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凝固了。
繁华都市的喧嚣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只有破产快车锅炉不甘心的余烬发出细微的噼啪声,以及那辆劳斯莱斯幻影被撞瘪的后保险杠,在阳光下闪烁着屈辱的光芒。
金橡树资本亚太区总裁,威廉先生。那张保养得宜、惯于发布命令和决定他人财富命运的脸上,此刻交织着震惊、荒谬和即将喷发的怒火。他的眼神扫过这列突然出现、锈迹斑斑、冒着不详黑烟的蒸汽火车,又看了看自己价值千万的座驾那惨不忍睹的屁股,最终定格在从火车头探出半个身子、一脸懵逼的老壶脸上。
“解释。”威廉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久居上位的冰冷压力,仿佛能冻结周围的空气。他身后的保镖们肌肉绷紧,手无声地按向了腰间。
老壶吓得差点把水壶扔出去,结结巴巴:“我…我…刹车失灵…不对…是时空跳跃后坐力…也不对…”
伯纳德从车厢里挤出来,他那庞大的身躯和凶恶的面相让保镖们瞬间更加警惕。“吵什么吵!”伯纳德习惯性地吼了一嗓子,但看到对方的阵势和那辆豪车,气势不由得弱了半分,“…意外…纯属意外…我们赔…”
“赔?”威廉的助理,一个油头粉面的年轻人,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尖着嗓子指着破产快车,“你们拿什么赔?把这堆废铁卖了够买我们一个轮胎吗?知道这是谁的车吗?金橡树!威廉总裁的时间比你们这堆破烂加起来都值钱!”
陆川这时也走出了车厢,拍了拍身上的铁锈和灰尘,目光快速扫过现场。麻烦,天大的麻烦。刚从一个坑里跳出来,就撞上了死对头公司的大佬,还是以这种极其离谱的方式。
【 系统重启完成…】
【检测到高价值资产受损…潜在赔偿责任…】
【触发【社死惩罚】预备协议…若判定责任…惩罚等级:max…】
【建议:启动【负β插件·破产版】…降低自身幸运值…争取对方全责…】
系统关键时刻总算出了个馊主意。
降低幸运值争取对方全责?这思路…清奇中带着一丝合理?
但陆川瞬间否定了。对方是金橡树高管,在规则健全的现代社会,这种离谱事故自己全责跑不了。启动破产插件只会让自己更倒霉,比如被当场逮捕或者天降陨石把火车砸扁。
不能硬刚,不能认怂,也不能耍流氓。
那就…只能反向操作了!
陆川脸上瞬间堆起了一种混合着极度歉意、无比真诚、以及一丝发现新大陆般惊喜的复杂表情,他快步上前,无视那些警惕的保镖,一把握住了威廉的手(威廉下意识地想甩开,但陆川握得很紧)。
“威廉总裁!久仰大名!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误会!天大的误会!”陆川语气激动。
威廉皱紧眉头,厌恶地想抽出手:“你是谁?放开!”
“我是谁不重要!”陆川握得更紧了,眼神灼灼,“重要的是,您没发现吗?这是上天赐予的缘分!是命运齿轮咬合的声音!是我们两家机构强强联合的预兆啊!”
威廉:“???” 保镖们:“???” 伯纳德等人:“???”
“您看!”陆川松开手,热情地指着相撞的部位,“您的座驾,代表了金橡树的稳健、奢华与成功!而我们的…呃…‘先锋号多元时空互联载具’,则代表了前沿的探索精神、打破常规的勇气!这一次小小的、充满艺术感的碰撞,不正是传统金融与未来金融跨越维度的激情握手吗?”
助理都被这通胡扯震住了:“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威廉的脸色却微微有了一丝变化。他久经商场,各种奇葩的人和事都见过,但这种开场白还是头一次。他眯起眼,重新打量了一下陆川和那列破火车。这火车…出现的方式确实诡异。
“继续。”威廉冷声道,带着一丝审视。
陆川心中一定,有门!就怕你不听!
“威廉总裁,实不相瞒,我们是一个专注于‘极端风险环境下非对称价值发现’的小型研究团队。”陆川开始满嘴跑火车,术语张嘴就来,“这列火车是我们最新研发的移动实验室,刚刚完成了一次跨维度数据采集任务(从海底金融世界捞珍珠),返回主物质位面时出现了微小的坐标偏差,造成了这次意外。我们深感歉意!”
他顿了顿,观察着威廉的反应,继续加码:“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正是这次意外,让我们有幸能当面见到您!我们刚刚在另一个维度采集到了关于‘人鱼礁风险对冲基金’及其‘保底亏损’产品的第一手数据!其中涉及到的‘因果律操纵’和‘幸运反向应用’技术,我认为对金橡树目前的‘永恒计划’可能具有极高的…警示价值和参考意义!”
当陆川提到“永恒计划”四个字时,威廉的眼皮猛地跳了一下,虽然瞬间恢复如常,但没逃过陆川的眼睛。果然,这个级别的高管是知道内情的!
“胡说八道!”威廉冷哼一声,但语气里的坚决却少了几分,“什么维度?什么人鱼?我看你是科幻电影看多了!助理,报警处理!”
“等等!”陆川立刻道,压低了声音,“威廉总裁,1997年亚洲金融风暴,‘经济规律幽灵’的第一次实战测试,效果如何?后来的‘可能性坍缩’副作用,总部打算怎么处理?”
这句话如同一个无声惊雷,在威廉耳边炸响!
这是绝对的核心机密!就连金橡树内部,也只有极少数人知道“经济规律幽灵”的存在和它们在历史关键节点扮演的角色!这个开着破火车的年轻人怎么会知道?!还提到了“可能性坍缩”!
他绝对不是普通人!
威廉死死盯着陆川,眼神锐利得仿佛要把他剥开来看清楚。现场气氛再次紧张起来。
陆川坦然面对着他的目光,甚至还微微笑了一下,补充了一句:“对了,我们还顺便去了趟‘负β实验场废墟’,捡了点…有趣的‘历史垃圾’。”
威廉的瞳孔骤然收缩!负β实验场!那是比“永恒计划”更早、更禁忌、已经被彻底封存和遗忘的失败项目!董事会明令禁止任何人提及!他怎么会知道?!还去了废墟?!
这个男人,和他这列破火车,身上充满了致命的神秘和…价值?
报警?不,现在绝对不能报警!必须先把这个人控制起来,弄清楚他到底知道多少!
威廉的大脑飞速运转,脸上的怒容迅速被一种商人的精明和谨慎所取代。他挥手制止了正要打电话的助理。
“你说的事情…很有趣,但过于荒诞。”威廉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带着一丝探究,“我需要更多的证据来验证你的说法。而且,你撞了我的车,这是事实。”
“当然!证据我们有!”陆川立刻示意莎拉。莎拉紧张地操作平板,调出了一些经过处理的、关于人鱼礁基金的混乱数据流和悲伤珍珠的能量频谱图(隐去了他们抢劫的那部分),“这是我们采集到的部分数据样本,涉及一种未知的规则操纵技术。”
威廉的助理接过平板,递给威廉。威廉只是扫了一眼,他看不懂具体数据,但那复杂的结构和蕴含的异常规则波动,做不了假。这绝非现代科技能伪造出来的。
他的心跳微微加速。
“至于赔偿…”陆川露出为难的表情,然后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我们团队现在资金确实紧张,所有的资源都投入了研发。但我们可以用另一种方式补偿!”
“什么方式?”
“入职!”陆川语出惊人,“我们整个团队,可以临时入职金橡树,以‘特别风险顾问’的身份,为您和您的部门提供关于‘非标准金融风险’和‘多维时空经济’的咨询!用我们的专业知识抵债!直到债务还清为止!”
伯纳德等人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入职金橡树?!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威廉也愣住了。他想过很多种可能,勒索、交易、甚至灭口,但唯独没想到对方会提出这种要求?入职?还是整个团队?
他仔细打量着陆川:表情真诚(假的),眼神充满期待(装的),提出的方案看似离谱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合理性——既能抵债,又能近距离监控和研究他们,还能获取他们那些神秘的知识和技术…
这是一个阳谋。一个威廉无法拒绝的阳谋。
拒绝,就意味着可能放走一个知晓核心机密、拥有诡异技术的不稳定因素。
接受,则能把这个因素放在眼皮底下,慢慢榨取价值,并控制风险。
几乎不需要犹豫。
威廉脸上露出了一个标准的、商业化的笑容:“很有意思的提议。陆先生和你的团队,确实展现出了…非凡的‘潜力’。我很欣赏这种用知识抵偿债务的创新思维。”
他伸出手:“欢迎临时加入金橡树资本亚太区风险战略部。我会为你们安排一个‘特别项目组’。”
陆川再次用力握住他的手,笑容灿烂:“荣幸之至!威廉总裁,您绝对不会后悔这个决定的!我们一定会为金橡树带来…前所未有的‘风险体验’!”
两人相视而笑,各怀鬼胎。
助理和保镖们面面相觑,完全跟不上这神展开。
伯纳德捂着额头,觉得老大这次玩脱了。
莎拉开始担忧地计算在金橡树内部被拆穿的概率。
老壶默默抱紧了水壶。
∫符号好奇地打量着那些保镖的墨镜,似乎在计算能不能扭掉。
贾仁义则开始琢磨金橡树内部的保险柜好不好撬。
威廉看了一眼报废的车尾,淡淡道:“车的事情我会处理。现在,请各位先跟我回公司办理一下‘入职手续’吧。我的车虽然坏了,但公司的车还有很多。”
他示意助理安排车辆,然后意味深长地看了陆川一眼:“希望你们的‘多维时空知识’,能经得起实践的检验。”
陆川回以自信的微笑:“当然。我们擅长制造‘意外’的惊喜。”
一列来自时空缝隙的破产快车,一群刚从海底金融世界打劫归来的奇葩团队,就这样,以一种谁也想不到的方式,大摇大摆地、临时入职了金融巨鳄金橡树资本的核心部门。
陆川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都市风景,感受着体内系统因为即将深入敌营而发出的微弱兴奋(和警告)的震颤,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入职金橡树?
好啊。
正好近距离看看,“永恒计划”到底是个什么鬼。
顺便找机会,从内部…给它来个反向拆解。
风险战略部特别项目组?
这名字不错。
很快,金橡树就会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做“极端风险”和“非对称价值”了。
【 新环境检测:金橡树资本总部…】
【规则防护等级:高…监控密度:极高…】
【触发隐藏任务:【卧底薪王】…】
【目标:在敌方核心区域实现可持续性亏损…并尽可能带崩同事…】
【奖励:???】
【惩罚:物理意义上の“社会性死亡”…】
陆川:“…” 这系统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不过,听起来…很有趣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