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煜默然,没有问慎突然冒出来这一句,不知道什么。
“抓到凶手后,按照规定,凶手是凡人,我应该把凶手交给当地的长老审判。”
“现在想想,下山时父亲之所以叮嘱我不要擅自决断,估计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但是你知道吗!”
慎突然睁开眼,盯着林煜,咬着牙开口。
“艾欧尼亚审判罪人是一件相当麻烦的事情!”
“即便是罪证如山,审判依旧需要长老们遵循旧例,在所有人的见证下对罪人进行审判。”
“过程漫长就算了,最可恨的是,即便是这些罪犯杀了人,他们也不一定会被判死刑。”
慎咬着牙,林煜听到了慎因为强忍着怒火从鼻子中传出的粗气。
“所以我没有交出凶手,”慎直着眼睛,语气低沉:“我杀了他!”
那不是慎第一次杀人,但是慎第一次无视戒律,擅自杀人。
回忆起当初,慎直到现在仍旧不后悔。
林煜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许久才说道:“违反戒律的后果……”
“没错,回到山门父亲惩罚了我。”慎愣愣的盯着前方,语气漠然,仿佛说的不是自己:“每天一个时辰鞭刑,持续半年。”
林煜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苦说大师是一个很好的师傅,就是为人严肃古板了些。
但如果是他下令惩处慎的话,就绝不只是说说而已。
“父亲说,凶手该不该死,是长老们审判的结果,我们不是俗世的执法者,我们是均衡的维护者。”
慎想起苦说惩罚他前告诫他的话语,直到现在还回响在脑海中。
“倘若金魔真的是恶魔,那么我们出手便是应当,但如果只是一名穷凶极恶的人类或者瓦斯塔亚,那就不是我们的职责所在。”
林煜明白了,白天戒提起金魔后,慎为什么会沉默。
“后来再追查金魔的下落时,一般都是我和戒一起行动。”
“戒比我更理智,他可以做到不带个人感情,按照戒律行事。”
“但我做不到,所以现在我只负责查到凶手是谁,如何处理凶手尽数交给戒执行。”
慎冷着脸,嘴角微微抽动,像是在自嘲:“也许是我父亲怕我再次控制不住情绪杀掉凶手,才会这么决定吧。”
看着慎苦闷的脸色,林煜也没想到平日里一向乐观的慎还有这种过去。
“如果推事说的案件和金魔无关的话,我们就不能插手对吧。”
按照慎所说,金魔可能是恶魔,所以苦说才同意追查金魔。
但林煜是知道的,金魔的身份,戏命师烬并不是恶魔,只是一个人类。
实际上就算追查金魔也已经超出了均衡教派的职责范围。
“没错。”慎意兴阑珊。
林煜低下头,过了一会抬起头看向慎:“其实你想追查凶手对吧。”
听到这句话,慎扭头看着林煜,两人就这么对视起来。
慎重新转回头,长叹一声。
“你说的不错,我是想追查这件案子的。”
说完,慎往后一倒,就这么在房顶上躺了下来。
“你可能不知道,在第一次追查金魔后,我就有一个想法。”
林煜看了看慎,犹豫了一下,也学着慎的样子躺了下来。
“什么想法?”
听慎的语气,显然这个想法没有实现。
慎大笑起来:“我想去行侠仗义,惩奸除恶。”
“哪里有坏人就去哪里,走遍艾欧尼亚。”
似乎是想到了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慎笑得很开心。
“报酬的话,只需要被我帮助的人说句谢谢就行。”
“为什么?”林煜不解。
慎的笑声渐渐停了下来,他看着林煜,林煜也看着他。
回答让林煜一怔:“我杀了那个凶手以后,受害人的母亲对我说了一声谢谢。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林煜突然开口:“我们去查这件案子吧!”
“什么?”
慎愣住了,不知道是没听清楚,还是听清楚了没敢相信。
“我说,”林煜重复了一遍:“我们去查这件案子吧。”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慎瞪着林煜。
“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林煜毫不示弱的盯着慎的双眼。
“……”慎攥紧拳头:“为什么?”
“因为我想!”
林煜其实对查案没兴趣,但他知道慎想,只是在克制自己。
那他就给慎一个理由,他不想看到慎这么消沉。
不客气的说,林煜现在自认身手不差,无论凶手是不是烬,他都不怕。
“可是,”慎的眼神中透露着他此时难以做出抉择,“我们的职责是维护均衡。”
“我不知道什么是均衡,没有人告诉我,师兄。”
林煜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慎。
仅仅只靠月光,慎有些看不清林煜的脸。
他知道林煜是半路出家,心中没有对均衡的敬畏。
可他还是没想到林煜会这么说,林煜的表现全然没有将均衡放在眼里。
然而慎却生不出斥责林煜的心思。
“你会受到均衡的制裁。”慎眯着眼说。
“那就来呗,我也想知道均衡到底是什么。”
林煜不在乎所谓的制裁。
“还有父亲的惩戒。”
苦说大师有些不近人情,即便慎是他的儿子依旧没有手下留情。
林煜违反戒律,想来回到教派后同样不会好受。
“没关系,我承受得住。”林煜回答依旧坚决,随后缓了缓,“其实也不能完全证明和金魔无关对吧。”
听到林煜的声音,慎没有说话。
良久,慎一跃而起,重新站直身体。
“好!”
慎重重的吐出一口气:“我们去查这个案子。”
“你们真要这么做!”
两人耳边传来一个冷漠的声音,戒的身影从黑暗中缓缓出现。
“我之前就发现你了。”
慎对戒的出现没有意外,他早就知道戒一直在这里。
“你要阻止我们吗?”
“我没兴趣阻止你们做什么。”戒冷眼扫了一眼慎,又看了一眼林煜,“我只是要提醒你们,违反戒律的后果可不好受。”
慎同意林煜的提议时就已经做好被苦说惩罚的准备了。
“无所谓,左右不过是一些皮肉之苦。”
慎朝戒笑笑:“算不了什么。”
“随你们。”
戒眼睑低垂,欲言又止,但终究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
他何曾不想这么做,但他不是慎,他是戒。
“被你说服了!”
慎拍拍林煜的肩膀,也离开了。
“那我们明天出发去找推事,今晚就早点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