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骨的冰冷,是林烨潜入深海的第一感受。即便有“深渊行者”系统的恒温保护,那股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寒意依旧透过装甲,丝丝缕缕地渗透进来。周围是绝对的黑暗,只有头盔显示屏上跳动的数据流和声纳扫描出的、扭曲而模糊的地形轮廓,提供着唯一的方向感。
下潜,不断下潜。压力急剧增大,耳膜传来刺痛。推进器发出低沉的嗡鸣,推动着他向着那个如同地狱入口般的海底裂谷潜去。胸口的玉佩传来持续而清晰的悸动,指向裂谷深处,那里散发出的能量波动越来越强烈,带着一种混乱、狂暴、仿佛要撕裂一切的气息。
“深渊号”的庞大阴影,在声纳图像上逐渐清晰。它如同一座倒悬的山峰,锚泊在裂谷边缘,船体下方延伸出无数粗大的管线和探针,深深刺入海床。几个巨大的、碟形声波发射器如同恶魔的眼睛,对准着裂谷最深处,隐隐发出低频率的、令人心悸的震动。
林烨将推进器功率降到最低,如同深海中的幽灵,借助裂谷边缘嶙峋的礁石和喷涌的热液烟囱作为掩护,小心翼翼地靠近。他激活了光学迷彩,身影在黑暗和复杂背景中几乎完全消失。
“声纳探测到多个移动信号,疑似自动巡逻机器人。”系统传来冰冷的提示音。显示屏上,几个红点正在“深渊号”底部周围规律地移动。
果然有水下防御网。林烨屏住呼吸,计算着机器人的巡逻间隙。他看准一个空档,如同箭鱼般猛地加速,从一个机器人巡逻路线的死角穿过,贴近了“深渊号”巨大的船体底部。
船底布满了各种阀门、推进器、以及那个最大的、中心位置的声波主发射器基座。根据地图,三个核心共振器应该就分布在主发射器周围的三个特定舱室内。
时间紧迫!能量波动正在急剧攀升,头盔内的能量探测器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共振试验即将达到临界点!
林烨毫不犹豫,从装甲侧翼抽出特制的水下切割炸药。这种炸药威力集中,能瞬间熔穿高强度合金,但爆炸范围可控,不会引发船体大规模解体。他必须精确摧毁三个目标,才能打断能量共振链。
第一个目标,位于左舷底部的一个检修舱口内。林烨如同壁虎般吸附在船体上,快速移动到指定位置。舱口被厚重的液压门封闭。他将一枚切割炸药吸附在门锁位置,设定三秒延时。
“三、二、一!”
无声的爆炸!一团炽热的白光闪过,液压门被炸开一个缺口!海水瞬间涌入!林烨毫不犹豫,闪身钻了进去!
舱内空间不大,布满了复杂的管道和闪烁着指示灯的控制柜。正中位置,一个约一人高的、圆柱形的装置正在发出越来越亮的幽蓝色光芒,表面符文流转,能量波动强烈!就是它!
林烨迅速将第二枚炸药固定在装置基座的关键连接点上!引爆!
“轰!”
装置猛地一震,蓝光瞬间黯淡,内部传来短路爆裂的噼啪声!第一个目标摧毁!
警报声肯定已经惊动了船上的人!必须加快速度!
林烨冲出检修舱,沿着船底向第二个目标——右舷的一个类似结构疾驰!然而,刚游出不远,前方水流突然变得异常湍急!两台章鱼形态的水下机器人,挥舞着金属触手,闪烁着红色的扫描光,迎面扑来!它们显然收到了警报!
“发现入侵者!格杀勿论!”冰冷的电子音通过水波传来!
林烨眼神一凛,水下步枪瞬间瞄准!特制的穿甲弹呼啸而出,精准地击中一台机器人的核心传感器!机器人冒出一串电火花,动作僵直了一下!
但另一台机器人已经逼近,触手如同钢鞭般抽来!林烨侧身闪避,触手擦着装甲划过,留下深深的凹痕!他反手一刀,军刺狠狠刺入机器人的关节连接处!用力一绞!零件崩飞!
解决掉机器人,他不敢停留,全力冲向第二个目标舱室。如法炮制,炸开舱门,摧毁共振器!
还剩最后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位于船体最底部中心,主发射器的正下方!
然而,当他赶到那里时,心猛地一沉!那个舱室的外部,竟然覆盖着一层极其厚重的、类似生物装甲的奇异物质,切割炸药竟然无法瞬间破开!而且,舱门周围,密密麻麻布满了感应器和自动防御炮塔!
硬闯必死无疑!
怎么办?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能量的咆哮声仿佛就在耳边!整个海底都在震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林烨!听得到吗?”加密通讯器里突然传来一个极其微弱、但异常熟悉的声音!是“海螺”!他竟然在这个时候冒险联系!
“能量奇点即将形成!主控室在……在船体上层……‘渔翁’……他就在那里!破坏主控系统……或许能中断……快!” “海螺”的声音断断续续,充满焦急和干扰,似乎正处于极大的危险中!
主控室?“渔翁”的真身?!
林烨脑中电光石火般闪过一个念头!摧毁共振器是治标,瘫痪主控系统才是治本!而且,这是直面“渔翁”的唯一机会!
他立刻放弃攻击最后一个加固舱室,转身全力向上游去!目标—— “深渊号”上层主控室!
他沿着船体外部快速攀爬,避开沿途的监控和防御点。越往上,海水的能见度反而因为船体灯光而有所改善。他可以看到,通过厚厚的防爆玻璃,主控室内人影晃动,似乎正处于极度的忙碌和紧张之中。
终于,他找到了主控室侧面一个用于紧急检修的防水气闸门。他尝试用工具撬动,门纹丝不动,从内部锁死了。
必须强行突破!
他掏出最后一枚威力最大的高爆炸药,固定在气闸门的关键铰链处!这是孤注一掷!
就在他准备引爆的瞬间——
气闸门内侧的观察窗后,突然出现了一张脸!一张林烨绝对意想不到、却又有几分熟悉的脸!
苍老,布满皱纹,但眼神却如同鹰隼般锐利、冷静,甚至带着一丝……嘲弄?正是那个在“竹苑”安全屋见过一面的、负责能量分析的老专家——陈教授!
他竟然在“深渊号”上?!难道他就是……?
陈教授隔着玻璃,看着林烨,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他并没有惊慌,反而缓缓抬起手,指了指主控室中央那个最大的控制台,又指了指林烨,然后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挑衅!赤裸裸的挑衅!
林烨心中巨震,怒火瞬间点燃!不再犹豫,他猛地按下了炸药的引爆器!
“轰隆!!!”
巨大的爆炸声即使在水下也沉闷震耳!气闸门被炸得扭曲变形,海水疯狂涌入主控室!
林烨顶着汹涌的水流,如同复仇的鲨鱼,冲了进去!
主控室内一片混乱!警报尖啸,红灯闪烁,设备短路爆出火花,工作人员惊慌失措地奔跑、喊叫!水流迅速淹没了一切!
林烨的目光瞬间锁定了那个站在中央控制台前,即便在混乱中也岿然不动的身影——陈教授!他手中拿着一个类似权杖的、散发着幽光的装置,正对着控制台的核心插槽,似乎在进行最后的操作!
“住手!”林烨怒吼,水下步枪抬起瞄准!
陈教授缓缓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冷冷地看着林烨:“太迟了,林烨。‘深渊共振’已经无法逆转。‘门户’……即将洞开。能见证这一刻,是你的荣幸。”
他猛地将权杖插入控制台!
“嗡————————!!!”
一声无法形容的、仿佛来自宇宙洪荒的巨响,从海底裂谷最深处轰然爆发!整个“深渊号”剧烈震动,仿佛要被撕裂!主控室的灯光瞬间熄灭,只剩下控制台核心和那柄权杖爆发出刺目欲盲的强光!
林烨感到一股无法抗拒的、毁灭性的能量冲击扑面而来!他整个人被狠狠掀飞,撞在身后的舱壁上,眼前一黑,几乎失去意识!
在彻底昏迷前,他最后看到的,是陈教授(“渔翁”)那张在强光中扭曲、带着狂热和满足的脸,以及……控制台屏幕上,那代表能量等级的数字,疯狂飙升,最终突破了一个恐怖的阈值!
“门户”……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