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无相寺连夜赶回乌镇时,天已经蒙蒙亮了。苏满把黄鼠狼精安置在客栈的柴房,用守心灯的暖意帮它疗伤——小家伙的脖子被项圈勒出了红痕,妖气虚弱得连尾巴都竖不起来。
“先查王怀安的账目。”沈辞一边让人快马回京调官府卷宗,一边翻着《江南行记》里的无相寺插图,“这本书里的手绘插图很细致,功德箱暗道的走向、石室的位置都标得隐约可见,说不定还有其他线索。”
苏满的指尖划过插图里的佛像底座,突然停住了:“你看这里——佛像的莲花座有个缺口,和王怀安项圈上的符咒纹样一样。这会不会是‘锁妖阵’的阵眼?”她曾在玄清观的典籍里见过“锁妖阵”的记载:用符咒和妖气布成的阵法,能困住妖怪,逼它们源源不断地吐出妖气。
正说着,客栈老板端着早饭进来,看到柴房里的黄鼠狼精,吓了一跳:“姑娘,这……这是黄皮子吧?我们乌镇人都说黄皮子通人性,可最近周庄不太平,听说有黄皮子偷东西呢!”
“周庄也有黄皮子?”苏满心里一动。老板坐下喝了口茶,慢慢说道:“可不是嘛!一个月前,周庄开始丢东西,先是游客的钱包,后来百姓家里的首饰、银钱也不见了。官府查了好几次,都没找到线索——现场门窗完好,连个脚印都没有,有人说是黄皮子成精偷的,还有人说是江湖上的小偷用了邪术。”
苏满的守心灯突然微微发烫——周庄的妖气,和无相寺的黄鼠狼精气息很像,但更淡,像是被符咒掩盖了。她想起之前在布庄老板的柜台上看到的“隐身符”印记,说不定周庄的失窃案,也和符咒有关。
“我们去周庄看看。”沈辞把卷宗收好,“正好顺路,既能查失窃案,也能看看有没有王怀安的同伙。”
两人带着黄鼠狼精,骑马赶往周庄。周庄比乌镇更热闹,河道里的乌篷船挤得满满当当,岸边的商铺挂着“万三蹄”“袜底酥”的招牌,吆喝声此起彼伏。他们找了家临河的客栈住下,刚放下行李,老板就凑了过来:“两位客官是来旅游的?最近周庄不太平,晚上别出门,贵重东西要收好!”
“老板,能说说丢东西的情况吗?”苏满递过一杯茶。老板叹了口气,详细地说:“从一个月前开始,每天都有报案的。有个卖丝绸的老板,把收来的货款放在抽屉里,第二天一早抽屉是锁着的,钱却没了;还有个游客,晚上把手机放在枕头边,醒来就不见了,房间的门都反锁着。官府怀疑是小偷用了‘缩骨功’,可查了半个月,连个嫌疑人都没找到。”
苏满跟着老板去了丝绸老板家。丝绸店的柜台擦得锃亮,抽屉上的铜锁完好无损,锁孔里没有撬动的痕迹。她蹲下身,在抽屉的缝隙里仔细摸索,指尖突然触到一丝极淡的妖气——和无相寺的黄鼠狼精气息相似,但更混杂着人类的贪婪。
“是‘隐身符’。”苏满肯定地说,“小偷用了隐身符,隐去了身形和气息,所以没留下痕迹。这种符咒在玄清观的典籍里有记载,只要有灵气的人就能画,但画符时若用了妖气调和,会在接触过的物体上留下妖气痕迹。”
沈辞问老板:“最近周庄有没有新来的人,或者形迹可疑的?”老板想了想:“有个穿灰色衣服的年轻人,一个月前来到周庄,住在河边的破庙里。他每天都背着画板在镇上逛,有时候还对着人家的窗户画画,官府查过他,他说自己是来写生的,没证据就放了。”
两人立刻赶往破庙。破庙在周庄的边缘,院墙塌了一半,里面的神像倒在地上,长满了杂草。他们刚走进庙门,就看到一个穿灰色衣服的年轻人坐在地上,手里拿着画笔,在画纸上画着周庄的河道。画纸上的景致很细致,连河面上的乌篷船都画得栩栩如生,只是画的角落有个小小的符号——和苏满在布庄老板柜台上看到的“隐身符”图案一模一样。
“你是来写生的?”苏满走过去,目光落在他的画笔上。年轻人的手指很细,指缝里沾着淡淡的墨痕,指尖还有灵气波动——这是经常画符咒的痕迹。
“是啊,我喜欢周庄的风景。”年轻人的眼神有些躲闪,把画纸往身后藏了藏。沈辞走过去,拿起画纸,突然问道:“你画的这个符号,是‘隐身符’吧?”
年轻人的脸色瞬间变了,转身就想跑。苏满眼疾手快,桃木剑一挥,金光闪过,挡住了他的去路。“你就是偷东西的小偷!”
“没错!是我偷的!”年轻人见事情败露,索性破罐子破摔,“谁让周庄的人那么有钱,游客也那么多,不偷他们偷谁?”
“你为什么要用‘隐身符’?”苏满追问。年轻人低下头,声音沙哑:“我是个孤儿,从小在寺庙里长大,跟着老和尚学了些符咒。老和尚去世后,我就四处游历,靠写生为生。可上个月我得了咳血症,需要钱治病,药店的药太贵了,我没办法,只能用隐身符偷东西……”
苏满的守心灯微微动了动,她能感受到年轻人的气息里,除了贪婪,还有一丝无奈和痛苦。“生病可以去官府求助,或者找百姓帮忙,为什么要偷东西?”
“求助?”年轻人苦笑一声,“我一个外乡人,无依无靠,官府只会把我当成骗子,百姓也不会相信我。有次我在药店门口晕倒,掌柜的不仅没帮我,还把我赶了出去,说我是装病骗钱……”
沈辞叹了口气:“偷东西是不对的,你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但如果你真的生病了,我们可以帮你治病,帮你找份工作,以后别再偷东西了。”
年轻人抬起头,眼里满是惊讶:“真的吗?你们愿意帮我?”
苏满点头:“只要你把偷来的东西还给百姓和游客,保证以后不再偷东西,我们就帮你。”
年轻人立刻从破庙的角落里拿出一个包袱,里面装着很多钱财、首饰、手机等物品。“这些都是我偷来的,我现在就还给他们!”他的手有些发抖,包袱里还有一张药方,上面写着“川贝、百合、杏仁”——都是治咳血症的药材。
接下来的几天,苏满和沈辞带着年轻人,挨家挨户地把偷来的东西还给百姓和游客。丝绸老板接过货款时,虽然有些生气,但看到年轻人脸色苍白、不停咳嗽,还是叹了口气:“以后别偷东西了,有困难就说,我们周庄人不是不讲理的。”
苏满用守心灯的暖意帮年轻人调理身体,又让沈辞在周庄的画坊帮他找了份工作。画坊老板看了他的画,很是喜欢:“你的画很有灵气,尤其是周庄的夜景,画得比照片还细致。以后你就留在画坊,管吃管住,每月还有月钱。”
年轻人很感激他们,每天都早早地去画坊工作,画了很多周庄的风景,还把画送给苏满和沈辞:“谢谢你们,要是没有你们,我现在肯定还在偷东西,早就被官府抓起来了。以后我会好好做人,靠自己的双手吃饭。”
离开周庄时,年轻人和画坊的老板都来送他们。年轻人手里拿着一幅画,递给苏满:“这是我画的周庄夜景,送给你们。画里的双桥,和《江南行记》里的插图很像,希望你们以后还能来周庄看看。”
苏满接过画,画纸上的周庄夜景栩栩如生,红灯笼映在河里,像一片红色的海洋。她看着怀里的黄鼠狼精,突然明白:守护百姓不仅仅是化解妖邪和执念,还要帮助那些走了弯路的人——就像这年轻人,他不是天生的坏人,只是被生活逼到了绝境。而守心灯的意义,或许就是用善意和温暖,照亮那些被黑暗困住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