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氏被女儿这一连串的惊呼和眼前这堆光是看着就觉不凡的礼物给彻底震住了。
她一个区区筑基期修士,何德何能收下如此珍贵、足以引起腥风血雨的厚礼?她连忙摆手,语气惶恐又坚定...
“使不得,使不得!瞳尔,诸位仙长,这……这些东西太珍贵了!我、我不过是个小小的筑基修士,资质平庸,实在不配,也不能收下如此重礼!这……这会折煞我的!”
苏瞳尔见状,连忙挽住母亲的手臂,笑容温暖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楚...
“娘亲,您忘啦?我跟您说过的,我们就要离开这里了,这一去……恐怕就很难再回来了。”
听到这话,云氏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随即化开成一抹淡淡的、却深入骨髓的忧愁。
她轻轻拍着女儿的手背,声音有些哽咽,却又努力维持着平静...
“孩子,娘知道……娘都知道的。”
她深吸一口气,眼中水光潋滟,却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
“只是……做娘的,心里总是有千万个舍不得。”
然而,她的语气随即变得坚定起来,带着一种经历过离别的决绝...
“不过,当年你病得那样重,娘都能狠下心送你上山求仙缘……如今,娘也一样能接受你去更广阔的天地!娘只要你好好的,比什么都强!记住娘的话,在外面万事不要强出头,遇到危险,打得过就打,打不过……掉头就跑,不丢人!”
听着母亲这质朴却充满智慧的叮嘱,苏瞳尔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心中那点离愁仿佛也被冲淡了些。
小院里,母女俩依偎在一起,阳光洒落,竟也显出一派温馨祥和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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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方家
回到家中的方旭白,将自己已经化神即将前往上修仙界的消息告知了爹娘和祖父。
方家众人还没来得及从“自家出了个化神真君”的巨大喜悦中回过神,就被这突如其来的离别消息砸得晕头转向,喜悦瞬间被浓浓的悲伤取代。
方老爷子嘴角控制不住地抽搐着,花白的胡子一抖一抖,声音带着颤儿,小心翼翼地问...
“乖、乖孙……你……你真要走了?非去不可吗?”
方旭白看着祖父这副强忍悲伤的模样,再想到自幼受到的宠爱,鼻尖一酸,眼圈立刻就红了。
哭唧唧的重重地点头,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嗯!祖父,孙儿必须得去。,我们……也有我们必须去完成的使命。”
谁知,老爷子听完这话,沉默了片刻,突然抬起手,却不是爱抚,而是一巴掌结结实实地拍在方旭白的后背上,力道之大,差点把他这个新晋化神拍个趔趄!
“去!为什么不去!这是光宗耀祖的大好事!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老爷子中气十足地吼道,仿佛刚才那个伤感的人不是他。
他随即转身,对着门外洪亮地吩咐...
“来人!立刻去准备最丰盛的宴席!还有,把咱们家库房里现在能动用的灵石,全都给我清点出来!”
他转回头,看着还在发懵的孙儿,眼眶其实也有些红了,却梗着脖子,声音低了些,带着不容置疑的疼爱...
“傻小子,穷家富路懂不懂?虽然我孙儿是下修仙界上去的,但老子绝不能让我孙儿在那边受了穷!去了上头,你也得是那个最富得流油的崽!”
听着祖父这看似粗豪,实则用心良苦的安排,方旭白心中积压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夺眶而出,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一把抱住了眼前这个嘴硬心软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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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泉魏家
而另一边,回到龙泉魏家的魏枕云,没有惊动任何人。
他独自一人,默默登上了魏氏宗族最高的楼阁。
寒风猎猎,吹动他月白色的衣袍。
他俯瞰着脚下这片生于斯、长于斯的土地,熟悉的街巷,绵延的山脉,眼中是一片沉静的、如同深海般的眷恋与决绝。
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取出一壶酒,对着这片故土山河,仰头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液滚过喉咙,灼烧着心口。
饮尽后,他将酒壶随手抛下高楼,听着那碎裂的声响消散在风里,随即毫不留恋地转身,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际。
此地,应是此生最后一次踏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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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中祁家
祁惊鸿他没有惊动任何人,先去后山荒冢,祭拜了唯一给过他温暖的祖父...又去儿时躲藏的角落,找到了那只早已锈迹斑斑的机关小猪,那是祖父亲手为他做的玩具。
做完这一切,他提着那把标志性的宽背大刀,如同索命的阎罗,一步步走向家族核心的厅堂。
当年参与害死祖父的所谓“亲人”,他一个都没忘。
手起,刀落。
没有多余的质问,没有虚伪的审判。
凌厉的刀光伴随着喷溅的鲜血,是他唯一的语言。
复仇的过程快得惊人,那些昔日趾高气扬的族人,此刻在他眼中与待宰的猪羊无异,只能在无边的恐惧中瑟瑟发抖。
他站在尸横遍地的厅堂中央,玄衣无风自动,眼神睥睨地扫过那些缩在角落、侥幸存活的“蝼蚁”。
这个烂到根子里的家族,他从未眷恋。
灵力运转,他化作一道黑色流光冲天而起,没有丝毫留恋。此间恩怨已了,前路唯有仙途与同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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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白山中
樊青芷独自站在药王谷的入口。
昔日丹香弥漫、弟子如云的宗门,早已化为一片被岁月侵蚀的废墟。
她是那场浩劫中唯一的幸存者,是从堆积如山的同门尸骸和断壁残垣中爬出来的最后一人。
后来,她学成了,也变强了。
她没有选择轰轰烈烈的复仇,只是悄无声息地,在她查明的所有仇人的水源里,下了一场无色无味的雨。那之后,那些势力便在极致的痛苦中,悄然覆灭。
大仇早已得报。
如今站在这里,漫山遍野的野花野草在风中摇曳,生机勃勃地覆盖了昔日的惨烈。
那些残垣断壁,也早已在几十年风雨中模糊了形状。
她什么也没做,只是静静地站着,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如同来时一样安静地转身离去。
故土无声,而她,也终于可以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