空冷笑一声,金箍棒指向其中一个:
“哼,你两个是个什么东西,在此作甚?”
“从实招来,若有半句虚言,定叫你们尝尝俺老孙这金箍棒的滋味,管教你们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金箍棒??”
奔波儿灞一听这话,再大胆抬头瞥了一眼孙悟空的样貌,心下当即凉了半截。
天哪撸!
他们怎么会遇见齐天大圣?
堂堂齐天大圣居然躲起来埋伏他们两个化形都没化完全的小妖怪,这还不阴?
那两个妖精浑身抖得如同筛糠,哪敢有半分隐瞒。
那身形细长、似是鲇鱼成精的,战战兢兢先开口道:
“回……回禀大圣爷爷,小……小妖叫做奔波儿灞。”
他又指着旁边那个粗壮的黑鱼精,“他……他叫做灞波儿奔,我……我两个是乱石山碧波潭万圣龙王差来巡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