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闹完后,都坐了下来,畅饮酒水
姚悯执起青瓷茶盏,指尖摩挲着杯沿繁复的缠枝纹,茶汤在杯中舒展,碧色如染,氤氲的热气拂过她低垂的睫毛
她垂眸望着杯中浮沉的茶叶,听着席间喧哗,嘴角始终噙着一抹淡笑,似是看透了红尘万象的谪仙
黄龙放下酒杯,手指无意识地揉着太阳穴,酒液顺着下巴淌进月白中衣的衣领也浑然不觉,语气里裹着三分醉意七分困惑
“你们说,通天师叔与谆提师叔斗法,到底谁赢了?”
赵公明哈哈一笑,伸手随意地挥了挥,打了个响亮的酒嗝,满脸笃定地说道“那还用说?肯定是师尊赢了!”
“当真?”黄龙揉了揉有些发晕的脑袋,话语里满是不确定,似乎对这个答案心存疑虑
“这还能有假?”
赵公明一听,“咚”的一声,将酒杯重重地往案上一放,而后站起身来,手指指向旁边已然醉倒、酣睡在地上的多宝,脸上满是自豪之色,大声说道
“多宝师兄此前去混沌海时,便从那里残留的交手痕迹看出,谆提师叔所有的攻击!全被师尊挡住了”
案上原本趴着的太乙慢悠悠地坐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语气慵懒,带着几分随性
“要说这个,我可就不醉了。没准?是平手呢?”那声音不紧不慢,带着独特的悠然
“谁和他谆提平手!”
金灵瞬间被点燃了情绪,猛地站起身来,怒吼一声,手中的酒瓶“唰”的一下,擦着太乙的脸飞了过去,速度极快,带着她满满的怒火
太乙吓得脸色一变,身体本能地疯狂躲避着飞来的酒瓶,嘴里还不停地叫嚷着“平手!就是平手!不信你问姚悯师伯!”话里透着一丝倔强
姚悯见状,只是无奈地轻轻叹了口气,又抿了一口茶,缓缓说道“吾没听见,也没看见。”她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淡然。
其他人见势不妙,连忙起身,手忙脚乱地拦住这两人,生怕他们真的打起来。李长寿看着这混乱的场景,也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满脸的哭笑不得
姚悯不紧不慢地放下茶杯,周身气息陡然一变,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却隐隐散发着圣人的少许威压
众人只感觉一股无形的力量袭来,瞬间都冷静了下来,乖乖地立刻坐下,大气都不敢出
她微微一笑,神色温和,轻声开口道
“好了,这件事西昉教也在传,他们认为谆提有七宝妙树与加持神杵在手,肯定是他赢。而通天没用法宝,却能对战谆提,结果嘛…”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眼神扫过一脸期待结果的小辈们,嘴角微微上扬,又道“我也不知道”
众人一听,齐声发出扫兴的“切”声,脸上满是失望之色,原本高涨的期待瞬间落了空
其实姚悯心里是知道结果的,只是懒得说出来。就让这些孩子们自己去猜吧,在猜测与探寻中,他们或许能收获更多,但是也要少议论圣人才行
很快,这场热热闹闹的小聚就结束了
水神府外,李长寿前来送别云霄等人
此刻的太乙与金灵还在不依不饶地对峙着,你一言我一语,互不相让,争论着到底谁赢谁输
云霄静静地看向身边的李长寿,声音轻柔,如同春日里的微风
“今日多谢你招待,我们这便回了”
李长寿笑着从怀中拿出一个精致的瓶子,递向云霄,说道“这里面是解酒药,快给各位师兄师姐分了吧”
云霄接过解酒药,目光投向赵公明等人,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下次我还是叮嘱大哥一声,莫要轻易与人论武…”
她微微回眸,再次看向李长寿,笑意更浓“按你的话来说,不太稳健”说完,便转身准备离去
李长寿笑着挠了挠头,看着云霄离去的背影,轻声说道“仙子,又打趣我…”
他静静地看着众人渐渐远去的身影,直到再也看不见,才缓缓走近水神府内聚会的地方。纸人正勤勤恳恳地收拾着长案,姚悯则静静地站在一旁,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一切
看到李长寿进来,姚悯上前几步,刚要开口说话,却被突然飞出来的太极图打断了
“大徒弟来了,好像有事体寻侬”太极图的声音清脆,在空气中回荡
姚悯看着面前的太极图,嘴角微微一勾,伸手直接揪住它的流苏,轻轻一拉,将它拉到面前,语气带着几分不悦“不知道先来后到吗?哼”
而后对着李长寿说道“快去看看吧,玄都可能有要事”
李长寿微微颔首示意,太极图轻盈地抖了抖,飞到他身边,围绕着他缓缓转动。三人一同朝着外面走去
李长寿见到玄都后,立刻拱手行礼,态度恭敬
玄都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快步走近,问道“你怎么知道为兄要来?不对…”
他的视线突然定格在李长寿身边的太极图上,满脸惊讶
“太极图在你这?”
姚悯也慢悠悠地走了出来,玄都一眼就看见了她。这让他心头猛地一跳,脸色微微一变,立刻轻咳两声,故作镇定地说道“你所见都是幻觉,贫道此身不过虚影……打扰,告辞!”说完,便想转身离开
这一系列举动让李长寿和太极图都愣住了,一脸茫然,三个大大的问号仿佛悬在了头顶
姚悯见状,不禁嗤笑一声,手指轻轻一勾,一股无形的力量便将玄都“拎”了回来
“玄都呀,你真当自己偷偷跑出玄都城,就好瞒过太清啦?”她笑着说道,笑容里带着一丝调侃,又透着几分了然。
太极图也飞到玄都面前,“有啥事体直接讲就好了呀”
玄都无奈之下,先是对着姚悯躬身行礼,态度十分恭敬,而后看向李长寿,轻声说道“近来玄都城诸事平稳,为兄便出城溜达溜达,呃……听说你本该接功德,却被天雷劈了?”
“噗!”
姚悯忍不住直接笑出声来,连忙抿着唇,别过脸去
可那肩膀止不住的颤抖,还是出卖了她内心的笑意
李长寿瞬间石化,整个人僵在原地,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心里的怒火在熊熊燃烧,疯狂呐喊着
【这才几天就传到玄都城去了!而且…我方圣人以下最强战力,竟然到处旅游听八卦!就连圣人最强战力的师伯,也到处凑热闹了!】
李长寿抬头看了看天花板,此刻外面天雷滚滚,乌云密布,仿佛预示着一场风暴的来临
玄都与姚悯也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李长寿立刻拱手解释道“师兄、师伯莫怪,这雷云并非此前的天罚,想来又是陛下在与人商议我的封赏之事了”
玄都无奈地摇了摇头,姚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往殿外走去,玄都也默默地跟了上去,语重心长道
“你啊,当真是挨批的命。不过为兄叮嘱你一句,你这身功德可用来祭炼法宝,但莫要太执着于功德金身……”
李长寿心中疑惑顿生,急忙跑过去,跟在二人身后,开口询问“师兄,这是为何?听闻功德金身,乃功德圆满的象征,更有护体之功效”
姚悯与玄都停下脚步,玄都指尖并拢,太极图立刻飞过来展开领域
刹那间,周围的地方瞬间变成了一片汪洋大海,汹涌的波涛拍打着海岸
符文在三人周围环绕闪烁,散发着神秘的光芒
玄都看向姚悯,似乎在等着她来讲
姚悯脸色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容,眼神却微微眯起,透着警惕,一直注视着前方,轻声解释道“天道给的功德,吾可不敢要。功德金身虽能护命,却也会令你与天道的关联更加紧密,甚至你的道,都会在不知不觉中被天道影响”话语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她顿了顿,缓缓转过身,目光直直地看向李长寿,认真地说道“压住你功德的,是道祖,而非天道…”
李长寿闻言,心中震惊不已,立刻低头沉思起来【难道……道祖行事并非全然遵照天道意志?那陆压一事背后操纵的,究竟是天道还是道祖…】
姚悯自然看穿了李长寿内心所想,嗤笑一声,语气郑重,却又带着几分无奈
“人可是天,但天…不一定是人。总之莫要想太多,吾救齐源也是太清的委托,总好过被那老东西拉劫里”
李长寿看着姚悯,嘴角微微抽搐,表情有些僵硬,但也思索了一会
【果然……也只有姚悯师伯敢这样做了。不过,人可是天,但天不一定是人这句话,总感觉有些含义?】
姚悯长叹一声,神色变得越发凝重,淡淡地说道
“世人皆说,天命难违。所谓的天命,只不过是弱者的借口,强者的冷眼,天命是天道操控的枷锁、牢笼。但天命并非不可违”
她顿了顿,语气更加坚定“若天道当真不公,便踏碎这天、这规矩,斩尽一切枷锁,重立规则,护佑苍生!”
她抬眸看向李长寿,眼中满是期许,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长寿,你走的路,注定要跟天道一争。但如何争,争多少,由你定。”
李长寿认真地点了点头,眼神中透着坚定与决心
玄都慢慢撤掉了太极图,轻声说道“一切随心,与道而行,自然随意,方得始终”
李长寿躬身行礼,态度十分郑重
“谢师伯、师叔教诲,长寿铭记于心”
“再过几十年,我就指点不了你了”
玄都不由地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感慨与欣慰,转身继续往殿外走去
姚悯早就走在了玄都的前面,走到殿外,微微抬头看着雷光,感叹道“这雷光可真浓啊,这次的赏封,你…可要有不小的收获了,不过封号吾很喜欢,叫——”
她故意拉长尾音,眼神中带着一丝神秘,侧头看向李长寿
此刻他正全神贯注地观看着封赏,她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轻声道
“太白金星”
话音刚落,李长寿手中的镜就响起了声音,声音清脆而庄重,让他握着镜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姚悯的声音轻柔,却如同洪钟般在李长寿耳边回响,耳边的话语变得有些模糊
“旨意落成之日,太白归位,天地同庆”
玄都掐算了一番,放下手看向李长寿,脸上满是喜悦,笑着恭喜道“恭喜你了,太白金星”
李长寿拿着镜子的手不知何时松开,镜子“啪”的一声掉落在地
隐约间,他都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脑子里一片混乱
这场命运的齿轮,早在他到来之前,就已经悄然转动了,且兜兜转转,早已身在局中了
姚悯拍拍玄都的肩膀,让他去安慰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