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苍云州与幽冥州的界碑之处,虚空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凝固。一道苍老孤绝的身影,早已静立于此,仿佛已与这片天地融为一体,绝情道人的眼神深不见底,唯有在目光触及天际那一点由远及近的仙舟流光时,才泛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微澜。
“百年未见,看来收获颇丰。”绝情道人的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喜怒,她的目光扫过三人,最终落在了仙舟甲板上那只懒洋洋趴着的黑狗身上。“哦?居然还有一条……连我都看不出来历的黑狗。”
那黑狗通体毛发乌黑油亮,看似与凡间土狗无异,唯有那双偶尔开阖的眸子里,闪烁着与其外表截然不符的、看透了万古沧桑的深邃光芒。它闻言,只是懒懒地掀了掀眼皮,口吐人言,语气带着一种令人啼笑皆非的傲慢:“哼,小娃娃不过几千岁道行,本神君我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还长,不跟你一般计较。”说完,竟真的把狗头扭向一边,一副不屑多谈的模样。
望舒见状,连忙上前一步,亲昵地拉住绝情道人的手,巧笑嫣然:“前辈莫怪,小黑它性子就是这样。不过它可是来自太古时期,见识广博得很呢!”镰在一旁也郑重地点了点头,补充道:“确实,此行多亏了小黑,我们才能几次化险为夷。”
绝情道人眸光微动,再次深深看了一眼那黑狗。太古时期?那是一个连她这等存在都感到遥远模糊的年代,湮灭了太多秘密。此狗来历果然不凡。但她生性洒脱,并非追根究底之人,既然对方无恶意,且与望舒等人交好,她便也不再深究,转而看向洛冰凝:“冰凝,给我讲讲你们在造化之地的经历吧。”
仙舟缓缓前行,穿梭于云海星河。舟舱内,洛冰凝声音清越,将百年来的经历娓娓道来。她讲述了如何在危机四伏的造化之地中探寻上古遗迹,如何因缘际会遇见了这只神秘的黑狗,更重点描述了“惩恶扬善二使”——实则是望舒与镰伪装身份,如何针对几个与绝情道人素有仇怨的大势力,巧妙地“劫富济贫”,夺得了数件罕世奇珍。
“……前辈,我们此举,是否会给您带来麻烦?”洛冰凝叙述完毕,略带担忧地问道。
绝情道人听罢,嘴角竟难得地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那笑意冷冽如刀:“麻烦?小问题而已。那些势力本就与我仇深似海,抢了就抢了,你们无需有任何负担。至于那些躲在幕后的老不死……”她冷哼一声,周身骤然迸发出一丝凌厉无匹的剑意,让周遭虚空都为之震颤,“他们若敢妄动,正好让我试试百年闭关,剑锋是否依旧。”
她话锋一转,目光投向遥远的天际:“此事暂且不提。我们先去生死海吧,算算时间,江照夜和千江月他们,也应该快到极限了。”
“耶!终于可以见到千月姐和照夜哥了!”望舒闻言,立刻欢呼起来,俏脸上满是雀跃与期待。
一直假寐的黑狗此刻却竖起了耳朵,歪着头问道:“生死海?那是什么地方?”
镰神色一正,解释道:“生死海,乃是‘狂尊’统治的地盘,上界闻名的杀戮战场,奉行‘以杀止杀’的铁血法则。传闻,甚至还有那位神秘莫测的‘魔帝’夜无极的身影偶尔出现……”
“魔帝夜无极?”黑狗瞳孔骤然收缩,原本慵懒的姿态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凝重,“是不是……一头魔龙?”
镰摇了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魔帝行踪诡秘,本体为何,世间罕有人知。”
绝情道人淡淡接口,肯定了黑狗的猜测:“魔帝的本体,确实是一头太古魔龙。只是亘古以来,似乎从未有人见过他全力出手,亦无人知其深浅。”
黑狗闻言,低下头,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嘀咕道:“那家伙……按理说不是应该在‘太古终末之战’中就形神俱灭了吗?怎么可能活到现在……真是奇怪,这方天地,越来越不对劲了。”它眼中闪过一丝困惑与追忆,似乎触及了某些被时光长河淹没的古老秘辛。
仙舟不再多言,化作一道流光,朝着那充满血腥与机遇的生死海方向,疾速飞行而去。
与此同时,在遥远生死海深处,一片被混沌气息笼罩的秘境之中。
“咳……”江照夜猛地咳出一口污血,拄着那柄跟随他许久的噬血枪,勉强稳住身形。他浑身衣衫褴褛,布满了深可见骨的伤痕,有些伤口甚至还在散发着诡异的黑气,阻止着肉身的自愈。他看向身旁同样狼狈不堪,但眼神依旧清亮坚定的女子——千江月,声音沙哑地问道:“月姐,你没事吧?”
千江月抹去唇边血迹,摇了摇头,手中长剑发出一声低鸣:“小伤而已,无碍。”她环顾四周,这片秘境杀机四伏,刚刚经历的一场伏击,几乎让他们油尽灯枯。“照夜,那些人手段狠辣,目标明确,显然是冲我们而来。我们拼尽全力才杀出重围,他们似乎并非要取我们性命,更像是……不想让我们按时赶到‘黄金宫’打擂。”
江照夜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血色,百年间在这生死海无数次的厮杀与逃亡,早已将他的心志磨砺得如同玄铁。“不管他们是什么人,来自何方势力,既然敢来,那就来多少,杀多少!”他语气中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让周围的空气都寒冷了几分。
百年的相伴,无数次的生死徘徊,两人早已心意相通,默契无间。千江月看着眼前这个男子,心中不由一软,忍不住轻声问道:“照夜,百年过去,日日挣扎于生死边缘,你不觉得累吗?”
江照夜转过头,望向千江月那即便染血也依旧清丽绝俗的容颜,眼中的疯狂血色如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柔:“累?只要在月姐身边,每一刻都是开心的。有你在我身旁,就够了,再多的杀戮,再重的伤势,也值得。”
千江月听到这不算华丽却真挚无比的话语,唇角微微上扬,展露出一抹倾国倾城的笑颜。百年的相互扶持,算是超越友情吧。
然而,温情时刻总是短暂。不等二人稍作喘息,数道强横的气息已由远及近,凌厉的杀机再次锁定了他们。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