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口的水面上,显形阵的金光与鲶鱼精身上散发出的妖气激烈碰撞,发出“滋滋”的灼烧声,像是烙铁浸入冷水。鲶鱼精在金光的逼迫下痛苦地翻滚挣扎,巨大的鱼尾疯狂拍打着水面,掀起数丈高的浪花,浑浊的水花如暴雨般砸在货船上,打得船板噼啪作响。
苏满稳稳站在摇晃不止的船头上,衣袍早已被浪花打湿,却丝毫没有慌乱。她指尖翻飞,一张接一张的符咒从袖中甩出,黄符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弧线,落在鲶鱼精身上,暂时压制着它狂暴的凶性。她紧盯着岸边的浓雾,心中清楚,沈辞和衙役们就潜伏在那里,此刻需得沉住气,等那个道士亲自出手,才能将这幕后之人连同妖物一并擒获,一网打尽。
果然,没过片刻,雾中的那道灰影便有了动作。道士赫然出现在岸边一块突出的礁石上,他双手快速结印,指尖诀法变幻莫测,右手食指上的骷髅戒指骤然发出幽幽绿光,与水底的十二块黑石遥相呼应。刹那间,黑石上的符咒光芒暴涨,浓郁的阴气如潮水般涌向鲶鱼精。
受此刺激,鲶鱼精的眼睛瞬间布满血丝,变得赤红如血,理智似乎被完全吞噬,它不顾一切地猛力撞向货船。“咔嚓”一声脆响,船身侧面应声出现一道长长的裂痕,冰冷的河水顺着缝隙汩汩涌入船舱。
“就是现在!”苏满抓住时机,大喊一声,同时将最后一张破幻符凝聚灵力,猛地掷向岸边的道士。
符纸如离弦之箭般穿过浓雾,精准地在道士面前炸开一团耀眼金光。金光散去,道士身上那件不起眼的灰色道袍瞬间褪去伪装,变成了一袭漆黑如墨的长袍,脸上不知何时已戴上了一张与之前遇到的黑袍人一模一样的青铜面具,面具上雕刻的纹路在月光下透着诡异的寒光。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岸边的芦苇荡里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十几个衙役举着火把和精铁锁链,如猛虎下山般冲出,瞬间将道士团团围住。火把的光芒照亮了周围的雾气,也映亮了衙役们脸上坚毅的神情。
“沈辞!”苏满朝着岸边喊道。
沈辞应声从芦苇荡里走出,手中握着一把闪着寒光的佩刀,眼神锐利。“王奎已经在顺通镖局被拿下了,”他扬声道,声音清晰地传到水面上,“我们在镖局里搜出了他喂养鲶鱼精的账本,上面详细记录了用多少牲畜血、尸粉喂养,还有你们走私违禁品的清单和交易记录,铁证如山。”
道士见状,知道大势已去,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黑色瓷瓶,拔开塞子就想往水里倒。苏满眼疾手快,手腕一扬,腰间的桃木剑应声脱手而出,如一道流光般精准地刺穿了瓷瓶。黑色的液体顿时洒落在礁石上,发出“滋滋”的声响,礁石表面瞬间被腐蚀出一个个密密麻麻的小洞,散发出一股刺鼻的腥臭味——那竟是用来瞬间增强妖力的剧毒药水。
“拿下!”沈辞一声令下,衙役们立刻上前,手中的锁链“哗啦”一声锁住了道士的手脚。
失去了聚阴阵的控制和道士的操控,鲶鱼精眼中的赤红渐渐褪去,狂暴的气息也随之消散,庞大的身体缓缓浮在水面上,眼神里充满了疲惫和难以掩饰的恐惧,像个犯错后等待惩罚的孩子。苏满纵身一跃,轻巧地跳上它滑腻的脊背,从木箱里取出一张安神符,轻轻贴在它的头上:“别怕,从现在起,不会再有人伤害你了。”
鲶鱼精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善意,庞大的身体微微动了动,发出一声低低的呜咽。苏满指挥着它用尾巴轻轻推着货船,缓缓向岸边靠近。此时再看那货船,船板上的裂痕在月光下格外清晰,足以想见刚才的撞击有多猛烈。
沈辞快步走上船,目光落在苏满被浪花打湿的衣角和发梢上,从怀里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递过去:“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苏满接过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水珠,目光转向水面上的鲶鱼精,“这鲶鱼精虽是帮凶,但也是被人操控的受害者,我们得找个安全的地方安置它。”
沈辞点头:“我已经让人去联系城外的青云湖了,那里水流清澈,水草丰美,没有人类打扰,很适合它生存。”
夜风吹过,笼罩着黑风口的浓雾渐渐散去,皎洁的月光终于洒满水面。之前那个吞噬了无数船只的漩涡早已消失无踪,只剩下平静的水波在月光下泛着粼粼波光。苏满望着道士被衙役押走的方向,这时,道士脸上的青铜面具不知何时掉在了地上,露出的那张脸,竟与她之前在玄清观地牢里见过的某个道士一模一样。
她弯腰捡起地上的青铜面具,指尖划过上面冰冷的纹路,沉声道:“这聚阴阵的手法,和玄清观里那些人用的如出一辙。他们在各地培养妖怪,用的都是同一种操控方法,背后一定有一个统一的势力在暗中操控,绝不仅仅是魏忠贤的余党那么简单。”
沈辞走到她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衣袖传来,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不管是什么势力,有多庞大,隐藏得多深,我们都会一步步查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