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熔炉悬在九州上空已三月有余。青金色的本源灵液如天河倒悬,顺着光网渗入大地,所过之处,西域的沙漠绽开绿芽,南疆的瘴气化作晨雾,东海的盐碱滩长出青翠的海灵稻,连北狄冻土下的冰层都泛起了暖意。
龙盟宗的共生池已扩建至百亩,池中央的五谷神树长得愈发粗壮,枝叶间挂着来自九州各地的灵种——青丘的月光稻穗、黑风寨的沙稻颗粒、南疆的蝶纹谷种,还有北狄用雪水培育的耐寒粟米,风一吹,穗粒轻摇,灵韵交织成一片流动的光海。
林缚言跪在池边,指尖轻触水面。本源灵液顺着他的经脉游走,与丹田内的灵尊境灵力相融,识海中的神农传承符文正一点点变得清晰。他能“看”到熔炉的核心——那是一颗跳动的、如同心脏般的晶石,里面封存着上古以来所有与“共生”相关的意志,此刻正与九州生灵的意念产生共鸣。
“小言师兄,熔炉的灵液流速慢下来了。”柳芽举着测灵仪跑来,仪盘上的指针摇摆不定,“陆明师兄说,是各地的灵脉吸收速度不一,有的地方灵液淤积,有的地方却供不应求。”
林缚言起身望向天空,熔炉边缘的光网已出现细微的褶皱。他忽然明白,单纯依靠熔炉灌注灵液远远不够,就像灌溉田地,光有水源不行,还得有能引导水流的沟渠——而这沟渠,便是九州生灵心中的“共生之道”。
“召集各域代表。”他沉声道,“今日在共生池畔开‘万域会’,咱们得给灵液找条‘活路’。”
消息传出去三日,共生池周围便聚满了人。青丘狐族的族长带着小狐狸们坐在树枝上,尾巴尖缠着月光稻穗;黑风寨的现任寨主扛着新铸的灵木犁,犁尖还沾着沙漠的金沙;南疆的蛊师们捧着养蛊的玉盒,盒里的蝴蝶正往神树的方向飞;北狄的首领穿着绣着雪粮图案的长袍,腰间挂着龙盟宗送的暖身丹葫芦……
“诸位请看。”林缚言指向池中的神树,“这棵树能长这么高,不是靠某一种灵种,是靠大家的种子互相滋养。熔炉的灵液也是一个理,淤积的地方分一点给短缺的,才能流得更顺畅。”
青丘族长晃了晃尾巴:“我们青丘的灵液够多了,月光稻都结第二茬了,愿意分一半给西域。”黑风寨寨主拍着胸脯:“沙漠刚绿起来,暂时不用太多,把咱们的份额让给南疆!”南疆的蛊师们连忙摆手:“我们的蝶纹谷刚结果,能分些给北狄!”
钱通海拄着拐杖穿梭在人群中,手里的账本记得飞快:“青丘捐灵液百石,换西域的沙稻种;黑风寨让灵液五十石,换南疆的蝶纹谷……”他算盘打得噼啪响,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这样才对嘛,账算明白了,心才能齐。”
林缚言望着这一幕,忽然抬手结印。灵尊境的灵力注入共生池,池中的神树忽然剧烈摇晃,枝叶间的灵种同时爆开,化作无数光点融入光网。刹那间,九州各地的灵脉同时震颤——青丘的月光稻往西域飘去,沙漠的沙稻种子飞向南疆,南疆的蝶纹谷顺着河流漂向北方,北狄的耐寒粟米则被海风吹到了东海……
“这是‘种随灵走’!”陆明捧着古籍惊呼,“神农宗的秘法,让种子跟着灵液流动,哪里缺什么,就送什么过去!”
熔炉中的本源灵液仿佛受到了感召,流速陡然加快,光网的褶皱渐渐抚平,重新变得平滑如镜。林缚言能清晰地感受到,九州生灵的意念正在融合——有农夫期盼丰收的朴实,有修士追求大道的执着,有妖族守护家园的坚定,这些看似不同的意念,在“共生”二字下,竟汇成了一股磅礴的力量。
王勇忽然指着天空大喊:“快看熔炉!”众人望去,只见那颗晶石心脏的表面,渐渐浮现出无数细小的纹路,仔细看去,竟是九州所有生灵的样貌——有白发老者,有稚龄孩童,有飞禽走兽,有花草树木,每一张面孔都带着平和的笑意。
“这是……万域同心印!”柳芽颤抖着翻开图鉴,“上古传说,只有当所有生灵真心相待,熔炉才会显现此印,从此九州再无灵脉壁垒,万物共享生机!”
夕阳西下时,万域会散去。各族代表带着交换的种子和灵液份额离开,脚步轻快,笑声洒满了终南山的山路。青丘的小狐狸们临走前,在神树上系了无数红绳,绳上挂着月光稻做的小铃铛,风一吹,叮当作响,像在唱一首关于团圆的歌。
林缚言独自留在共生池边,看着池水中倒映的自己。识海里的神农符文已完全亮起,与他的灵尊境灵力彻底相融。他忽然明白,所谓“大道”,从不是孤高清冷的修行,是让青丘的狐狸能在月光下歌唱,让沙漠的汉子能在绿地上耕种,让南疆的蛊师能与蝶共舞,让北狄的孩子能在暖土里种下希望——这些看似平凡的愿望,才是最磅礴的力量。
钱通海提着一盏灯笼走来,照亮了池边新刻的石碑。碑上是林缚言刚写的字:“熔炉铸的不是道,是心;万域归的不是地,是情。”
“写得好。”老钱笑着点头,“当年你师祖总说,他最大的愿望是让天下人有饭吃。现在看来,这愿望啊,早就开花结果了。”
灯笼的光晕在水面上摇晃,与天空熔炉的光芒交相辉映。林缚言望着远处龙盟宗的灯火,那里,柳芽正在整理各域的种子图谱,王勇在调试新的测灵仪,陆明在研究神树的生长数据,钱通海的算盘声隐约传来,像在为这片土地的明天打着温柔的节拍。
他知道,熔炉不会永远悬在天空,本源灵液终有耗尽的一天,但只要九州生灵心中的“共生”之火不灭,只要还有人记得今天在共生池边许下的诺言,这天地间的生机,就永远不会断绝。
夜色渐深,终南山的风带着灵谷的清香,拂过每一张沉睡的笑脸。远处的九州大地,月光下的灵田泛着微光,像无数双安静注视着世界的眼睛,温柔而坚定。这便是最好的时代——熔炉铸道,万域同归,而所有的故事,都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