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月光皎洁,清辉洒满庭院,将一切染上朦胧的银边。
屋内,烛火噼啪轻响,二人之间的隔阂似乎消融了许多,开始真正意义上的秉烛夜谈,从最初的争辩,到后来的试探,再到此刻略带轻松和些许期待的交流,一切都变得静谧而温馨。
然而,这份静谧并未持续太久。
“咦?”
一声轻微的惊疑声打破了夜的寂静。
用了隐身法,一直悠闲躺在师父屋顶,翘着腿欣赏明月的孙悟空忽然偏过头,火眼金睛望向王宫花园深处的某处阴影。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在这寂静的夜里,有一道身影鬼鬼祟祟地在黑夜中前行,要不是有月光照着,她的身形只剩下一道隐约可见的阴影,难以发现。
“这是谁,怎么敢大晚上的在王宫里走动?”
看着那道身影,孙悟空也是有些懵,他虽然在凡间待的时间不久,但也知道王宫中不能随意走动的道理,更别说现在是大半夜,那更不可能了。
至于是不是女儿国国王派来的,说得好像半夜与人与男子相会是什么光彩的事一样,她怎么可能还会叫人来。
在孙悟空好奇的注视下,那身影如同暗夜中的狸猫,悄无声息地摸到了凌阳所居殿阁之外。
她来到门外,用一种极其柔媚入骨、充满诱惑力的声音,朝着里面轻轻叫唤:
“御弟哥哥……”
“御弟哥哥……”
这声音仿佛带着钩子,能钻入人耳中,直挠心肝,寻常男子听了,只怕立刻就要面红耳赤,心猿意马。
她叫了几声,屋内一片寂静,无人应她。
这让她心中暗自诽谤不已:
“怪哉,这御弟莫非是个木头人?或是睡死了?老娘这‘媚音’,便是得道的真仙听了也要心神摇曳,他怎会毫无反应?”
可这样也不应该啊,自己的声音有多么诱惑她是知道的,寻常男子被她一叫,不说是如同擎天之柱,那也是高高耸立,就算在睡梦中也应该被他叫醒才对,怎么会没反应?
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一个荒谬的念头冒出:
“莫非这大唐来的御弟,竟是个身体有难言之隐的银样镴枪头?”
她按捺不住,决定不再等待,刚要伸手去推那并未闩死的房门,就听得夜空中传来一声清叱:
“定!”
简单的一个字,却蕴含无上法力。
蝎子精只觉得周身空气瞬间凝固,如同陷入了琥珀之中,连一根手指头都无法动弹,只有眼珠还能惊恐地转动。
她目光骇然,看着一只毛茸茸的雷公脸猴子,扛着一根铁棒,懒洋洋地从虚空中显现出身形,一步三晃地走到她面前,好奇地上下打量她。
“啊~”
孙悟空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揉了揉眼睛,摇头晃脑,
“你是哪里来的妖怪,真是不知死活,敢在俺老孙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还想惊扰我师父清修?”
孙悟空伸出毛手,一把将她头上用来遮掩的兜帽摘下。
霎时间,三千青丝如瀑般披散下来,露出一张同样美艳动人的脸庞,眉梢眼角自带风情,亦是世上罕有的绝色。
不过,她的美与屋内的女儿国国王截然不同。
女王是端庄典雅、大气明媚中带着少女的娇憨;
而眼前这女子,则是媚骨天成,一颦一笑,哪怕此刻惊恐,眼波流转间也自然流露出勾魂摄魄的意味,仿佛天生就是为了诱惑众生而来。
“啧啧,倒是个标志的妖精。”
孙悟空评价道,即便他对情爱之事无感,也能分辨出这种极致的媚态,
“可惜,心思不正,手段也下乘了些。”
“喂,我说,你叫什么名字?深更半夜跑来,是想干什么?”
问了几声,见那女妖只是眼珠乱转,满脸惊恐却不答话,孙悟空才恍然大悟,一拍脑袋:
“嗐!差点忘了,你还被定着呢。”
“解!”
定身法刚解除,那女妖如同受惊的兔子,身上妖气一闪,化作一道黑烟,仓皇无比地朝着王宫外急速遁去,速度奇快无比。
“哟呵,跑得倒快!”孙悟空也不急着立刻擒拿,他本就是故意放她走。
正好师父那边情况似乎缓和了,他闲得发慌,有这么个玩意儿自己送上门来,刚好拿来解闷逗趣。
于是他嘻嘻一笑,驾起筋斗云,不紧不慢地吊在那道黑烟后面,如同老练的猎手追踪猎物。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在夜空中风驰电掣般划过,如同追逐的流星。
那女妖拼尽全力飞遁,直至一座险峻高山,猛地扎入其中,收敛了所有气息。
孙悟空随后按落云头,但见灰尘息静,风头散了,早已失去了那妖怪的具体踪迹。
他也不恼,嘿嘿一笑,手持金箍棒,找路寻访。
忽见一处山壁,青石光滑如镜,却似个天然屏风。
他转过石屏,只见石屏之后藏着两扇厚重的石门,门上赫然刻着六个大字——“毒敌山琵琶洞”。
“毒敌山?琵琶洞?名字倒挺唬人。”孙悟空咧嘴一笑,“那妖怪定然是躲回这老巢了。”
他也懒得叫门,从耳朵里掏出金箍棒,叫一声“长!”,那棒子瞬间变得碗口粗细,照着那石门随意一捅。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碎石纷飞,那两扇看似坚固的石门如同纸糊一般,被轰然击碎,露出里面幽深的洞府。
“里面的妖怪听着,你孙爷爷找上门来了,识相的就自己滚出来,免得俺老孙打进去,拆了你的窝。”
孙悟空扛着金箍棒,站在洞外大声叫阵。
洞府深处,刚逃回来、惊魂未定的蝎子精正自喘息,暗骂那猴子多管闲事,忽听得洞门被毁的巨响和孙悟空嚣张的叫骂,吓得一哆嗦,随即一股邪火直冲顶门。
她也是个无法无天、性情泼辣的主儿,何时受过这等窝囊气?
当即便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取了那柄三股钢叉,怒气冲冲地跳出洞门。
看见孙悟空扛着棒子那副惫懒模样,她气得用钢叉一指:
“你这遭瘟的泼猴,蛮横无,!我又不曾动你师父一根汗毛,你至于如此苦苦相逼,毁我洞门吗?”
“哎哟!”
孙悟空乐了,
“你这话说的好没道理!你不动我师父,是你不想吗?若非俺老孙及时阻止,只怕你此刻早已闯入我师父房中,还不知要行何等事端,这也能叫没动?”
蝎子精强辩道:
“我进去又如何?我……我难道就会害你师父不成?”
“那女儿国国王想招你师父为夫婿,享尽荣华,我……我也是如此心思,她做得,我为何就做不得?”
“呸!”
孙悟空闻言,嗤之以鼻,满脸不屑,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跟人家女王比?”
“人家是一国之主,富贵倾城,与我师父匹配,还算说得过去,你看看你这窝。”
他用金箍棒指了指被她打烂的洞门和里面黑漆漆的洞府,
“破破烂烂,躲在深山老林里,不见天日,条件如此寒酸简陋,你也配惦记我师父?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知羞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