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那行冰冷的问题,却触及了苏晚心底最柔软的回忆。母亲苏念卿最爱的是蓝色鸢尾,那种在角落里静静绽放、带着一丝忧郁和高贵的花。她童年的画室里,母亲总会在窗边摆上一瓶。这个细节,除了至亲,外人绝无可能知晓。
苏晚的手指在冰冷的键盘上悬停了一瞬。这是一个关键的抉择。回答,意味着向暗处那个未知的存在暴露自己的身份,并承认与母亲的关系;不回答,可能就此断绝获取“基石”真相的唯一途径。
对方用这种方式验证,本身就暗示着一种极度的谨慎,甚至可能……是一种保护。
她没有犹豫太久,快速在键盘上敲下了四个字:蓝色鸢尾。
按下回车键的瞬间,屏幕上的文字消失了。短暂的静默后,显示器发出一阵轻微的读盘声,紧接着,一段预先录制好的视频开始播放。
画面质量很差,布满噪点,像是在一个光线昏暗、空间逼仄的地方拍摄的。画面中央,坐着一个头发花白、面容憔悴不堪、眼窝深陷的老人。他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衬衫,眼神却异常的清醒,甚至带着一种历经沧桑后的锐利和……深深的疲惫。
苏晚几乎一眼就认出了他——尽管苍老了几十岁,但那五官轮廓,正是老照片上那个年轻的学者,顾知行!
他真的还活着!而且,似乎一直藏身于此!
视频里的顾知行缓缓开口,声音沙哑而干涩,仿佛很久没有与人交谈:
“如果你能看到这段影像,并且回答对了问题……那么,你应该是念卿的女儿,苏晚。”
他直接点出了苏晚的身份!
“时间不多了,他们……很快就会找到这里。长话短说。”顾知行的语速加快,带着一种紧迫感,“‘基石’,不是能量源,也不是简单的核心组件。它是‘命运织机’试图干涉现实时,必须依赖的……现实锚点。”
现实锚点?苏晚屏住了呼吸。
“‘织机’的力量,本质是扭曲和篡改现实的概率与规则。但这种力量本身极不稳定,如同在虚无中建造高楼,需要一个坚实可靠的‘地基’来锚定其干涉的结果,否则,引发的将是无法控制的混沌和悖论崩塌。”顾知行解释道,用尽可能浅显的语言,“而这个‘地基’,就是‘基石’。它必须是一个……与现实世界联系极其紧密、自身存在足够‘坚实’、且具备某种特殊‘共鸣’特质的个体。”
他的目光透过屏幕,仿佛能看见苏晚:
“而你,苏晚,还有陆正宏的儿子陆沉渊……你们是迄今为止,‘蚀影’通过大量筛选和观测,发现的唯二符合‘基石’苛刻要求的候选者。念卿当年展现出的独特感知,以及陆正宏身上流淌的‘观星者’血脉,在你们身上以不同的方式结合、显现,形成了这种罕见的‘锚点’特质。”
“但是,成为‘基石’的下场……”顾知行的眼中流露出巨大的痛苦和愧疚,“就是被‘织机’永久性地绑定,你的存在本身将被固化,成为维持其扭曲现实的耗材。你的意志、你的情感、你的一切……都将被逐渐磨灭,最终……失去自我,沦为一件冰冷的‘工具’。”
他死死盯着镜头,仿佛用尽最后的力气警告:
“绝不能让他们得到你们!绝不能启动‘织机’!找到……找到‘群星归位之地’的钥匙,那是唯一能……彻底关闭‘织机’的希望……”
视频到这里,画面猛地闪烁了几下,然后彻底变成了一片雪花。
“滋滋”的电流声中,那个老旧的木箱内部,传来一声轻微的机括响动,一个隐藏的夹层缓缓打开,露出了里面一个用油布包裹的、笔记本大小的物体。
而几乎在同时,苏晚的耳机里传来了陆沉渊急促的警告:
“苏晚!有大量不明身份人员正在快速接近船坞!我们被包围了!准备强行突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