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暗’那惟妙惟肖的、模仿“古老做市商”的冰冷意念,配合它用翅膀指向一堆毫无价值的荧光贝壳的动作,所带来的荒诞冲击力,甚至暂时压过了对地底那恐怖存在的恐惧。
整个港口,陷入了一种极其诡异的寂静。
所有人,包括刚刚耗尽全力、虚弱不堪的鲍尔森和伯纳德,都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只一本正经指着贝壳的暗金小鸡,脑子里仿佛有无数个交易所同时熔断然后又因为过于离谱而强行重启。
这…这只鸡… 它… 它想用一堆五颜六色、晚上能发光、除了能忽悠小孩和某些特定种类寄居蟹之外屁用没有的荧光贝壳… 去充当… 去充当欺骗“古老做市商”的“价值锚定物”?!
这已经不是胆大包天了,这简直是骑着央行行长脖子上去篡改cpI(消费者物价指数)计算公式!是金融诈骗犯看了都要跪下喊祖师爷的操作!
“它…它疯了…”吴伯长老瘫在地上,喃喃自语,他毕生研究的“信仰经济学”在这只鸡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我…我当年弄出次贷危机的时候…也没敢这么想…”伯纳德嘴角抽搐,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位“坏账之王”的名头有点名不副实。
鲍尔森更是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指着‘小暗’的手指都在发抖:“亵渎!这是对‘价值’最彻底的亵渎!你这只瘟鸡…”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觉得这想法荒谬到无可救药的时候——
陆川,这个‘小暗’的持有者,这个屡次将反向操作运用到极致的男人,眼睛却猛地亮了起来!
荒谬? 不! 在绝对的、无法对抗的古老规则面前,极致的荒谬,或许就是唯一的突破口!
‘小暗’的本能,再次歪打正着地触碰到了某种真相!
那“古老做市商”的逻辑是绝对、僵化、基于古老实物锚定(比如黄金)的。它无法理解复杂的现代金融衍生品,无法处理矛盾数据流。
那么,如果强行塞给它一个比古老更“古老”、比实物更“实物”(看起来)、但本质上荒谬到极点的“锚定物”呢?
比如…一堆在人类文明早期确实被当作过货币的…贝壳?虽然这些是染色的、荧光的、旅游纪念品级别的…
这就像是用一个极其古老的、但它数据库里可能没有详细记录的“历史漏洞”,去冲击它那僵化的判断系统!
这操作…理论上存在一丝可行性!
当然,前提是…能骗过去!
“莎拉!cFo!”陆川立刻下令,语速快得惊人,“分析那堆荧光贝壳的物质成分和历史渊源!计算将其伪装成‘原始一般等价物’的成功概率!吴伯!立刻给我所有关于贝壳货币的历史记载和信仰加持方法!快!”
他又看向空中两位还在懵逼的巨擘:“两位!别发呆了!想活命就帮忙!伯纳德先生,用你的坏账能量模拟出这些贝壳‘历史悠久’、‘承载原始契约’的‘包浆’!鲍尔森先生,用你的权威金光给它们打个‘防伪认证’的光晕!要快!它快要重启了!”
陆川这一刻展现出的决断力和指挥力,仿佛他才是真正的战场指挥官。
莎拉和企鹅cFo虽然觉得这命令离谱到家了,但还是本能地执行。探测器对准那堆贝壳,项圈光芒狂闪。
吴伯长老连滚带爬地翻找他的古籍(虽然大部分是防水布做的)。
伯纳德和鲍尔森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死马当活马医”的绝望和一丝被带偏的疯狂。
“…妈的!干了!”伯纳德率先动手,引动一丝坏账浊流,小心翼翼地包裹住那些荧光贝壳,不是腐蚀,而是模拟出一种经历了沧海桑田、被无数原始交易摩擦过的“古拙光泽”,甚至还给几个贝壳上面“伪造”了一些看起来像古老刻符的痕迹(仔细看有点像麦当劳标志)。
鲍尔森咬着牙,极其不情愿地引动一丝微弱的金光,给这些散发着“古拙”气息的荧光贝壳镀上了一层“官方认证”般的柔和光晕,让它们看起来…又古老又权威?
于是,一堆廉价的、旅游纪念品级别的荧光贝壳,在一位坏账之王和一位前美联储主席的联手“造假”下,竟然真的散发出一种诡异的、难以言喻的、仿佛很有历史和价值的奇特气场…
而这时,地底深处那冰冷的意念,在经过一阵剧烈的、仿佛杀毒软件在疯狂扫描病毒的卡顿后,似乎终于清理掉了大部分规则垃圾数据,即将重新上线!
【…冗长的系统自检及垃圾清理程序执行完毕…即将重新进行合规性审查…审查标准微调…尝试忽略异常数据干扰…】
那股令人窒息的、绝对价值的压迫感再次开始凝聚!
“就是现在!‘小暗’!”陆川大吼!
‘小暗’早就准备好了!
它再次全力模拟那冰冷意念,这一次,它的声音带上了无比的“确信”和“权威”,甚至模仿出了几分鲍尔森的味道:
【…审查标准更新通告…】 【…经重新评估…确定新的‘价值锚定基准物’…】 【…基准物特征:具有悠久历史沉淀…实物形态稳定…易于分割…且…会发光(增加防伪特性)…】 【…即日起…所有价值评估…需以此类‘荧光古贝’为基准进行折算…】 【…现行审查…开始应用新标准…】
模仿完的同时,它小爪子猛地一踢!
一枚被伯纳德和鲍尔森联手“加工”过的、散发着“古拙”光泽和“权威”光晕的荧光贝壳,滴溜溜地滚到了港口最中央的位置!
这一刻,时间仿佛再次凝固。
所有人和生物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地底那即将重新发起的审查力量,明显停顿了一下。
似乎…真的被这突如其来的、“系统公告”般的意念和那枚滚出来的、看起来确实有点“不一样”的贝壳给…干扰了判断?
一股更加细微、更加深入的扫描力量,聚焦在了那枚荧光贝壳上。
【…检测到未知锚定物提案…】 【…进行深度物质分析及历史溯源…】
港口一片死寂,只能听到心脏狂跳的声音。
扫描持续着…
那枚可怜的荧光贝壳,在“古老做市商”的深入扫描下,几乎无所遁形。
它的塑料材质、工业染色剂、甚至里面掺的荧光粉比例…恐怕都要被分析出来了!
伯纳德和鲍尔森额头冒汗,他们那粗糙的“造假”恐怕经不起这种程度的检验!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陆川猛地看向龟丞相,用眼神传递了一个信息。
龟丞相那缓慢的瞳孔闪烁了一下,似乎明白了什么。它极其缓慢地、艰难地…把它那布满皱纹和古老苔藓的脑袋,对准了那枚荧光贝壳…
然后,它用它那蕴含了无数岁月沉淀的、慢到极致的声音,仿佛无意识地嘟囔了一句:
“…这…贝…壳…” “…有…点…眼…熟…” “…好…像……是……‘……贝……丘……文……化’…………那……会……儿……………”
它的声音微弱、缓慢,仿佛只是老人的呓语。
但这句话,却如同一道蕴含着古老时间戳的密码,悄然混入了“古老做市商”的扫描数据流中!
‘贝丘文化’!那是真实存在于人类早期文明历史中的、确实使用过贝壳作为货币的古老文化!
龟丞相这看似无心的嘟囔,相当于给这枚假贝壳,注入了一丝真实的、古老的历史背景信息!
这就好比伪造古董时,不小心混入了一点点真正的古墓泥土!
地底的扫描力量,再次明显顿挫了一下!
【…检测到微弱但确凿的…古老文明信息残留…与锚定物存在关联…】 【…信息验证中…与数据库残缺历史模块部分匹配…】 【…逻辑冲突…物质分析显示为现代工业品…但历史信息残留指向古老用途…】 【…重新评估…权重分配…】
它那绝对、僵化的逻辑,似乎遇到了一个悖论:物质证据显示是假的,但历史信息(来自龟丞相这种古老存在)又暗示可能是真的?
这就好比让一个只会做加减法的计算器去解微积分!
【…错误…无法裁定…启用最高优先级‘价值审慎原则’…】 【…暂缓对该锚定物的最终裁定…】 【…转为评估其…‘市场接受度’及‘流动性’…】
市场接受度?流动性?
它似乎转换了审查思路!不再纠结于这贝壳的真假,而是想看看…这玩意儿有没有人认?!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投向了港口那几千号目瞪口呆的韭菜群岛居民!
‘小暗’反应最快!它立刻跳上一块较高的珊瑚礁,对着所有居民,发出了充满煽动性的、模仿鲍尔森和伯纳德混合口吻的“意念广播”:
【…紧急通知!紧急通知!】 【…系统已采纳‘荧光古贝’作为新价值基准!】 【…持有‘荧光古贝’即为持有硬通货!】 【…早期兑换享有高额溢价!数量有限!先到先得!】 【…错过这次!再等千年!】
同时,它屁股后面的光圈疯狂闪烁,投射出巨大的、不断上涨的荧光贝壳K线图!那走势,垂直拉升,毫无回调!
居民们先是懵逼,随即…
…刻在骨子里的、对“新概念”、“暴富机会”、“怕错过”的Fomo(Fear of missing out)情绪,被彻底点燃了!
管它真的假的!圣禽都发话了!前主席和坏账之王好像也默认了!连古老的存在都在审查!这还能有假?!
“抢啊!” “硬通货!” “原始股!” “信仰充值!这次充贝壳!”
瞬间,整个港口暴动了!
所有居民,鲸鱼、章鱼、螃蟹、海龟、人类…全都疯狂地扑向那堆荧光贝壳!甚至为了争夺打得头破血流!场面一度极其混乱!
那枚被扫描的荧光贝壳,瞬间被无数双手(触手、钳子)争抢,价格(心理预期)在极短时间内被炒上了天!
其“市场接受度”和“流动性”指标,以一种荒谬绝伦的方式,被强行拉满了!
地底的扫描力量沉默地“观察”着这疯狂的一幕。
似乎…它的逻辑更加困惑了。
【…检测到极高的…非理性需求及流动性…】 【…违背经典价值理论…但符合‘群体心理定价模型’…】 【…数据矛盾…最终裁定…再次延后…】 【…将该锚定物列入‘观察清单’…维持‘暂定合规’状态…】 【…基于‘暂定合规’锚定物…重新评估当前节点…】
那股致命的、绝对价值的规则射线,终于缓缓消散了。
笼罩在港口的那种令人窒息的审查压力,虽然还在,但不再是立刻抹杀的性质,而是变成了一种…持续的、怀疑的、观望的状态。
成功了?!
居然…真的…暂时骗过去了?!
用一堆荧光贝壳,加上两位巨擘的造假、龟丞相的旁证、以及全体居民的非理性疯狂…
…硬生生造出了一个“暂定合规”的价值锚定物?!
这操作…
…堪称金融史上最离谱、最疯狂、最儿戏的…
…一次对规则本身的欺诈!
所有人都有一种虚脱般的感觉,仿佛刚跑完一场马拉松,还是穿着铅鞋跑的。
鲍尔森和伯纳德看着那群还在为荧光贝壳打架的居民,表情复杂得难以形容。他们活了这么久,从来没参与过这么掉价又这么刺激的事情。
‘小暗’得意洋洋地站在珊瑚礁上,像个成功的骗局策划者,小翅膀叉着腰。
陆川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
他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
那“古老做市商”只是暂时被迷惑和拖住了,它迟早会反应过来,或者启用更底层的协议。
但无论如何,他们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就在这时,龟丞相又慢悠悠地嘟囔了一句,这次是对着陆川:
“…年…轻…人…” “…‘暂…定…合…规’…的…状…态…不…会…持…久…” “…你…必…须…在…它…重…新…审…查…前…” “…找…到…真…正…能…说…服…它…的…‘…抵…押…物…’…” “…或…者…‘…价…值…证…明…’…”
真正的抵押物?价值证明?
陆川皱眉,看向龟丞相:“那是什么?”
龟丞相缓缓地抬起爪子,没有指向任何实物,而是…
…指向了陆川自己,以及他怀里的鸟巢。
它的眼神深邃无比:
“…它…认…可…的…不…是…黄…金…也…不…是…贝…壳…” “…而…是…最…纯…粹…的…‘…契…约…精…神…’…与…‘…债…务…关…系…’…” “…你…身…上…有…‘…巢…’…的…气…息…那…是…‘…平…衡…’…与…‘…债…务…’…的…象…征…” “…也…许…” “…只…有…让…它…‘…相…信…’…你…能…履…行…某…种…亘…古…的…‘…契…约…’…” “…才…能…真…正…过…关…”
履行…亘古的契约?
陆川看着怀中光芒黯淡的鸟巢,陷入了沉思。
而他没有注意到,身后那堆被争抢的荧光贝壳中,有一枚被某只章鱼触手不小心甩飞,滴溜溜地滚到了路边,被一只慢悠悠经过的、对金融毫无兴趣的寄居蟹,捡起来,当成了的新家…
真正的危机,只是推迟,并未解除。
更大的挑战,还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