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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奥莱特·加兰德的办公室位于霍格沃茨城堡的八楼,一个既隐蔽又便利的位置。这处选址并非随机分配,而是她与阿不思·邓布利多经过一番商议后的结果。

这个地方最大的好处之一,便是它能通过一条隐秘的通道与墙后的有求必应室相连,而经由有求必应室,维奥莱特便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迅速往返于猪头酒吧。

办公室内部呈现出一种奇特的秩序感。三面高大的书架贴墙而立,书籍被按照某种只有她自己才明白的复杂系统码放得一丝不苟,厚重的魔典与薄册手记并肩而立。

而那些更为稀奇古怪、不宜与书本共处的材料——闪烁着异光的矿物、蜷缩在罐子里的奇异生物器官、散发着不同气味的干枯草药——则被分门别类地收纳在几个密封的透明玻璃柜中,既便于观察,又隔绝了它们可能带来的风险。

然而,所有初次造访此地的人,目光都绝不会停留在书柜或标本上。最引人注目、也最令人心生寒意的,是静静伫立在墙角阴影里的几个人偶。

它们的制作工艺精湛到了骇人的地步。除了手肘、手腕、膝盖等关节处为了活动而不得不暴露的球形结构外,无论是肌肤的纹理、发丝的质感,还是面部那微妙而淡漠的神情,都与真实人类别无二致。

它们静立不动,穿着各异的服饰,有些闭目如同沉睡,有的则睁着空洞的玻璃眼球,仿佛凝固在某个未被完成的动作里,无声地凝视着办公室的入口。

正如她的好友、麻瓜研究学教授凯瑞迪在一次造访后,搓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所说的那样:“说真的,vivi,每次进你办公室,我都感觉像是受到了注目礼。这几位‘沉默同事’,实在让人渗得慌。”

开课第一天,霍格沃兹八楼的炼金术教室迎来它的使用高峰,几乎四个学院五年级及以上的学生全都来了 ,八楼的魔法人像都忍不住嘟囔“太多了,人太多了。”

当学生们推开炼金术教室的门,他们发现自己踏入了一个截然不同的空间。这里不像魔药教室那般阴冷,也不像城堡主楼那般古老。

整个实验室宽敞、明亮,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奇异的混合气味:淡淡的金属灼烧味、某种类似臭氧的清新电息、以及若有若无的、温暖干燥的黏土气息。

房间中央是数个巨大的石制工作台,上面镶嵌着铜制的凹槽和固定器。一侧墙壁完全被一个直通天花板的玻璃柜占据,里面分门别类地陈列着各种材料:从常见的金银箔片、水银、硫磺,到更为稀有的凤凰尾羽粉末、龙心腱索纤维、甚至还有几块闪烁着内部光芒的奇异宝石。

房间的另一侧,几个维奥莱特制作的基础型号人偶正安静地执行着清扫、整理器械的任务,它们的球形关节发出极其轻微的、规律的摩擦声,为寂静的课堂增添了一丝诡异的生机。

最引人注目的是教室后方的一个巨大黄铜装置,它由无数齿轮、管道和琉璃器皿组成,中心是一个空着的凹槽,此刻正缓慢地自行运转着,发出低沉而富有韵律的嗡鸣,仿佛在等待什么。

所有学生都不自觉地闭上了嘴,安静地鱼贯而入。

一些细心的学生很快察觉到了不寻常之处:无论进来多少人,那些环绕中央工作台的阶梯式座椅似乎总能恰到好处地空出足够的位置,仿佛这间教室本身就在无声地延展空间,默默容纳着所有到来者。

而站在这一切之前的维奥莱特·加兰德教授,其形象与这充满未来感与古老魔力的环境奇妙地契合。

她并未穿着传统的巫师长袍,而是将一头浅金色的长发利落地扎成一束马尾,露出了清晰冷静的侧脸轮廓。

上身是一件剪裁合体的纯白色衬衫,袖口整齐地挽至小臂,下身则是一条面料考究的灰色骑马裤和高帮龙皮靴,这身打扮于干练洒脱中透露出一种毫不拖泥带水的优雅。

她似乎本就应该站在这里,与这些冰冷的机械和跃动的魔法能量为伍,既是它的驾驭者,也是它的一部分。

维奥莱特站在中央工作台上,用审视的眼光看着每一个人。

“这将是你们在霍格沃茨所接触过的所有课程中,最为艰深、也最为苛刻的一科。它并非孤立存在,而是几乎囊括了你们迄今为止在魔药学、变形学、古代如尼文乃至黑魔法防御术中所学的一切原理。在这里,知识的孤立即是失败的前奏。”

她略微停顿,让这句话的重量充分压在每个学生的心上。

“然而,正因其艰难,其回报也远超想象。”她的声调没有升高,却注入了一种近乎危险的诱惑力,“它是霍格沃茨唯一一门,能够真正触及古炼金术士终极梦想的学科——点石成金,并非童话;长生不死,并非虚妄;甚至创造生命,也并非神明独有的权柄。”

她的手臂轻轻一挥,指向那台庞大机械中心的人形凹槽。

“但从这一刻起,你们必须彻底明白:你们将要踏入的,绝非一条平坦的康庄大道。而是一个模糊的、危险的地带。它是所有已知魔法学科之间的灰色区域,是物质与灵魂碰撞的前沿,更是……”她的目光骤然变得极为锐利,“生与死之间,那道最微妙、最不容亵渎的界限。”

“在这里,卓越与灾难往往只有一线之隔。你们的聪明才智或许能引领你们走向创造,但唯有绝对的敬畏与谨慎,才能让你们免于被自己的造物反噬。记住,我们并非扮演梅林,我们只是在解读宇宙最深奥的密码——而每一次解读,都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

维奥莱特抽出魔杖,蓝色的魔力在空中组成一行字————等价交换

“这也是我们学科中最重要的一句话,没有任何事物能逃脱这个定律”

维奥莱特教授步履平稳地走向中央工作台前那片特意留出的大片空地。她没有说话,整个实验室里只剩下那台黄铜机械低沉的嗡鸣和学生们屏息的寂静。

她抽出魔杖,并非挥动,而是以一种精准如外科手术般的姿态,用杖尖抵着光滑的石质地面,开始刻画。

一个复杂而精密的法阵随着她手腕稳定的移动逐渐浮现,线条闪烁着淡金色的微光。

一些选修了古代如尼文的学生眯起眼睛,努力辨认着其中流转的符号,低声交换着意见:“那个符号……是‘生长’和‘循环’?”“还有‘汲取’……这像是一个强效的促进植物生长的法阵?”

维奥莱特对议论充耳不闻。她完成最后一笔,法阵的光芒随之稳定下来,形成一个完美的整体。

接着,她小心翼翼地在法阵正中心放下了一小截仅有手指长度的银脉藤——这是一种以难以培育和生长缓慢着称的魔法植物。

然后,她走向法阵的六个角,在每个能量节点上,都庄重地放置了一小束闪烁着月华般光泽的独角兽鬃毛。每一束鬃毛被放下时,都与法阵产生共鸣般轻轻颤动一下,散发出柔和的亮白色光晕。

准备工作完成。她缓步退出法阵的范围,站定。没有念动冗长的咒语,她只是再次抬起魔杖,对着整个法阵轻轻一点。

霎时间,能量被激活了。

六束独角兽鬃毛猛地亮起,化为六个强大的魔力源泉,纯净而强大的能量如同液态的光,沿着刻画好的法阵线路奔腾流淌,全部涌向正中央那截枯槁的藤蔓。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令人瞠目结舌。那截银脉藤如同从沉睡中被猛然唤醒,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复苏。

原本干枯的表皮瞬间变得饱满湿润,迸发出银绿色的耀眼光芒,无数嫩芽从中爆发式地抽出,迅速拉长、变粗,化为坚韧的藤蔓。

它们疯狂地向上攀爬蔓延,发出一种细微却清晰的、如同冰层碎裂般的“簌簌”生长声,不过短短十几秒,其蓬勃的尖端就已经触及了实验室高耸的天花板,还在不断地寻找更多的空间。

与此形成残酷对比的是,法阵六个角上的独角兽鬃毛,其耀眼的光泽正以惊人的速度黯淡下去。

那充满生命力的亮白色迅速褪却,化为死寂的灰白,最终,在能量被彻底抽干后,连形态都无法维持,悄无声息地化为一小撮灰烬,彻底消失不见。

维奥莱特平静地看着这一切,仿佛这惊人的生长只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刻。她这才转向震惊的学生们,开口道:

“看到了吗?炼金术的本质并非无中生有。它是一场交换,一种转化。你们追求的结果越是伟大,需要付出的代价就越是昂贵。独角兽鬃毛中蕴含的生命魔力,是它生长的食粮。

而绘制法阵的如尼文,决定了能量转化的效率和方向。精准,高效,毫无浪费——这才是炼金术士应有的追求,而非粗暴的魔力堆砌。”

“好了,这节课我们就上到这里。”

维奥莱特清脆地拍了两下手掌,声音不大,却像一道解除定身的咒语,瞬间将那些仍痴迷于天花板上盘绕的银脉藤、或是盯着法阵角落那已然消失的独角兽鬃毛灰烬发呆的学生们惊醒。

无数道目光恍恍惚惚地从各处收回,聚焦回她身上。

“由于炼金学科的特殊性——以及它那众所周知的、对鲁莽者和精力不集中者的高风险”她顿了顿,湖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于心的光芒,仿佛看透了每个学生刚才内心经历的震撼与一丝畏惧,“这节课是一节试听课。”

她红润的唇角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使得面容瞬间柔和了许多,甚至带上了一点狡黠的意味。

“因此,我不会为难你们,布置令人头痛的群体作业。”她的话让底下几乎响起一片如释重负的叹息,但下一秒,她的声音又带着一丝挑战的意味继续响起,“但是——”

“任何对这门古老艺术抱有真正兴趣,并且自信拥有足够耐心、细心的学生,”维奥莱特停顿了一下“请用行动而非口号来表达你们的决心。”

“一篇两英寸长的论文,论述你们对今天演示的‘能量转化与等价交换’原理的理解。下周六之前,交给守在门外的炼金人偶即可。”

“记住,这是唯一的报名凭证。现在,下课。”

维奥莱特话音落下,便不再多做停留。她利落地转身,灰色的骑马裤划出简洁的线条,高跟的龙皮靴敲击在光洁的地面上,发出稳定而清晰的回响,率先走向那扇光滑的门扉,身影很快便消失在门后。

她并未听到,在她身后,那扇门合上的瞬间,死寂被骤然打破,整个炼金术实验室如同被投入了一块滚石的平静湖面,接连不断的感叹与惊呼声轰然炸开。

维奥莱特·加兰德穿过微湿的草场,暮色为霍格沃茨的城堡投下长长的阴影。

她敲响海格那扇略显歪斜的木门时,里面立刻传来一阵兴奋的犬吠和沉重的脚步声。

门开了,海格毛茸茸的大脸盘子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哦,维奥莱特!你来了!”他侧身让她进来,小屋内部温暖而拥挤,弥漫着烤饼和某种野兽皮毛混合的独特气味。牙牙兴奋地试图扑向来客,被海格用一只大手轻轻按了回去。“那我们就出发吧?”猎场看守说着,从他那张用粗木和兽皮拼凑成的、形状古怪的椅子上站起身,开始在一堆杂物里翻找他的粉红色雨伞。

就在这时,维奥莱特的视线越过了海格庞大的身躯,落在了小屋最里侧,靠近窗户的那个身影上。

西弗勒斯·斯内普站在那里。

他在这间拥挤不堪、喧闹温暖的小屋里显得如此突兀,身形挺拔、僵直,像一株误生于温室的黑色冷杉,与周遭的一切格格不入。

他没有坐下,而是紧挨着那扇小窗,仿佛刻意要与屋内的一切——噼啪作响的温暖炉火、桌上冒着滚滚蒸汽的巨大铜茶壶、以及那种粗糙却真诚的舒适感——划清界限。

窗外,是阴冷灰暗、正被深秋暮色迅速吞噬的禁林边缘和荒芜场地,凄风偶尔呜咽着刮过。

而那一方薄薄的窗玻璃,在他身后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冰冷的屏障,将他与屋内的短暂欢愉和温暖彻底隔开。

他就那样静默地伫立着,黑色的眼眸一眨不眨地望着窗外荒芜的风景,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棱角分明,苍白而疏离。

明明身处人群之中,却给人一种强烈的错觉:他并非真的在这间热闹的小屋里,而是独自屹立于一片无边无际、寒风呼啸的寂寥荒原之上。

一种深沉而绝对的寂静笼罩着他,那寂静如此浓重,仿佛任何言语、任何温暖都无法将其穿透。

维奥莱特不喜欢这样的场景。她歪了歪头,浓密的睫毛微微垂下,如同帘幕般遮住了那双湛蓝眼眸中一闪而过的狡黠。

她的右手悄然抬起,那根精致的魔杖轻盈地指向地面,她极轻地念了句什么,声音几乎被牙牙的哼唧声和海格翻找东西的响动所淹没。

下一秒——

一团清冷明亮的银白色光芒从她的魔杖尖端迸发而出。

那光芒迅速凝聚、塑形,眨眼间化作一只银白色、半透明的小雪豹,优雅轻巧地落在地上。

它周身散发着月华般宁静而强大的光芒,将小屋的昏暗角落都照亮了。

牙牙先是一愣,随即那双松垮的眼皮下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它兴奋地“嗷嗷”叫着,完全被这闪亮、会动的“生物”吸引了所有注意力,撒开蹄子就冲了过去。

那只银色的小雪豹仿佛拥有自己的灵性,它看也不看扑来的大狗,只是借力在地上堆着的南瓜和铜壶上轻盈一跃,身姿矫健得像一道银色闪电,瞬间就跳上了窗台,然后在所有人——或者说一个人,反应过来之前。

它稳稳地站到了西弗勒斯·斯内普教授那紧绷的黑色肩膀上。

牙牙急得在下面哼哼唧唧,围着斯内普教授的袍角打转,跃跃欲试,却又似乎本能地畏惧着这位黑袍教授周身散发的“生人勿近”的凛冽余威,只敢焦躁地用爪子刨着地板。

这突如其来的、并非实体却带着清晰触感的重量,让斯内普教授猛地从窗外荒芜的风景中回过神。

他僵硬地转过头,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难以置信地、几乎是瞪视着,与近在咫尺、蹲在他肩上的银色守护神对视了一眼。

小雪豹似乎毫不在意他目光中的冰冷与审视,反而歪了歪它光芒构成的脑袋,亲昵地、虚虚实实地用侧脸蹭了蹭他苍白的脸颊。

那一瞬间,一种奇异的、并非物理上的温暖感,清晰地传递了过来。

随即,不等斯内普作出任何反应,小雪豹后腿在他肩上一蹬,化作一道流畅的银光,从他一动不动的身侧一跃而下,径直跑出了小屋敞开的门。

“汪!”牙牙见状,兴奋地吠叫一声,紧跟着那道银光追出门去,巨大的尾巴把门框撞得砰咚响。

小屋内骤然安静下来,只剩下炉火的噼啪声。

斯内普教授极其缓慢地转过身,漆黑的目光掠过肩膀上残留的、正在迅速消散的点点银芒,最终定格在始作俑者——维奥莱特·加兰德身上。他的表情像是混合着惊愕、不悦和一丝被打断沉思的愠怒。

“呵,”他薄薄的嘴唇勾起一个近乎讽刺的弧度,声音低沉丝滑,“幸好我不是你的魔咒学教授,加兰德,否则,看到有人将守护神咒用于……一只逗狗的玩具,或许会难过得‘哭出来’”

维奥莱特毫不介意他话语中的尖刺,反而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带着怀旧色彩的笑容:“哦,斯内普教授,你二年级时教我的好梦药水,在希腊的时候被我当镇定剂喂给了客迈拉兽,不然的话”她蓝眼睛眨了眨,语气轻快,“我现在恐怕是在它的肚子里,而不是站在这里和你讲话了。”

“啊哈!我找到了!”就在这时,浑然不觉的海格终于从一堆乱七八糟下拖出了那把粉红色的雨伞,兴高采烈地转过身。

斯内普教授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几乎听不见的、意味复杂的轻哼,不再看维奥莱特,猛地一甩黑袍,率先大步走出了小屋的门,朝着暮色深沉、雾气开始弥漫的禁林方向而去。

夜里的禁林仿佛被浸没在一种浓稠的、深不见底的寂静之中。在守护神消失后,那点令人安心的银光也随之散去,牙牙立刻呜咽着缩回海格巨大的毛腿后面,再也不肯往前多走一步。

它支棱着耳朵,紧张地捕捉着四周任何一丝细微的响动。

偶尔,不知从何处传来两声怪异而尖锐的鸟啼,在这过分安静的氛围里显得格外突兀骇人,牙牙便会被吓得猛地趴倒在原地,四条腿颤颤巍巍地发抖,发出可怜的哀鸣。

“好了,好了,牙牙,只是鸟叫而已,没什么可怕的,”海格一边费力地扯着绳子,想把这只吓破了胆的大狗从地上拖起来,一边扭头对身后的两人低声说道,“我们就快到了,路威就拴在前面那块空地上。”

他的话音未落,一声凄厉、痛苦的嘶鸣骤然划破了寂静的夜幕。

牙牙发出一声恐惧的呜咽,猛地向后缩去。海格巨大的手掌死死拉住了它的项圈,脸色瞬间变得惊慌。

“哦,遭了!”他粗声喊道,“这是独角兽的声音!它遇到麻烦了!”

他再也顾不上安抚牙牙,急匆匆地拖着狗就要往前赶。

而几乎在同一时刻,本来沉默地走在维奥莱特身后的斯内普教授,身形猛地一动,他宽大的黑袍在黑暗中猎猎作响,整个人如同一团没有重量的、愤怒的黑色烟雾,以惊人的速度悄无声息地掠向前方的黑暗,瞬间超过了海格。

维奥莱特也立刻向前奔去,但在奔跑中,她施展了阿尼玛格斯。

她的身体骨骼发出一连串细微却清晰的噼啪作响声,身形在急速中发生着不可思议的变化——雪白底色的皮毛迅速覆盖其身,仿佛终年不化的冰雪,其上点缀着大小不一的、深邃的玫瑰状斑纹,这些斑纹并非单纯的黑色,而是在阴影处呈现出一种灰蒙蒙的烟灰色,如同山岩在雾霭中的剪影。

这身华丽的外衣使得她的轮廓在地势复杂的禁林中变得模糊不定,成为了绝佳的伪装。

变身完成的瞬间,她猛地跳跃过长满尖刺的藤蔓,如同一道自雪山巅峰流淌而下的银色幻影在林木间急速穿梭。

肌肉在柔软厚实的毛皮下起伏滑动,蕴含着惊人的爆发力与无声的力量。一条极其粗壮、几乎与身体等长的蓬松长尾在身后保持平衡,微微摆动。

她的速度远超人类,几个起落便将海格和斯内普教授远远甩在身后,浓重的血腥味引导着她,她冲破最后一道灌木屏障,眼前的景象让她蓝色的瞳孔猛地缩紧:

一匹美丽的、皮毛本应散发着柔和月华光芒的独角兽正无力地倒在地上,雪白的侧腹剧烈地起伏,艰难地喘息着,生命的灵光正在它眼中急速流逝。

一个罩着破烂黑袍的诡异身影正伏在它身上。那身影似乎被她的到来惊动,猛地抬起头——兜帽下方露出一张奇丑无比、如同融蜡般的脸,而他的下巴上,正滴落着触目惊心、泛着银白色光泽的独角兽鲜血。

雪豹形态的维奥莱特猛地皱起鼻子,露出尖利的獠牙,从喉咙深处发出低沉而充满威胁的吼叫。

她将身子压得极低,四只包裹着厚实肉垫的爪子紧紧抓住地面,每一块肌肉都绷紧了,如同一张拉满的弓。

那个戴着兜帽的身影站起身,动作间没有丝毫迟疑。他没有选择对抗,而是像一道融化的阴影般,一步一步悄无声息地向后退却,直至完全没入身后浓密的树丛黑暗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空气中那股甜腻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和独角兽痛苦的喘息。

斯内普教授是第二个赶到现场的。他的到来如同一阵冰冷的疾风,他的第一反应并非冲向垂死的独角兽,而是举起魔杖,如同猎犬般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周围漆黑的林地。

他快速而沉默地绕着这片不大的空地移动了一圈,杖尖闪烁着探测魔法的微光,确认那个袭击者是否真的离开,以及是否还有其他隐藏的威胁。

在断定暂时安全后,他才将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投向场中的惨剧。

维奥莱特恢复人形,她用双手按住那随着心脏跳动不断泵出血液的伤口。

“Episkey(愈合如初)”

“Episkey(愈合如初)”

“Episkey(愈合如初)”

维奥莱特一遍遍的念咒,魔杖尖亮起微光,但伤口毫无反应,那两个血洞依旧狰狞地敞开着,仿佛在嘲笑魔法的无力。

回应她的只有独角兽喉咙里那令人心碎的、混杂着血沫的艰难呼吸声。

眼见咒语无效,她猛地低下头,用牙齿狠狠撕开自己的衬衫袖子,试图用布料紧紧压住伤口,进行最原始的物理止血。

这时,海格也喘着粗气赶到了,他巨大的身影因震惊和悲伤而摇晃。“哦,不……不……”他哽咽着,跪下来,用那双大手小心翼翼地托起独角兽的头颅,试图让它呼吸能稍微顺畅一些,滚烫的泪水从他蓬乱的胡须中滑落。

维奥莱特的手上早已浸满了独角兽银色的血液,滑腻得让她几乎握不住魔杖。她不死心,拼命在脑海中搜刮着所有学过的治愈咒。

“Sana Vulnera! (萨娜乌尔奈拉)”

“Lustra caro! (卢斯特拉卡洛)”

维奥莱特拼命回想学过的治愈咒,她几乎是吼出来可那致命的伤口顽固地抗拒着一切治愈的力量,独角兽的生命力正随着那银色的血液飞速流逝。

一道黑色的阴影无声地移到了她的身边。斯内普教授蹲下身,他那向来如同蜡像般毫无表情的脸上,此刻也流露出一丝沉重的神色。

他低沉的声音响起,穿透了维奥莱特急促的喘息和海格的呜咽,冰冷地宣判了现实:

“……停下吧,加兰德.....没用的。”他的目光紧紧锁在那不断涌出银血的伤口上,“这是极其特殊的黑魔法造成的伤害……它诅咒了伤口本身,拒绝一切形式的愈合。”

独角兽湿漉漉的、如同黑宝石般的大眼睛,艰难地眨动了一下,长长的睫毛上沾着泪珠与血沫。它微微转过头,用嘴巴轻轻地扯了扯海格沾满泥土的袖子。

它的目光,充满了无法用言语表达的哀求与托付,艰难地转向旁边一丛茂密的、带着尖刺的灌木。

海格巨大的身躯因悲伤而颤抖,他粗鲁地用大手抹去脸上的泪水,哽咽着顺从了这请求。他伸出粗壮的手臂,小心翼翼地拨开那丛荆棘灌木——

就在后面,蜷缩在落叶与阴影之中的,是一只极其幼小的独角兽。

它的大小几乎只像一只小鹿,金色的皮毛上还带着初生时的斑点,额前只有一个柔软而微微隆起的肉包,尚未长出那象征它神圣血脉的尖角。

它显然被母亲的痛苦和陌生的气息吓坏了,正瑟瑟发抖,一双同样乌黑清澈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惊恐与无助。

“哦……梅林啊……”海格的哭声变成了更加心碎的呜咽。他无比轻柔地、像捧着一片羽毛般,将那只小小的幼崽从藏身之处抱了出来,搂在他宽阔温暖的怀里。

他跪下来,将幼崽轻轻放在它垂死的母亲的头边。小家伙似乎嗅到了母亲熟悉的气息,立刻发出细微而柔软的哀鸣,用它的小脑袋在母亲冰冷的脸颊和脖颈处急切地、依赖地拱呀拱,似乎在试图唤醒她,寻求乳汁与庇护。

海格看着这令人心碎的一幕,泪水再次奔涌而出。他伸出粗大的手指,极其轻柔地抚摸着幼崽银色的绒毛,用他那浑厚却因哭泣而断断续续的声音,庄严保证:

“我……我向你保证……”他声音哽咽,却努力让它听起来坚定可靠,“我会好好照顾它……我会保护它……我亲自把它送回你们的族群里……绝不会让任何东西伤害它……”

独角兽不再有任何动作,只是努力地眨着那双湿漉漉的、如同最纯净黑曜石般的大眼睛,每一次眨动都显得无比沉重而缓慢。

它痛苦地张开嘴,试图吸入一丝能延续生命的空气,但喉咙里只能发出可怕的、空洞的嗬嗬声,每一次用力的吸气都只是让胸膛剧烈起伏,却无法将任何氧气送入衰竭的身体。

就在这时,一个微弱、饱含痛苦的声音,直接在三人的脑海中响起。

“帮帮我……求求你们……我太疼了……让我……死吧……”

这声音充满了无助与哀求,是对生命最后尊严的祈求。

海格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震,巨大的、滚烫的泪水再次决堤般涌出。粗壮的手指摸索着,从他厚厚的外套口袋里掏出了他那把用于处理猎物的黑色小刀。

然而,当他看向那双依旧清澈、却只剩下无边痛苦的黑色眼眸时,那双能轻易掰断木头的手却像是被无形的锁链捆住了。

他试图像个真正的猎场看守那样结束它的痛苦,可刀子举在半空,剧烈地颤抖着,怎么也下不去手。让他结束这样一个纯洁、美丽、刚刚成为母亲的生灵的生命,哪怕是为了仁慈,也太过残酷了。

“我……我做不到……”他崩溃地哭喊着,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和无能为力的痛苦。

维奥莱特拿过海格手里的小刀,制止了斯内普教授上前的脚步。她的手指在颤抖,几乎握不住魔杖。她举起魔杖,声音虽轻却清晰地在寂静的禁林中回荡:

“Somnium Felix(美梦咒)。”

魔杖尖端流淌出如同温暖金沙般的细微光流,它们不像咒语,更像是有生命的萤火,轻柔地、缓慢地环绕着奄奄一息的独角兽,最终如同细雨般渗入它纯白的毛发和额前的独角。

它因痛苦而紧绷的肌肉松弛下来,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舒缓的叹息,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最终平静地阖上了眼睛,沉入了一个再无痛苦的永恒梦乡。

维奥莱特走上前,俯下身。她冰凉的嘴唇轻轻触碰了一下独角兽尚且温热的额头,触感如天鹅绒般柔软。她尝到了自己泪水咸涩的味道。

然后,她没有丝毫犹豫,握紧了手中那柄冰冷的小刀,用尽全身力气,精准而迅速地刺入了它的心脏。

温热的血液瞬间涌出,溅在她苍白的脸颊上,怀中的生命轻轻悸动了一下,便彻底归于宁静。

这只纯洁的生物,未曾从那个金色的美梦中醒来,便安然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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