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朔从沉浸舱中脱离的瞬间,一阵剧烈的眩晕攫住了他。他扶住冰冷的舱壁,大口喘着气,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这不是游戏里激烈战斗后的余波,而是现实身体传来的、清晰无误的警报。
窗外,天色灰得诡异。明明是正午时分,阳光却仿佛被一层无形的滤网吞噬,只剩下惨淡的光晕。远处高楼林立的天空线上,一抹异常绚烂、如同极光般的绿色光带正在无声地扭动、蔓延,覆盖了整个视野可及的天空。那不是平日里偶尔可见的微弱极光,而是一种妖异、活跃、仿佛拥有生命般的巨大帷幕,在全球各地的新闻片段和社交媒体上疯狂刷屏。
“又开始了…”林朔喃喃自语,揉了揉依旧发胀的太阳穴。这已经是连续第三天下线后感到强烈不适了。他瞥了一眼床头柜上闪烁的移动终端,屏幕自动推送着紧急新闻摘要:
【……全球多地报告罕见‘永昼极光’现象,持续已超过七十二小时,天文机构暂无合理解释……】
【……南北半球均观测到大规模动物异常迁徙,包括深海生物浮潜、候鸟群迷失方向……】
【……部分敏感人群报告持续性地鸣或低频噪音感知,引发焦虑失眠,专家建议关注心理健康……】
每条标题都透着不寻常的气息。林朔点开一个视频,画面是某个沿海城市的监测站,声纳图表上,一条代表超低频声波的曲线正以惊人的幅度剧烈震荡,远远超出了正常地质活动的范畴。画外音是研究人员压抑着恐慌的解说:“……来源未知,强度空前,持续不断……仿佛整个海洋都在……悲鸣。”
深海悲鸣。这个词让林朔脊背窜起一股寒意。他关掉终端,试图将这些杂乱的噪音从脑海中驱散。比起现实世界这些难以理解的异常,艾瑟拉斯大陆虽然危机四伏,至少规则相对清晰——提升等级,强化技能,完成任务,对抗黑暗。而现实,正变得越来越像一场无法存档、无法复活的噩梦。
他想起了不久前在“绿洲”酒馆,老吟游诗人里奥那沙哑的歌声,关于“光耀之歌”和“失落旋律”的碎片化线索。那些古老的预言,是否也暗示着现实世界正在发生的剧变?还有那个悬而未决的【寻找失落旋律】任务,老里奥语焉不详,只说是“希望的回响”,需要在灾难彻底降临前寻回。此刻,这些游戏内的信息,与现实中的异常报告交织在一起,让他产生了一种荒谬而不安的联想。
“小朔!你没事吧?”护工陈姨推门进来,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焦虑,手里还拿着嗡嗡作响的个人终端,“社区刚发通知,说近期可能有强电磁干扰,让大家储备些现金和实物……这世道,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林朔勉强笑了笑,安慰道:“陈姨,别担心,可能就是太阳活动比较剧烈。”但他心里清楚,这绝不仅仅是太阳活动那么简单。官方消息语焉不详,民间流言四起,一种无形的压力正笼罩着整个世界。他甚至隐约听到过一些风声,关于政府和企业正在秘密商讨某种“极端情况下的网络管控方案”,联想到“彼岸”超算中心的重要性,一种可能被强制剥离艾瑟拉斯的恐惧,比面对游戏里的暗蚀魔物更让他感到窒息。
他重新躺回沉浸舱,冰冷的触感让他稍微清醒了些。必须回到艾瑟拉斯。那里不仅有需要他带领的团队、亟待完成的任务,此刻更成了他对抗现实无力感的唯一避风港。至少在那里,他还能握着剑,还能做点什么。
舱门缓缓闭合,将窗外那诡异绚烂的极光天空隔绝在外。登陆界面亮起,林朔深吸一口气,将现实世界的躁动与深海传来的无声悲鸣暂时压下,意识再次沉入那片数据与魔法构筑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