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的时间唐王李世民已经从赶到山海关,同样的这段时间关内新调集的后方部队也刚刚休整完。时不待人,安排好一切之后 ,李世民再次带兵出发。
暮色四合,辽东的旷野上,风声鹤唳。
李世民站在临时搭建的营寨辕门之外,眉宇间凝结着一层化不开的忧色。身后是中军大帐,帐内,刚刚服下神医汤药的秦琼已然安睡,呼吸虽仍微弱,却总算平稳了下来。
这或许是连日来唯一的慰藉。然而,大将病重,军心难免浮动,加之粮草转运不畅,探马又屡报前方高丽军动向诡谲,这一切都如同沉重的枷锁,压在这位年轻帝王的肩头。
“陛下,风大了,回帐吧。”尉迟恭的声音浑厚,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他如同一尊铁塔,默默守护在李世民身侧,黑黝黝的面庞在夕阳余晖下更显刚毅。
李世民并未回头,目光依旧投向远方那一片暮霭沉沉的未知之地,缓缓道:“敬德,叔宝之病,来得凶险。若非在此山寨偶遇神医,朕几损一臂膀。然,大军滞留于此,非长久之计。朕意已决,明日拂晓,拔寨起行,务必在三日之内,渡过辽水支流,与前军会合。”
尉迟恭浓眉微蹙:“陛下,叔宝病体未愈,车马颠簸,恐于病情不利。且前方地势不明,探马回报,盖苏文麾下大将坌达廷引一支精骑,活动于淤泥河一带,似有窥探我军动向之意。”
“正是因敌情不明,才需速进。”李世民转过身,眼中锐光一闪,“朕岂能因一人之病,而误全军之功?叔宝乃朕之爱将,朕自有安排,令其随医护缓行。至于那坌达廷……”他嘴角勾起一丝冷峻的弧度,“若他敢来,朕便亲自会他一会,叫他知道天兵锋芒!”
帝王决心已下,再无转圜,尉迟恭深知李世民性情,当下不再多言,只是暗自传令各营,加强戒备,准备明日强行军。
一夜无话。次日拂晓,号角连营,唐军如同苏醒的巨兽,缓缓开拔。秦琼被安置在一辆铺有厚褥的马车上,由亲兵与那位山寨神医精心照料,随中军后队行动。李世民一身明光铠,胯下是得到不久的骏马“白蹄乌”,行进在队伍的最前方。
晨光熹微,照在铠甲上,反射出冷冽的光芒,也照在他坚毅的面庞上,仿佛为这位真龙天子镀上了一层金边。
队伍行进速度极快,辽东之地,看似平旷,实则暗藏杀机。地表看似干燥,下方却多有冻土融化形成的暗沼湿洼,大队人马行进,最惧此类地形。另外就是李积的队伍在前沿交锋,其身后高句丽迂回阻拦也减缓了后方行军。
前行约两个时辰,探马飞骑来报:“陛下,前方十里,便是淤泥河!”
“河水情状如何?”李世民勒住马缰问道。
“回陛下,河水不深,然河岸两侧尽是淤积泥沙,绵延数里,人马难以立足。仅有河床一处看似坚实,可供通行,但宽度仅容五骑并行。”
李世民沉吟片刻,道:“传令下去,全军于淤泥河外三里处休整一刻。命前锋营派小队先行试探渡口,确认安全后,大军再依次通过。”
“遵命!”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大军停下脚步,士卒们趁机饮水进食,恢复体力。然而,一种不安的气氛却在军中悄然弥漫。那淤泥河的名字,本身就带着不祥的意味。一些来自关中的士兵,望着远方那在阳光下泛着浑浊光芒的河滩,脸上露出了惧色。军中开始流传起一些窃窃私语,有老兵说起往年征战,陷入淤泥的人马是如何被无声无息地吞噬,连挣扎都是一种奢侈。
李世民端坐马上,对士卒的议论恍若未闻,但紧握着马鞭的手,指节微微发白,显露出他内心的并不平静。他并非畏惧,而是肩负着数万将士的性命,每一步都需如履薄冰。
不久,前锋营传来消息:“报!陛下,渡口小队已试探过半,河床确为坚硬,可行!”
李世民精神一振,不再犹豫,挥手下令:“全军听令,按既定序列,速速过河!后军变前军,护卫秦将军车驾先行,中军次之,前锋营于对岸列阵警戒!”
“得令!”
军令如山,队伍再次动了起来。后军护着秦琼的车驾,小心翼翼地踏上了那片看似平坦的河滩。马蹄踏入,泥浆瞬间淹没了马蹄,但下方的河床果然坚硬,车辆行进虽缓,却无下陷之虞。眼见前队顺利,中军各部也开始依次踏上渡口。
李世民在尉迟恭、等一众将领的簇拥下,也催动坐骑,行至河滩边缘。然而,就在他的“白蹄乌”前蹄刚刚踏上那片湿滑的泥地时,异变陡生!
原本晴朗的天空,毫无征兆地暗了下来,并非乌云蔽日,而是一种诡异的、带着土腥气的昏黄。紧接着,狂风大作,卷起河滩上的泥沙,打得人睁不开眼。与此同时,脚下的大地传来一阵轻微的、却令人心悸的震动。
“不好!地龙翻身?!”护卫惊呼,一把攥紧了手中的马槊。
“保护陛下!”尉迟恭反应极快,猛地一提缰绳,便欲挡在李世民马前。
然而,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那原本坚硬的河床,在这震动与狂风之中,竟如同活过来一般,开始剧烈地翻涌、软化!仿佛河底深处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苏醒,将整片河滩都变成了它吞噬生命的巨口。
“噗通!”
“噗通!”
惨叫声、马嘶声瞬间响成一片!正在渡河的唐军士卒,连同他们的战马、车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下陷落!那淤泥仿佛拥有无穷的吸力,任凭如何挣扎,都只能加速下沉。前一刻还秩序井然的渡河队伍,顷刻间陷入了地狱般的混乱。
“救命!”
“拉我一把!”
“我的马!我的马陷进去了!”
李世民胯下的“白蹄乌”乃是万里挑一的宝马,通晓人性,此刻也感受到了致命的危险,人立而起,发出一声惊恐的长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