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二圣走后,紫霄宫后殿的火气几乎要凝成实质
鸿钧端坐主位,双目紧闭,指节却摩挲着玉座扶手
那处冰凉的玉质竟被他掌心的力道焐出了一丝暖意,眉心虽平展,眼底却藏着化不开的沉郁,连周身萦绕的紫气都比平日淡了几分
姚悯立在侧旁,周身寒气像没关紧的冰闸,连身侧的玉瓶都凝上了一层薄霜,心里把西方二圣翻来覆去骂了不知多少遍,火气显然没压下那股气
罗睺更甚,周身的魔气时浓时淡,好几次差点将身前的玉瓶燎出黑痕
他把玩着一缕缠绕指尖的魔焰,那火焰忽明忽暗,映得他眼底满是戾气,喉间时不时滚出一声低哼,那模样,像是下一秒就要冲出去把那俩“秃驴”撕了。
三人各怀心思,却偏偏在“没给够教训”这件事上达成了一致
说白了,就是炸得太轻,该直接夷为平地才解气
“砰!”
罗睺一掌拍在玉案上,温润的白玉案瞬间裂出蛛网般的纹路,碎片溅到脚边,他却半点没在意,只冷哼一声,语气里满是嫌恶
“哼!那两个秃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东西,居然敢这么编排本座!真当本座的枪是摆设?”
姚悯抱臂斜睨他一眼,嘴角撇了撇,没好气道
“说我的才最多好吧……背地里嚼舌根我忍了,可他们居然敢光明正大编排,士可忍孰不可忍!若不是你拦着,我早去再拆了他们的西方极乐土!”
鸿钧终于缓缓睁眼,先无声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几分安抚,却又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好了,知道你们咽不下这口气,但现在不是时候。姚悯,你先回去,三皇五帝那边还需要你盯着,至于西方二圣……他们自会收到该有的惩罚。”
说罢,他眼底的清光忽暗了暗,像是有雷霆在深处翻涌,看得姚悯心头一凛
她刚要张唇争辩,毕竟气还没顺,可视线扫过鸿钧眼底那抹“藏着雷霆却刻意压制”的神色,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乖乖颔首,喉间低低应了声“嗯”
起身时,她特意拍了拍罗睺的肩膀,指尖带着一丝安抚的凉意,转瞬便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殿内
罗睺盯着她消失的方向,满脸不解地转向鸿钧,语气里的疑惑都快溢出来
“怎么突然让她回去?还有,你打算用什么理由罚那俩?总不能空口白牙训一顿吧?”
鸿钧淡淡瞥了他一眼,只吐出五个字“你自会知晓。”
说罢,便重新闭上眼,周身的清光又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的“雷霆”只是错觉。
罗睺无语地抿了抿嘴,撑着脑袋转向一侧,哼了一声,声音压得极低,却还是飘进了鸿钧耳里
“不说就不说……谁稀罕知道似的。”
……
姚悯从空间裂缝里走出来时,正好落在碧游宫的回廊下
她本想找通天聊聊,毕竟气还堵在胸口,跟他吐槽两句总能顺点,可刚拐过弯,就听见大殿里传来通天讲道的声音,温厚又清晰
她脚步顿住,悄悄绕到殿柱后,手轻轻抵着冰凉的盘龙柱,目光落在通天讲道时的脸上,方才紫霄宫的气闷还堵在胸口,连听着熟悉的讲道声,都没彻底静下心
【看来得等他讲完道再找了……哎,算了,先去看看人皇那边如何了,可别出什么岔子。】
她心里嘀咕着,脚下轻轻一踏,身形便消失在回廊下
而她刚走,殿内的通天便微微顿了顿——讲道的语调慢了半拍,目光下意识追着那抹消失的身影
直到身边弟子轻声提醒“师尊,该讲下一段了”,才回过神,重新将注意力放回讲道上,只是眼底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
……
姚悯坐在云端,特意找了个能看清涿鹿战场全貌的位置,本想看看人皇之争走到哪一步,可刚坐稳,就被下面的场景惊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哪是“打仗”,分明比她在紫霄宫的气还复杂。
涿鹿的风裹着焦糊味掠过,卷起地上的沙尘和血沫,蚩尤踏在崩裂的冻土上,脚底碾过碎冰,每一步都让脚下的裂痕再蔓延几分
他手里的虎魄刀垂在身侧,血珠顺着刀刃的弧度坠下,“嘀嗒”砸在断戟上,火星溅起又迅速熄灭,连空气里都飘着一股铁锈味
他身后的九黎战阵还在嘶吼,巫族的图腾柱直直插在骨堆里,柱顶的玄鸟木雕被血浸透,却仍在发出震彻云霄的啼鸣
那是他从祖巫里借来的力量,每一声啼鸣,都在护着这人巫混血的部族,挣一个“人皇”的名分
“轩辕,今日是最后一战。”
蚩尤的声音撞在轩辕剑的金光上,震得空气都在发颤
他左手猛地扬起蚩尤旗,混沌色的旗面瞬间遮了半边天,竟把轩辕身后那些“圣人赐下”的功德霞光压得暗了三分
“你我今日,分个高下!”
轩辕握着剑柄的手泛出青白,轩辕剑上的日月纹路烫得他掌心发麻,却死死攥着不肯松
他望着阵前那道比山还挺拔的身影,喉结悄悄滚了滚,眼底既有决战的决绝,又藏着一丝连自己都没发现的涩然
“蚩尤,你我本不该如此。”
他声音裹在风里,带着战场上的沙哑,每一个字都像从喉咙里滚出来
“这是天道已定——人族需脱巫族凶性,方能大兴…”
话音落时,他抬手展开河图洛书,青白色的星轨在阵前织成一张大网,将九黎战阵里窜出的巫火一一绞碎,火星落在地上,很快被沙尘盖灭
风突然变了向,应龙的嘶吼从云层里砸下来,龙涎落在地上瞬间结成冰,寒气顺着冻土蔓延开来
蚩尤猛地转身,虎魄刀带着祖巫煞气劈向那道俯冲的龙影,“铛”的一声,竟在坚硬的龙鳞上劈出一道血口!
他没管身后的应龙,径直冲上前,与轩辕打在了一起
刀光堪堪擦过轩辕的肩甲,带出一道血痕,却在触及对方颈侧时,猛地顿住
他看见轩辕握着轩辕剑的手在颤,那柄“功德至宝”的剑尖竟朝下垂着,连一丝金光都懒得再亮,显然没打算真的下杀手
“蚩尤。”
轩辕的声音压得更低,比战场上的厮杀声还沉,尾音甚至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发颤
“这人皇之位,你我争了三年,打了七十一场仗。可方才你的刀对着我心口时,我竟在想……若是输了能换你不举刀,输了也无妨。”
蚩尤整个人僵在原地,虎魄刀“当啷”一声砸在冻土上,刀身撞出闷响,碎石子溅到他脚边,他却浑然不觉
他盯着轩辕,眼底满是荒唐——像是没听清那句话,又像是不敢信,鼻尖却突然泛起酸意
他想起去年深秋在冀州城外,暴雨里轩辕隔着阵法扔来的半块烤饼,还带着余温,对方喊的那句“打归打,别饿坏了”
想起上月他被应龙的水阵困住,轩辕却突然撤了兵,只留一句“胜之不武”的传讯……他们本就是昔年的好兄弟
轩辕踏前一步,目光灼灼地盯着他,语气无比认真
“我要的从不是什么‘人族共主’,是每次打完仗,能跟你坐在同一块石头上,看日出从东海上爬起来。蚩尤,人皇谁当都好,我不能少了你。”
风突然停了
两方士兵的呐喊声像被掐断了喉咙,连天边盘旋的应龙都歪着脑袋,忘了扇动翅膀
刚从云端落下的广成子更是僵在原地,手里的崆峒印差点脱手,他慌忙攥紧,眼神里满是错愕
这战场的走向,跟他预想的差了十万八千里!
云端上的姚悯更是掐着云絮,把软乎乎的云团捏得变了形,心里的吐槽快溢出来
【打架打一半突然搞“兄弟表白”?我受不了了!我同意鸿罗、镇红cp或cb,可谁给人皇牵的线?还是蚩尤!能不能把这线剪了!】
姚悯气的要抓狂了,想亲自下阵,但是圣人不能插手这件事,进退两难!
广成子飞到姚悯面前,恭敬的行了一礼仪,问道“师伯……这是否算完成了?”
姚悯气的揉了揉眉心,一天之内她的火气就没下来过,现在头异常疼
【终于懂了那个老登为什么送我静心铃了…不是这个世界癫了就算我疯了,百分百被气疯的】
“敢问启灵圣母娘娘!如何结束战争?”
轩辕突然抬头,对着云端跪拜下去,声音朗朗——他显然察觉到了姚悯的存在
蚩尤也跟着屈膝,目光里带着一丝期待,又藏着几分紧张
姚悯揉了揉发疼的眉心,无奈地叹了口气,现在还得处理这“离谱”的战场
她垂眸看着下方两人,声音平淡却带着威严“这是人皇之争,不是表白现场!需分胜负,定归属——一方胜,一方败”
轩辕和蚩尤对视了一眼,有些为难,蚩尤想开口问问要么是否必须死?他想让轩辕成为人皇
可他刚要看看,轩辕立刻想到了什么,说道“娘娘,战争必须有一方胜利,那我与蚩尤现如今是一方人,是否可一起称人皇?”
姚悯皱了皱眉,看着下方的轩辕与蚩尤,心中思索
【我靠!轩辕你在这里卡规则bug!后面的炎黄子孙总不能是这么来的吧?】
她顿了顿,金眸里的光忽明忽暗,指尖悬在半空顿了顿,像是权衡了许久,才缓缓吐出一个字
“可。”
轩辕和蚩尤先是一怔,随即欣喜若狂,连忙叩首
“多谢启灵圣母娘娘!我等定会振兴人族,不负众望!”
“但。”
姚悯的声音突然冷了几分,两人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她眯了眯眼,金眸里翻涌着决绝,指尖指着蚩尤,语气不容置喙
“吾同意你们一同治理人族,等人皇归位、人族根基稳固后,蚩尤与九黎部族需回地府驻守,无吾的宣召,不得出地府半步。”
蚩尤先是微怔,垂眸看了眼身边的轩辕,对方眼底满是担忧
他反倒笑了笑,抬手按在胸口,声音掷地有声
“蚩尤领命。”
能陪轩辕走完人皇归位这一程,地府又算得了什么?
姚悯微微颔首,身形化作一道流光,瞬间隐匿在云层之中,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好自为之”,消散在风里
下方的轩辕和蚩尤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笑意,随即下令收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