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沙构成的人形轮廓缓缓从池底升起,一共四个,无声无息,仿佛没有重量。它们的身躯不断流动、重组,维持着大致的人形,散发出一种非生命的、纯粹的冰冷恶意。手电光照射在它们身上,仿佛被吸收,无法反射,只能勾勒出它们模糊而诡异的轮廓。
“后退!找掩护!”为首的队员低吼一声,迅速举枪瞄准,同时拉着苏晚向甬道口后退。
另一名队员也立刻占据另一个角度,紧张地盯着这些非人之物。
苏晚紧握着钥匙,心脏狂跳。这些就是“遗忘图书馆”的守护者吗?由那种奇异的银灰色沙砾构成?它们是什么原理?古老的机关术?还是……某种更超出理解的东西?
就在他们退到甬道口的瞬间,四个沙之守卫动了!它们的动作并非行走,而是如同鬼魅般贴着地面滑行,速度极快,带起一片“沙沙”的锐响,直扑三人!
“开火!”队员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砰!砰!砰!”
子弹精准地射入沙之守卫的躯体,瞬间将它们打散!银灰色的沙砾四处飞溅。
有效!苏晚刚升起一丝希望,但下一秒,她的心就沉入了谷底。
只见那些飞溅的沙砾并未落地,而是在空中如同受到磁力吸引般,迅速回流,重新凝聚成完整的人形!子弹对它们几乎毫无作用!
“该死!物理攻击无效!”队员咒骂一声,继续射击,试图延缓它们的逼近,但效果微乎其微。
沙之守卫已经滑行到近前,其中两个分别扑向两名队员,另外两个则目标明确地朝着手持钥匙的苏晚而来!
一名队员试图用枪托砸向扑来的沙之守卫,但枪托直接穿过了流动的沙躯,守卫的手臂却瞬间凝聚成尖锐的沙刺,直刺他的胸口!队员狼狈地侧身闪躲,沙刺擦着他的战术背心划过,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划痕,火星四溅!这些沙砾竟然如此坚硬锋利!
另一名队员的情况同样危急,他被另一个守卫缠住,流动的沙躯如同锁链般试图缠绕他的四肢,限制他的行动。
苏晚面对两个逼近的沙之守卫,连连后退,背脊抵住了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她手中没有武器,只有那把看似无用的黄铜钥匙。
怎么办?物理攻击无效,它们怕什么?火?水?还是……
她的目光急速扫视石室,最终落在了那块封存着“意识疆域初构蓝图”的巨大水晶板上!蓝图……意识……这些守卫,是否与“意识”有关?林瀚说过,这里守护的是“不该被现世打扰的记忆和知识”……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脑中闪现!
“攻击它们头部的位置!或者……尝试干扰它们的‘核心’!”苏晚大声喊道,虽然她也不知道所谓的“核心”在哪里。
两名队员闻言,立刻改变策略,不再漫无目的地射击躯体,而是集中火力点射沙之守卫头部的大致区域。果然,当子弹穿过头部区域时,沙之守卫的凝聚和动作会出现极其短暂的凝滞,虽然很快恢复,但确实产生了影响!
有效果!
与此同时,扑向苏晚的一个沙之守卫,手臂再次凝聚成沙刺,朝着她拿着钥匙的手腕刺来!速度极快!
苏晚避无可避,情急之下,她下意识地将手中的黄铜钥匙当作短棍,格挡在身前!
“锵!”
一声如同金属交击的脆响!沙刺与黄铜钥匙碰撞,竟然溅起了真实的火花!那沙之守卫仿佛被钥匙上某种力量灼伤了一般,凝聚的手臂瞬间溃散了一部分,整个躯体也向后滑退了一小段距离,流动的速度明显变慢!
钥匙有效!这把钥匙不仅能开门,似乎对这些沙之守卫也有某种克制作用!
“钥匙!它们怕这把钥匙!”苏晚惊喜地喊道。
两名队员见状,精神大振。但他们被另外两个守卫死死缠住,无法脱身来援护苏晚。
另一个沙之守卫再次逼近苏晚,这一次,它整个躯体都膨胀起来,如同一个银灰色的沙浪,朝着她当头罩下,似乎想将她彻底吞噬!
苏晚握紧钥匙,将带有塔楼轮廓的柄部对准了扑来的沙浪,心中祈祷着这古老的信物能再次发挥作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嗖!”
一道极细的、几乎看不见的银光从水平甬道的方向疾射而来!精准地没入了那个扑向苏晚的沙之守卫的“头部”区域!
那沙之守卫的动作为之一僵,膨胀的沙浪瞬间溃散,还原成人形,但动作变得极其迟缓、不稳定,表面的沙砾不断剥落,仿佛内部的某种平衡被打破。
苏晚愕然转头,只见水平甬道的黑暗中,一个穿着沙漠色斗篷、身形高挑矫健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他脸上戴着遮住半张脸的风镜和面罩,手中握着一把造型奇特、带有某种发射装置的弓弩般的武器。
孤狼!
他果然也找到了真正的入口!
“孤狼”没有看苏晚,目光冷静地扫过战场。他动作迅如闪电,抬手又是几道银光射出,精准地命中了另外两个正在与队员缠斗的沙之守卫的“核心”区域。
被银光射中的沙之守卫,动作纷纷变得迟滞、混乱,最终彻底溃散成两滩无法凝聚的银沙,堆积在地上,不再动弹。
危机暂时解除。
两名队员喘着粗气,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身份不明的援军。
苏晚也松了一口气,但警惕未消。她看着“孤狼”,开口道:“谢谢你……又一次。”
“孤狼”收起那把奇特的弩,目光透过风镜,落在苏晚手中的黄铜钥匙上,然后又移向那扇暗色大门旁的凹槽。他的声音透过面罩传来,低沉而略带沙哑,听不出年纪和国籍:
“时间不多。‘牧羊人’在外面遇到了麻烦,但拖不住太久。你想知道顾慎知和艾琳娜发生了什么,就打开那扇门。”
他的话,证实了苏晚之前的许多猜测。他果然与顾慎知和艾琳娜有关联!而且,他知道“牧羊人”在外面遇到了麻烦?是他做了什么吗?
苏晚看着他,问出了那个盘旋已久的问题:“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帮我们?”
“孤狼”沉默了片刻,缓缓抬手指了指苏晚手中钥匙柄部的塔楼轮廓,又指了指自己胸口一个极其隐晦的、同样款式的塔楼纹章。
“我和他们一样,”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深沉的疲惫与刻骨的恨意,“都是被时序圣殿夺走一切的……‘遗产’。而我,是回来……清算的。”
遗产?清算?
他的话如同又一记重锤,敲在苏晚的心上。这个神秘的“孤狼”,与顾慎知、艾琳娜一样,都是时序圣殿某项计划或实验的受害者或者说……产物?
没有更多解释,“孤狼”走向那扇暗色大门,示意苏晚:“开门吧。答案,就在里面。”
苏晚看了看手中的钥匙,又看了看那扇可能隐藏着所有终极秘密的大门,以及身边这个敌友莫辨、却屡次出手相助的“孤狼”。
门后,会是导师留下的“火种”,是艾琳娜失踪的真相,是“方舟”与“意识疆域”的起源,还是……更加无法承受的真相?
她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走上前,将黄铜钥匙的柄部,稳稳地嵌入了那个凹槽之中。
钥匙与凹槽完美契合。
一阵低沉的、仿佛来自九幽之下的轰鸣声,缓缓响起。那扇暗色大门,开始震动,然后,向着两侧,无声地滑开……
门后的景象,即将显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