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一声闷响,六耳猕猴猛地从云端翻身跃起,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再次挥棒冲向孙悟空。
这一次的冲突,并非为了争论真假,而是源于孙悟空刚才一个看似随意的动作——在凌霄殿,孙悟空趁六耳猕猴不备,一把揪住他的脖颈,像扔个破麻袋似的,将他狠狠甩飞了出去,在空中翻滚了好几个跟头才狼狈停下。
等六耳猕猴一看,他竟然飞出南天门了。
“泼猢狲,你怎么这么自私。”
六耳猕猴气得哇哇大叫,铁杆兵带着凌厉的风声劈头盖脸地砸向孙悟空,
“我都还没好好拜别玉帝,还没享受够那群神仙目瞪口呆的样子,你怎么就把我扔飞了?”
“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这让我面子往哪儿搁。”
他越想越气,攻势越发凶猛,棍影如山,试图将孙悟空彻底淹没。
他觉得自己不仅被冒犯,更是一种羞辱——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己毫无威严地被扔出去了。
孙悟空却显得游刃有余,金箍棒舞动得密不透风,将六耳猕猴的招式一一格挡开来,发出叮叮当当的金铁交鸣之声。
“好了好了,消消气,你这家伙顶着我的脸,还好意思说丢人?”
孙悟空一边轻松应对,一边笑道,
“要说丢人,丢的也是老孙的人。”
“你顶的是谁的模样?那些神仙眼里,看到的可是‘孙悟空’被另一个‘孙悟空’给扔出去了,他们谁知道你六耳猕猴本来的样貌是什么样的?”
六耳猕猴闻言,挥舞铁棒的手臂不由得慢了一拍。
对哦!自己现在是孙悟空的模样,在那些天庭神仙看来,刚才被甩飞出去的,是“齐天大圣孙悟空”,而不是他六耳猕猴的本尊。
“唉,好像是这个说法……”
六耳猕猴攻势稍缓,心里嘀咕着,这么一想,好像……也没那么丢脸了?反正丢的是孙悟空的脸面。
“就算如此!”
六耳猕猴还是有点不忿,强辩道,“可你也不应该在背后偷袭我,要打,咱们也得真刀真枪地打,背后偷袭,算什么英雄好汉?”
孙悟空闻言,故意歪着头,用一副极其夸张的“大小眼”表情看着六耳猕猴,也不说话,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他。
六耳猕猴被看得浑身不自在,脸皮有些发臊。
是啊,背后偷袭?
这一路上从花果山打到南海,又从南海打到天庭,哪次不是正面硬刚?
而且,仔细回想,这一路行止,似乎都是孙悟空在主导方向,自己更多是被动跟随,高下其实已隐隐分明。
自己这“真刀真枪”的说法,着实有点站不住脚。
“你这急躁的毛病,还真跟俺老孙当年有点像,不过,你是不是忘了你最终的目标是什么了?”
“目标?”六耳猕猴攻势稍缓,但眼神依旧警惕。
“对啊。”孙悟空用金箍棒架开对方的铁棒,凑近了一些,压低声音,带着几分狡黠说,“我们待会儿就去找如来。”
“如来?”六
耳猕猴一愣,攻势不由得停了下来,疑惑地看着孙悟空,“我们去找那西天的佛祖干嘛?不是应该回去找师父吗?”
“你笨啊!”
孙悟空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
“你之前不是一心想要顶替俺老孙,加入西行团队,混个正果金身吗?”
“那西天取经是谁安排的?”
“是佛祖如来啊,他是现在佛,灵山的大小事务,尤其是取经这等大事,最终拍板的不就是他?”
“不去找他这个最高领导,你找谁?找我师父?”
“他老人家是不错,可他能做得了这个主吗?”
趁机摸了摸称心铁杆兵,孙悟空笑道:
“只有如来点头,你这‘身份’才算真正得到了灵山认证,到时候,你要不要西行那就看如来的了。”
六耳猕猴眨巴着眼睛,仔细琢磨着孙悟空的话。
他觉得很有道理,确实,只有得到如来佛祖的承认,他才能真正意义上的有身份去取经,想到这儿,他心中的怒气消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对未来的憧憬和急切。
“也是,还是你想得周到,不愧是齐天大圣。”
六耳猕猴赞同地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你这家伙不坏的表情,“那我们还等什么?赶紧去灵山啊。”
“这就对了嘛。”
孙悟空哈哈一笑,拍了拍六耳猕猴的肩膀,那亲热劲儿,仿佛刚才把人家扔出去的不是他一样。
“走吧,俺老孙带路。”
“走就走,你别碰我的称心铁杆兵。”
“唉,你是我的部分,那这称心铁杆兵也该有我一份才是。”
“什么话?!我的怎么又是你的了,再说了你的两只手怎么用两根棍子?”
“唉,无非是用个三头六臂的事,这样算来我还差一根棍子……”
……
于是,这对真假美猴王,暂时搁置了激烈的打斗,但依旧互相拉扯着,你推我搡,嘴里不干不净地互相调侃着,化作两道耀眼的金色流光,直奔西天灵山而去。
金光划过天际,在云层中开辟出两条长长的云道,气势惊人。
……
“到了。”
“我知道,我眼睛又不瞎。”
六耳猕猴说了一句,随后看着这西方极乐世界的中心——大西天灵鹫仙山的雷音宝刹之外。
果然是佛音回荡,气势磅礴。
此时,雷音宝刹之内,庄严肃穆。
如来佛祖正端坐在巨大的七宝莲台之上,周身散发着无量光芒,宣讲着精微深奥的佛法。
他讲道:“……不有中有,不无中无。不色中色,不空中空,非有为有,非无为无,非色为色,非空为空。空即是空,色即是色,色无定色,色即是空,空无定空,空即是色……”
宝台之下,诸多菩萨(文殊、普贤、灵吉)、八大金刚、五百罗汉、三千揭谛……都聚精会神地聆听着,沉浸在佛法的奥妙之中,不时恭敬地顶礼膜拜,诵读经文。
就在这庄重和谐的氛围达到顶点时,如来佛祖忽然停止了讲法,天空中降下的五彩缤纷的天花也缓缓消散。
他从容地离开宝座,面向大众,宏亮的声音响彻整个宝刹:“汝等俱是一心,且看二心竞斗而来也。”
众圣贤闻言,纷纷抬起头,顺着佛祖的目光向外观望。
果然,只见两个穿着打扮、容貌兵器一模一样的孙悟空,大声吆喝着,拉拉扯扯,已经冲到了雷音胜境之内。
守门的八大金刚慌忙上前,试图拦住他们,询问道:“你们两个大圣,想要到哪里去?此乃清净佛地,岂容喧哗打斗?”
两个大圣都高声回答道:“各位金刚,莫要误会,是这家伙变作我的模样,无法无天,我们一路打到这里,就是想请如来慧眼明辨,看看谁是真谁是假。”
八大金刚看着眼前两个一模一样、连神态语气都分毫不差的猴子,一时也懵了,不知该如何阻拦。
两个悟空趁此机会,嚷嚷着直接冲到了七宝莲台之下,双双来到在佛祖面前。
随后二人诉说了之前在天庭那里说过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