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陈长生睡得前所未有的沉。
没有噩梦，没有警报，没有突然翻转的墙壁和嗷嗷叫的变异体。只有身下吱呀作响的破床，和空气中弥漫的、不算好闻但至少不诡异的霉味和灰尘味。
直到窗外传来棚户区特有的喧嚣——叫卖声、争吵声、孩童的哭闹声以及某种不知名生物的嘶吼声（可能是被踩了尾巴？）——他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昏黄的光线从窗户的破洞透进来，提醒着他依旧身处深渊底层。
他坐起身，伸了个懒腰，感觉浑身舒坦。体内的咸鱼灵力充盈而活跃，似乎距离炼气九层只有一步之遥。背后的石匣依旧安静，但传递来的感觉更加凝实，仿佛一个正在积蓄力量的茧。
【叮！】
【日常修炼结算：睡眠质量优，《躺平飞升诀》自动运转8小时，吸收环境中微弱游离能量及石匣反哺能量，修为提升至炼气九层（门槛）。】
【获得被动：‘深度睡眠抗干扰’（只要我想躺，打雷都吵不醒）。】
炼气九层了？
陈长生感受了一下体内明显壮大了一圈的咸鱼灵力，有点恍惚。这升级速度…是不是有点过于躺赢了？别人打生打死，他睡一觉就升级了？
不过…感觉不错！
他推开房门，老赵和阿亮也已经起来了，正在房间角落里低声交谈，擦拭着武器。艾米则坐在窗边，闭目冥想，恢复着精神力。格伦还四仰八叉地睡着，口水流了一枕头。
“长生兄弟，醒了？”老赵看到他，打了个招呼，“感觉怎么样？”
“还行。”陈长生点点头，“外面情况怎么样？”
“暂时安全。”老赵低声道，“早上我出去转了一圈，没发现联合会的追兵，也没看到‘血屠’的人。这里鱼龙混杂，消息闭塞，反而是个不错的藏身之所。”
这时，格伦也被吵醒了，揉着眼睛坐起来：“早啊…有早饭吗？”
回答他的，是几人空空如也的肚子和同样空空如也的钱袋。
昨天最后的积分都用来住店了。
“得想办法弄点钱和吃的。”阿亮皱眉道，“或者接点零活？”
在深渊底层，没有积分寸步难行。
陈长生叹了口气，正想说话，脑海里的提示音准时响起：
【叮！】
【新订单生成。】
【订单详情：协助寻找走失宠物‘波波’，并将其安全送回主人身边。】
【主人地址：当前棚户区，‘碎瓶巷’第七间棚屋，安妮婆婆。】
【宠物特征：一只肥胖的、毛发稀疏的、患有口臭的、喜欢啃鞋子的深渊鬣蜥。】
【剩余时间：11:59:59。】
【任务奖励：15深渊积分（任务难度：低，但精神污染程度：高）。】
【任务失败：扣除员工剩余寿命的1%。】
【备注：请务必佩戴手套进行操作，并准备好漱口水。】
陈长生：“……”
找宠物？还是鬣蜥？肥胖、秃毛、口臭、喜欢啃鞋子？！这什么精神污染级别的任务啊！奖励15积分倒是挺大方，但这代价是不是有点大？
“怎么了？”艾米结束冥想，看到陈长生脸色发绿，关心地问道。
“呃…有个…嗯…赚钱的门路。”陈长生艰难地开口，“帮一个老太太找她走丢的宠物…”
“找宠物？这活儿简单啊！”格伦一听来了精神，“包在我身上！我对付小动物最拿手了！”（主要指偷和吃）
“什么宠物？”老赵比较谨慎。
“一只…深渊鬣蜥。”陈长生补充道，“比较…个性一点。”
“鬣蜥啊，那玩意儿是有点臭…”阿亮皱了皱眉，“不过15积分的话，倒也划算。”
他们还不知道任务的完整描述。
“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去吧！”格伦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赚积分买吃的了。
陈长生看着兴致勃勃的几人，实在不忍心打破他们的幻想（主要是怕他们撂挑子不干），只好硬着头皮带路。
根据系统提供的地址，他们很快在迷宫般的棚户区里找到了那条散发着浓烈劣质酒精味的“碎瓶巷”，并在最里面找到了第七间歪歪扭扭的棚屋。
敲了半天门，一个头发稀疏、满脸皱纹、佝偻着背、手里还拿着个空酒瓶的老婆婆才颤巍巍地打开门。
“谁啊？！大清早的吵人清梦！”安妮婆婆脾气似乎不太好，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酒气。
“您好，安妮婆婆，我们是…呃…听说您丢了宠物，来帮忙寻找的。”陈长生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靠谱。
“宠物？”安妮婆婆浑浊的眼睛眯了一下，随即想了起来，顿时激动起来，“我的波波！我的小甜心！你们能找到它？！它昨天偷喝了我兑水的烈火酒就跑出去了！到现在都没回来！可怜我的波波，它肠胃不好，喝多了会拉肚子的！”
小甜心…肠胃不好…拉肚子…
陈长生胃里一阵翻腾，强忍着不适问道：“您能详细说说它的特征吗？比如…它平时喜欢去哪？”
“特征？我的波波最好认了！”安妮婆婆自豪地（？）说道，“它胖得像颗球，没几根毛，黄不拉几的，一喘气那味道…啧啧，够劲！它最喜欢啃东西了，尤其是带脚臭味的鞋子！肯定是闻着哪家的臭鞋味跑丢了！”
格伦、老赵、阿亮、艾米：“……” 他们终于明白为什么陈长生刚才脸色那么难看了。
这任务…确实有点挑战性。
“呃…我们尽力…”陈长生干巴巴地说道。
“找到了重重有赏！”安妮婆婆挥了挥空酒瓶，“要是找不到…哼！”她威胁性地瞪了几人一眼，砰地关上了门。
几人站在弥漫着酒臭和不明气味的巷子里，面面相觑。
“现在…怎么办？”阿亮捂着鼻子问道。
“分头找吧…”陈长生有气无力地说，“重点留意…有臭味的地方，特别是…鞋子的味道。”
于是，一支由前外卖员、资深冒险者、精灵法师和地精组成的“寻蜥小队”，被迫开始了在棚户区搜寻一只肥胖、秃毛、口臭、嗜鞋如命的走失鬣蜥的艰难任务。
这过程…堪称一场对嗅觉和精神的酷刑。
他们翻遍了臭气熏天的垃圾堆，扒开了可疑的废弃物角落，甚至冒险接近了棚户区边缘散发着恶臭的排污沟…
期间，格伦凭借地精对“宝贝”（他声称能闻到值钱东西的味道，但这次似乎失灵了）的敏锐嗅觉，找到了三只发臭的死老鼠、半只破烂的皮靴（被阿亮严厉禁止触碰）和一个锈得看不出原样的怀表。
老赵和阿亮则凭借冒险者的追踪技巧，发现了一些疑似蜥蜴爬行的痕迹，但追踪到最后，不是通往老鼠洞就是消失在污水里。
艾米试图用法术感知生命气息，但棚户区杂乱的生命能量和浓郁的臭味严重干扰了她的感知。
陈长生的【垃圾佬直觉】这次彻底哑火，似乎对这种“生物垃圾”完全不感兴趣。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眼看一上午就要浪费在这毫无收获的搜寻上，众人都有些泄气。
“这玩意儿到底跑哪去了？”格伦瘫坐在地上，有气无力，“难道被谁抓去炖汤了？”（说完他自己都打了个寒颤，觉得那汤可能不太好喝）
就在这时，陈长生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骚动和叫骂声。
“滚开！你这恶心的丑八怪！”
“咬我鞋子！我跟你拼了！”
“快抓住它！别让它跑了！”
声音来源…似乎是棚户区那个唯一的、也是最混乱的小酒馆方向？
几人精神一振，立刻朝着声音来源跑去。
刚靠近那个用破木板和铁皮搭建的“醉醺醺”酒馆，就看到门口围了一群人，正大呼小叫。
只见人群中央，一个肥胖的、身上没几根黄毛的、动作却异常敏捷的身影，正死死咬住一个壮汉脚上那双散发着浓郁味道的破皮靴，任凭那壮汉如何踢打甩动，就是不松口！
那壮汉气得满脸通红，一边骂一边试图用另一只脚去踹它。
旁边还有几个人拿着扫帚和木棍，试图帮忙，但那胖蜥蜴滑不溜秋，总能躲开大部分攻击，嘴里还发出“呼哧呼哧”的、带着浓烈口臭的喘息声。
不是“波波”又是谁？！
“找到了！”格伦惊喜地叫道。
但怎么抓是个问题。那壮汉看起来不好惹，而且现场一片混乱。
陈长生看着那死死咬着臭鞋不放的波波，又看了看那气急败坏的壮汉，忽然灵机一动。
他挤出人群，对着那壮汉喊道：“这位大哥！别激动！这蜥蜴是我家婆婆养的！它就喜欢这口！您这靴子…它啃了多久了？”
那壮汉一愣，下意识回道：“妈的！啃了快十分钟了！老子新…呃…穿了三年的战靴！”
“这样！”陈长生一脸“诚恳”，“您这靴子一看就…历史悠久，风味独特！它这么喜欢，说明您是真男人，脚汗够劲！您看，它啃得这么开心，您不如成全它？我替婆婆赔您点损失费？”
说着，他忍痛从怀里掏出仅剩的2个积分硬币（之前买水剩下的）。
那壮汉看着那2积分，又看看自己那破得不能再破、还被蜥蜴口水浸湿的靴子，再听听周围人的哄笑声，脸上有点挂不住。
他猛地一跺脚（另一只脚），竟然直接把那只被咬住的靴子给脱了下来！
“妈的！晦气！靴子送你！赶紧把这恶心玩意儿弄走！”壮汉骂骂咧咧地，抓起陈长生手里的2积分，光着一只脚，挤开人群走了。
那胖蜥蜴波波，终于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宝贝”，抱着那只臭靴子，心满意足地趴在地上，开始专心致志地啃咬起来，完全无视了周围的人群。
陈长生趁机上前，拿出早就准备好（问安妮婆婆要的）的一条咸鱼干（据说波波也喜欢这个），在它鼻子前晃了晃。
波波啃靴子的动作一顿，鼻子抽动了两下，浑浊的小眼睛看了看咸鱼干，又看了看怀里味道浓郁的靴子，似乎陷入了艰难的抉择。
最终，食物的诱惑战胜了对“艺术品”的眷恋。
它松开靴子，一口叼住咸鱼干，慢吞吞地爬了起来，甚至还用脑袋蹭了蹭陈长生的腿（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扑面而来）。
陈长生强忍着呕吐的欲望，拿出一块破布（也是安妮婆婆提供的），小心翼翼地裹住波波（避免直接接触），把它抱了起来。
【叮！】
【走失宠物‘波波’已找到！】
【请尽快送回主人身边。】
任务完成近在眼前！
陈长生抱着这坨散发着复合型生化攻击的“小甜心”，在众人敬佩（和同情）的目光中，快步朝着碎瓶巷走去。
老赵几人默契地跟在他身后，保持着一个安全的…嗅觉距离。
当安妮婆婆看到失而复得的波波时，激动得老泪纵横，一把将波波（连同它嘴里的咸鱼干）紧紧抱在怀里，用力蹂躏。
“哦！我的小甜心！你终于回来了！担心死婆婆了！快让婆婆亲亲！”
波波似乎也很享受，“呼哧呼哧”地回应着，顺便打了个饱嗝，一股混合了劣质酒、咸鱼和口臭的味道弥漫开来…
陈长生几人默默地后退了好几步。
“好！好！你们干得好！”安妮婆婆亲够了波波，这才想起陈长生几人，从怀里摸索了半天，掏出一小袋积分，数出15个，递给陈长生，“这是说好的报酬！拿去吧！”
【叮！】
【任务完成！奖励15积分已到账！】
积分到手，陈长生松了口气，赶紧道谢准备离开。
“等等！”安妮婆婆忽然叫住他们，浑浊的眼睛打量着他们，“看你们几个面生，身手也不错，像是能办事的。还有个地精…正好，我还有个活儿，你们接不接？”
还有活儿？
陈长生几人停下脚步。
“什么活儿？”老赵谨慎地问道。
安妮婆婆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我有个老姐妹，住在隔壁‘锈水街’，她前几天淘弄到一件好东西，但好像惹上了点麻烦…最近总感觉有人盯着她。她胆子小，想找人帮忙看看，或者干脆把那东西出手换个安心。你们要是感兴趣，可以去看看，就说是我安妮介绍的。成了的话，她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好东西？麻烦？
几人对视一眼。刚赚了15积分，虽然暂时饿不死，但想离开棚户区或者购买装备还远远不够。如果真有赚钱的门路…
“您那老姐妹怎么称呼？具体是什么东西？”陈长生问道。
“她叫玛莎，开着一家‘玛莎的废品站’。”安妮婆婆说道，“至于东西…我听她提过一嘴，好像是个…从旧矿坑里挖出来的，亮晶晶的、会唱歌的小盒子？”
亮晶晶的？会唱歌的小盒子？
陈长生的【垃圾佬直觉】，微微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