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通道之内光怪陆离,狂暴的空间乱流如同无数柄无形利刃,疯狂切割着林荒的护体丹元。若非他刚刚凝聚混沌金丹,丹元质量远超同阶,恐怕早已被撕成碎片。即便如此,他也只能艰难地维持着平衡,如同怒海中的一叶扁舟,被那股强大的空间之力裹挟着冲向未知的彼端。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猛然一亮,一股更加古老、更加纯粹、甚至带着一丝神圣意味的极致寒意扑面而来!
林荒只觉身体一轻,那股空间推力骤然消失,整个人被抛飞出去。他立刻运转丹元,稳住身形,轻巧地落在地面,警惕地环顾四周。
这里并非他预想中的另一个绝地或陷阱,而是一座……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宏伟殿堂。
殿堂穹顶高远,仿佛蕴含着一片真实的、冰封的星空,无数星辰被冻结在璀璨的冰晶之中,散发着永恒而冰冷的光芒。四周的墙壁并非普通的冰壁,而是由一种近乎透明的、流淌着液态般湛蓝光泽的“永恒冰髓”构成,其上天然形成了无数复杂到极致的法则纹路,仅仅是看上一眼,就足以让金丹以下的修士神魂冻裂。
地面光滑如镜,倒映着穹顶的冰封星辰,行走其上,宛如漫步星河。
整个殿堂空旷、寂静、神圣,却又带着一种万古不变的孤高与冰冷。这里的寒意不再充满破坏和死寂,反而是一种纯粹的、至高无上的、接近本源的力量。
“这里才是……真正的冰帝秘藏?”林荒心中凛然。与外面冰封王座的荒芜死寂以及祭坛的凶险相比,这里更像是神明真正的居所。
他怀中的核心冰晶在此刻发出了柔和而持续的嗡鸣,不再是悸动或预警,而是一种回到本源般的欢愉与共鸣。大殿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与它相互呼应。
林荒深吸一口气,极寒灵气涌入体内,被混沌金丹轻易炼化,反而让他感到一阵舒畅。他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神识最大程度地散开,戒备着可能存在的任何危险。
穿过一道由巨大冰晶拱柱构成的门户,前方的景象让他瞳孔微缩。
大殿的中心,并非王座,而是一个巨大的、由永恒冰髓雕琢而成的复杂星盘。星盘之上,无数由极致冰髓凝聚的星辰按照某种玄奥无比的轨迹缓缓运行,演化着诸天星辰生灭、冰系法则变迁的至理。
而在星盘的正上方,悬浮着三样物品。
左侧,是一滴鸽子蛋大小、殷红中带着无尽冰蓝星点、仿佛有生命般微微搏动的——血液!这滴血液散发出的威压,甚至比之前那头上古凶兽玄冥更加恐怖,带着一种凌驾众生之上的帝者威严!仅仅是感受其气息,林荒体内的冰魄源核就发出了近乎臣服的颤栗!
冰帝真血!
右侧,则是一枚巴掌大小、造型古朴、通体由未知白色金属打造、表面刻有九朵冰晶莲花的令牌。令牌散发着空间波动,以及一种特殊的权限气息,似乎是开启某处关键所在的钥匙。
而最中间,则是一团不断变幻形状、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光晕。光晕之中,隐约可见一个模糊的、清冷绝伦的女子虚影,她双眸紧闭,仿佛沉睡了万古,却依旧流露出一种令人心折又令人敬畏的气质。
冰帝残念!
林荒的目光瞬间被那团光晕吸引。那虚影的轮廓,与水晶棺椁中的少女有八九分相似,但却更加成熟、更加威严、更加……冷漠空洞,仿佛缺少了最重要的灵魂。
就在他目光触及光晕的瞬间!
那团光晕猛地波动起来!其中的女子虚影,骤然睁开了双眼!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清澈如万载寒泉,却又冰冷如九幽玄冰,不含一丝一毫的情感,只有至高无上的淡漠与……一种深埋于本源深处的、难以言喻的疲惫与哀伤。
一股无法抗拒的意念洪流,如同决堤的江河,猛地冲入林荒的识海!
不再是碎片,而是一段相对完整的、属于冰帝的记忆烙印!
……
画面中,并非八极天域,而是一片混沌未开、鸿蒙初判的古老纪元。一尊无法用言语形容其伟岸的身影(初代创世神?)于混沌中开辟天地,力竭而陨,其庞大的神魂本源一分为九,化作了九道性格各异、执掌不同法则的先天神只念头,散入新生的宇宙之中。
其中一道,最为纯粹、宁静、接近于“绝对秩序”的念头,吸收了宇宙初开时的太初寒髓,化生为最初的冰之始祖,执掌冰系法则,维护宇宙熵增与热寂的平衡。
画面流转,冰之始祖演化万物,建立神系,威严无尽。但不知从何时起,其余八道先天神只念头所化的始祖,开始变得贪婪而充满野心。他们不再满足于自身权柄,开始窥伺同伴的本源,试图吞噬彼此,成为新的、唯一的“创世神”。
一场席卷诸天万界、崩碎无数星辰的恐怖神战爆发了。
冰之始祖虽强,却因其本性偏向秩序与宁静,不喜争斗,在战争初期陷入了被动。在一次八大始祖联手布置的陷阱中,她遭受重创,最关键的是,她的核心本源——那枚代表“绝对宁静”的先天神格,被一种极其诡异恶毒的力量污染、撕裂了!
一小部分最为纯净、承载着她部分温柔情感与本我意识的神格碎片,带着重伤被迫逃离。而绝大部分力量和被污染的神格,则被八大始祖联手封印、镇压、并试图炼化!
然而,冰之始祖毕竟是最初的九神之一,早有后手。她在被封印炼化的过程中,暗中布局。那被污染的大部分神格与力量,在万载时光中,竟逐渐诞生了一个新的、冰冷的、绝对理智的、只追求力量与重归完整的——意识体!
这个新生的意识,继承了冰之始祖绝大部分的力量和权柄,却失去了最重要的情感与本我,成为了一个更加符合八大始祖期望的、易于掌控的“冰帝”!而她被污染的神格,也成了其他天帝控制她的某种枷锁。
而逃离的那一小部分纯净神格碎片,在无尽虚空中飘荡,最终力量耗尽,陷入沉眠,其气息本能地寻找着最适合的载体……最终,在一个偏僻的下界小村庄,投入了一个刚刚诞生的、灵魂本质与其极为契合的女婴体内……
那个女婴,就是林荒的妹妹,林清雪。
但她太虚弱了,仅仅是承载这丝碎片,就已耗尽了她凡人躯体的所有潜能,导致了“早夭”的假象。而这丝碎片蕴含的微弱神力,也引来了八大天帝的感应,才有了后来的“天火劫”——并非清洗下界,而是为了抹除这个不可控的变数,同时收集逸散的神魂力量!
苍梧村,只是被殃及池鱼!
那具水晶棺椁,则是后来的“冰帝”(那个新生意识体)感应到这部分纯净碎片的存在后,特意打造的特殊容器,将其温养其中,一方面是为了有朝一日收回这部分碎片,补全自身,挣脱污染枷锁;另一方面,或许……在那冰冷意识的最深处,仍残留着一丝对“本我”的执念?
……
记忆洪流戛然而止。
林荒踉跄一步,脸色苍白,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消化这些信息,对他的神识是不小的负担。
真相,竟是如此!
妹妹并非冰帝转世,而是冰帝(最初始祖)最关键的那部分“本我”碎片的载体!一个被精心算计的悲剧!苍梧村的血难,根源竟在于此!
那棺中的少女,既是他的妹妹林清雪,也不完全是。她是承载了冰帝本源碎片的特殊存在。
而外面那个执掌八极天域、高高在上的冰帝,只是一个被污染、被操控、失去了本我的力量空壳!
八大天帝,不仅是仇敌,更是窃取初代遗产、污染先天神只的卑鄙窃贼!
无尽的怒火在林荒胸中燃烧,几乎要冲破胸膛!但他的眼神却冰冷得可怕,极致的愤怒化为了极致的冷静。
他抬起头,目光再次投向那团光晕中的女子虚影——冰帝残念。这恐怕是最初冰之始祖在被迫分离时,留下的最后一道蕴含着部分真实情感与本我信息的念头。
那残念化作的女子虚影,也正静静地看着他,冰冷的眼眸中,似乎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无法形容的复杂情绪,有悲伤,有歉意,有期待……最终,所有的情绪都化为了一缕指向那滴真血和令牌的指引意念。
紧接着,残念光团开始变得明灭不定,似乎随时会消散。
林荒明白了她的意思。她存在于此的使命,或许就是等待能来到此地、知晓真相的人,并将最后的力量馈赠出去。
他没有犹豫,上前一步,先是伸手抓向那枚白色令牌。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令牌的瞬间!
异变陡生!
那枚静静悬浮的冰帝真血,突然毫无征兆地爆发出滔天的凶煞之气!殷红的血液瞬间变得漆黑如墨,无数扭曲狰狞的面孔在血液表面浮现、咆哮!
一道阴冷、邪恶、充满贪婪欲望的意志猛地从真血中爆发出来,化作一只漆黑的血色利爪,直抓林荒的心脏!
“蝼蚁!安敢觊觎帝血!成为本帝复苏的资粮吧!”
这意志……与外面那个“冰帝”同源!但却更加暴戾、疯狂!她竟然在这滴最重要的真血中,隐藏了一缕恶念分身!这才是真正的陷阱!
速度快得不可思议!几乎超越了思维!
林荒似乎完全来不及反应!
但就在那漆黑利爪即将触碰到他胸口的刹那——
林荒眼中猛地爆射出洞穿虚妄的混沌神光!
“早就等着你了!”
他竟似早有预料!抓向令牌的手势不变,另一只手却后发先至,并指如剑!指尖之上,混沌丹元沸腾,不再是冰寒,而是转化为了纯粹无比的、克制一切邪祟阴魔的——至阳至刚的混沌雷火!
“敕!”
噗嗤!
混沌雷火剑指精准无比地点在了那漆黑利爪的中心!
“啊——!!!”
那恶念分身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至阳雷火正是它这种阴邪恶念的绝对克星!漆黑利爪如同遇到烈日的冰雪般迅速消融!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恶念分身惊骇欲绝,它隐藏得极深,自信绝无可能被一个金丹小辈看穿!
“你的贪婪和恶臭,隔着万里我都能闻到!”林荒语气冰冷,攻势不停,“一缕无根恶念,也敢逞凶?给我灭!”
他张口一吐,一道更加精纯的混沌雷火喷涌而出,瞬间将那惨叫的恶念分身彻底淹没、净化!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那滴真血表面的漆黑和狰狞面孔迅速褪去,重新变得殷红而带着冰蓝星点,只是光芒黯淡了不少,显然那恶念分身也消耗了它不少力量。
林荒这才不慌不忙地将那枚白色令牌抓在手中。令牌入手温凉,一股信息涌入脑海:冰帝秘钥,可开启“极冰神狱”核心通道。
同时,他目光看向那即将消散的残念光团。
残念化作的女子虚影,脸上似乎露出一丝极其微弱的、如释重负的笑意,最后彻底化作无数光点,消散于空中。但在消散的瞬间,有一点最纯净的本源灵光,悄无声息地没入了林荒的眉心。
林荒身躯一震,只觉得神魂一阵清凉,对冰系法则的感悟瞬间提升到了一个全新的层次,甚至隐隐触摸到了一丝“绝对宁静”的法则真意。这是残念最后纯粹的馈赠。
他沉默片刻,对着光点消散的地方微微躬身一礼。无论初衷如何,这位最初的冰之始祖,其遭遇值得一丝敬意。
随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那滴光芒黯淡的冰帝真血之上。
吞噬它?
一个充满诱惑的念头升起。若能吞噬这滴真血,他的实力必将暴涨到一个难以想象的地步,混沌金丹甚至可能直接突破到中期甚至后期!
但 risks 也同样巨大!这毕竟是帝血,即便恶念已被祛除,其中蕴含的庞大力量和至高法则,也绝非他现在能轻易承受的,稍有不慎便是爆体而亡。而且,谁又能保证其中没有其他隐藏的陷阱?
更重要的是,这滴真血,或许是未来唤醒棺椁中妹妹(本我碎片)的关键之物……
就在林荒权衡之际,整座冰帝秘藏突然剧烈震动起来!
穹顶的冰封星辰明灭不定,四周永恒冰髓墙壁上的法则纹路开始变得紊乱!
一股强大无比、带着愤怒与焦急的意志,正试图强行突破秘藏外的封印,降临此地!
是外面的那个“冰帝”!她感应到了恶念分身的毁灭和秘藏的异常!
“窃贼!蝼蚁!你竟敢毁我分身,扰帝寝!本帝要将你神魂抽出,永镇极寒炼狱!”
冰冷的咆哮仿佛跨越无尽空间,直接在殿堂中回荡,震得林荒气血翻涌!
不能再犹豫了!
林荒眼中闪过决断,猛地出手,但不是吞噬真血,而是以混沌丹元将其小心翼翼封印,收入青铜罗盘空间,与那水晶棺椁放置在一起。
几乎在真血被收走的瞬间!
咔嚓!
殿堂顶部的空间被强行撕裂开一道缝隙!一只由无尽寒意凝聚而成的、遮天蔽日的冰晶巨手,带着帝者的无边怒火,狠狠地探了进来,抓向林荒!
真正的冰帝,隔空出手了!
虽然并非本体亲至,但这只巨手蕴含的力量,也远超之前的凶兽玄冥,达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境界!
死亡危机,再次瞬间降临!
林荒脸色凝重到了极点,但他眼中却燃烧着熊熊战意!
刚刚突破金丹,正需试剑之人!
“隔着无尽虚空探来一只爪子,就想拿我?做梦!”
他长啸一声,混沌金丹疯狂旋转,刚刚领悟的那一丝“绝对宁静”法则真意融入自身力量之中。
他并未直接硬抗那只巨手,而是猛地将手中的“冰帝秘钥”按向脚下的星盘!
“以钥为引,以混沌为力,星盘逆转,神狱……开!”
嗡——!
整个星盘骤然爆发出璀璨夺目的光芒!无数星辰运行轨迹瞬间改变!
那抓落的冰晶巨手猛地一滞,似乎受到了星盘力量的干扰和排斥!
与此同时,星盘中心打开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幽暗深邃、散发出恐怖吸力的空间漩涡!
那漩涡之后,隐隐传来无数锁链拖曳和疯狂咆哮的声音,正是冰帝秘钥指示的——“极冰神狱”!
林荒没有任何犹豫,在冰帝巨手突破星盘干扰再次抓落的最后一瞬,纵身一跃,毅然跳入了那通往神狱的漩涡之中!
“蝼蚁!你竟敢自投神狱!本帝要让你永世承受炼魂之苦!”
冰帝愤怒的咆哮在身后渐渐远去,被空间漩涡的力量隔绝。
林荒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那片幽暗之中。
新的险地,新的征程,已然开启。
(第八十五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