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得之间考虑一番后,吴战手上的玉匣消失不见,这也确实是无奈之举。百战甲很清楚现在的吴战生存没有问题,但自身防御能力实在不忍直视,混战之中生死难料。
还有一点就是百战甲当下虽说可以随意变换,但防御力和普通内甲没有区别,有所防御也会造成吴战轻微受伤,如果是巨大冲击,依旧会让吴战死伤难料。
很快化作布衣的百战甲还是有点点特殊的光芒出现,吴战明显感觉到有些不一样,脸上不自觉的挂上了笑容。
另外一边,滦州城外三十里,唐军铁骑踏碎了卢龙塞的寒冰,却在此处陷入一片死寂的泥沼。
三日前,斥候还回报滦州守军不过万余,城墙低矮,粮草匮乏。可当李世民率军逼近城下时,整片平原却诡异地扭曲起来——滦河,那条本该自西北向东南奔涌的大河,竟在众目睽睽之下改道!浑浊的河水如巨蟒翻身,冲垮两岸堤坝,将方圆百里化作一片汪洋沼泽。
“报——!”探马滚鞍落水,挣扎着爬上泥滩,“高句丽掘通地下暗河!滦河主流被引向西南!”
李世民立于临时搭建的木台上,远眺滦州城。那座低矮的土城如今成了水中央的孤岛,城墙外竟浮着数十具青铜兽首——狰狞的龙面、饕餮、夔牛,兽口大张,随着水波起伏,仿佛随时会喷吐毒焰。
“是‘九曲回龙阵’。”随军的袁天罡面色凝重,“渊盖苏文以水脉为引,借滦河改道之力,布下这困龙之局。”
话音未落,沼泽深处突然传来沉闷的“咕咚”声,水面泛起诡异的漩涡。紧接着,一股浓稠的绿烟自兽首口中喷涌而出,眨眼间弥漫整片水域!
“闭气——!”
来不及了。
前排的唐军战马吸入毒烟,瞬间口吐白沫,四蹄抽搐着栽入泥沼。骑兵跌落水中,尚未挣扎,便被潜伏的敌军水鬼拖入深渊。浑浊的水面下,暗流涌动,隐约可见披着水草伪装的敌兵手持铁钩,专挑落单者下手。
李积的战船刚驶入深水区,船底便传来“咔嚓”一声脆响——水底竟暗藏铁蒺藜网!战船倾斜,甲板上的弩手纷纷落水。李积死死抓住船舷,却见水下黑影幢幢,一艘巨大的沉船轮廓正缓缓上浮……
那是一艘前朝的“龙舰”,船身覆满青苔,桅杆折断,船首的青铜龙首却依旧狰狞。更骇人的是,船体两侧凿开了数十个射击孔,弩箭正从孔中激射而出!
“是隋炀帝征辽时沉没的‘苍兕号’!”李积瞳孔骤缩,“高句丽人把它改成了水底战船!”
弩箭如雨,唐军战船接连中箭,船板被特制的凿船箭穿透,河水疯狂涌入。更可怕的是,那些沉船上的敌兵竟不惧毒烟——他们面覆鱼鳔制成的呼吸罩,腰间缠着水蛇般的藤蔓,行动如鬼魅般迅捷。
朴永哲率归唐营死士潜入水下,试图凿沉龙舰。可当他们靠近船体时,却发现船身覆盖着一层荧光苔藓,幽绿的微光在昏暗的水底格外刺目。
“这苔藓……有毒!”一名死士刚触碰苔藓,手掌便迅速溃烂。
他挣扎着浮上水面,却在半途被藤蔓缠住脚踝,拖入更深的水域。
水底厮杀惨烈。
朴永哲的短刀划过敌兵咽喉,鲜血如雾散开。他趁机扯下一片荧光苔藓,塞入随身皮囊。当他浮出水面换气时,却见雷万春的陌刀队正踩着浮木冲向龙舰——他们竟以战死同胞的尸身为踏脚石,硬生生在沼泽中铺出一条血路!
雷万春的陌刀劈开龙舰甲板,船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就在此时,沼泽底部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
“地龙翻身——!”
滦河淤泥如沸水般翻滚,龙舰在震荡中彻底解体。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河床竟在此刻塌陷,露出一个巨大的黑洞——那是一座被淤泥掩埋千年的水下祭坛!
祭坛通体由黑曜石砌成,中央矗立着一座青铜巨门,门上浮雕着人面鱼身的古老神只。门缝渗出幽蓝的冷光,仿佛通往另一个世界。
“是孤竹国的‘玄宫’!”张九皋惊呼,“商周时,孤竹人以水葬祭祀河伯,这祭坛是他们的冥府之门!”
高句丽守军显然也慌了神。他们停止攻击,跪伏在水面,对着祭坛疯狂叩拜。可他们的虔诚并未换来神明的怜悯——青铜门缓缓开启,一股刺骨的寒流席卷而出,水面瞬间凝结成冰!
冰面上,一队队身披玉甲的武士踏着整齐的步伐走出玄宫。他们面覆玉雕面具,瞳孔处是两个黑洞,手中青铜戈泛着幽光。
“尸……尸兵!”唐军骇然倒退。
那些玉覆面武士动作僵硬,却力大无穷。一具尸兵的青铜戈横扫,三名高句丽士兵拦腰而断!更诡异的是,被杀的敌兵鲜血并未流淌,而是化作缕缕黑烟,被玉覆面吸入鼻窍。
“他们吸食魂魄!”袁天罡急挥桃木剑,“快退!”
就在唐军即将崩溃时,张九皋突然冲向祭坛。他从怀中掏出鸣音砖,狠狠砸向祭坛中央的青铜编钟!
“铛——!”
清越的钟声如涟漪荡开,玉覆面尸兵齐齐僵住。钟声未歇,张九皋又敲响第二声、第三声……音波与鸣音砖共振,整座祭坛开始发出低沉的嗡鸣。
尸兵们突然调转方向,朝着高句丽军阵冲锋!他们的玉覆面裂开缝隙,发出无声的尖啸,青铜戈劈砍之处,敌军人仰马翻。
“这钟声……在操控他们!”朴永哲恍然大悟。
雷万春趁机率陌刀队突入敌阵,与尸兵形成夹击之势。高句丽军腹背受敌,阵型大乱。沼泽中,血与泥浆混合,翻滚出令人作呕的暗红色泡沫。
当最后一名敌兵倒下,尸兵们齐刷刷转向祭坛,单膝跪地。他们的玉覆面一块块脱落,露出里面早已干枯的面容——那是商周时代战士的脸,嘴角却带着诡异的微笑。
青铜门再次开启,寒流倒卷,尸兵们踏着冰面退回玄宫。就在大门即将闭合的瞬间,祭坛中央的龟甲突然浮出水面,上面以金文镌刻着四个大字:
“天命在唐”
战后,滦河奇迹般地回归原河道。淤泥退去,露出被水泡得发白的敌军尸骸。
李世民立于祭坛遗址,手中握着那片龟甲。袁天罡以罗盘测位,发现此地竟是“九星连珠”的风水局——滦河改道并非偶然,而是有人刻意引动地脉,就为唤醒玄宫尸兵!
“渊盖苏文想借古尸杀我们,”李积冷笑,“却不想反被其噬。”
李世民沉默良久,突然将龟甲掷入水中:“葬了吧。有些东西,不该再醒。”
龟甲沉入水底的刹那,整片沼泽的荧光苔藓同时熄灭。远处,滦州城门轰然洞开——守军已连夜弃城而逃。
残阳如血,映照着水面上漂浮的青铜兽首。那些狰狞的面孔渐渐沉没,仿佛从未存在过。唯有一具玉覆面被浪推到岸边,面具下的空洞眼窝,倒映着天边第一颗升起的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