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结束后，Lily亲自将苏晚送到电梯口。直到步入电梯，金属门缓缓合上，隔绝了顶层那安静到令人压抑的空间，苏晚才几不可查地松了口气。
那杯咖啡带来的微弱眩晕感并未完全消失，像一层薄纱，若有似无地笼罩着她的感官。她靠在电梯轿厢冰凉的壁上，指尖用力按压着太阳穴，试图让那份不适尽快褪去。
陆沉渊……
这个名字在她心头盘旋，带着前所未有的重量和疑云。
那杯咖啡绝非无意之举。无论是咖啡因含量异常，还是被添加了其他难以察觉的东西，其目的都昭然若揭——试探。试探她的警觉性，试探她的耐受度，或者更糟，试探她是否对某些特殊物质有反应。
而最后握手时，他腕表下那细微的粗糙触感，更是让她头皮发麻。那绝非普通手表能留下的痕迹，更像是一种……长期训练或佩戴战术装备的印记。
一个科技公司的总裁，手腕上怎么会有这种痕迹？
电梯直达一楼。苏晚快步走出渊渟大厦，重新呼吸到室外带着汽车尾气味的空气，才感觉真正摆脱了那个被无形目光笼罩的空间。
她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走到街角的便利店，买了一瓶冰水，拧开盖子猛喝了几口。冰冷的液体划过喉咙，稍微驱散了那点残留的不适感。
她拿出手机，犹豫了一下，没有打给叶蓁。这件事，不能将普通人牵扯进来。
她点开那个加密的邮件客户端，手指飞快地输入指令，连接上一个极其隐秘的数据库。这是“谛听”的核心资源之一，收录了无数公开或非公开的人物、组织、物品信息。
她输入了关于那杯咖啡的可能关键词：特殊提神物质、无色无味、微量、精神刺激、军用、特工…
数据库飞速运转，反馈回海量信息。她快速过滤着，目光锐利如鹰。
与此同时，渊渟科技顶层总裁办公室内。
陆沉渊站在单向玻璃窗前，俯瞰着楼下那个渺小的、正站在街边喝水的身影。他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正是刚才会议室内的监控画面，角度精准地捕捉着苏晚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和动作。
画面定格在她低头嗅闻咖啡，以及之后她放下咖啡杯，指尖无意识收紧的瞬间。
秦昊站在他身后，低声汇报：“咖啡检验结果出来了，豆子本身没有问题。但杯壁上检测到极其微量的‘清道夫VII型’残留。这种药剂无色无味，通常用于增强目标的潜意识暗示和轻微放松警惕，便于进行心理引导或信息套取，代谢极快，常规手段无法检测。剂量控制得非常精准，刚好在能产生效果又不至于引起强烈不适的临界点。”
陆沉渊的目光依旧看着楼下的苏晚，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她只喝了一小口，并且，在会议后半段，她显然察觉到了异常，并且用疼痛刺激保持了清醒。”
“是的，”秦昊语气带着一丝佩服，“她的意志力和警觉性远超常人。而且，她似乎对摄像头的位置也异常敏感，在电梯里和会议室，都有过极其短暂的、近乎本能的定位注视。”
“看来，我们的苏小姐，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有趣。”陆沉渊转过身，将平板电脑丢在沙发上，“‘清道夫’通常用于应对难缠的商业对手或需要进行深度背调的关键人物。她用这种方式来试探，倒是出乎我的意料。她是在怀疑什么？还是仅仅出于极度的谨慎？”
“需要加强对她的调查吗？”秦昊问道。
“不。”陆沉渊抬手阻止，“之前的调查已经足够‘干净’了，再深入很容易打草惊蛇。保持常规关注即可。我更喜欢……亲自慢慢发现。”
他的眼中闪烁着猎人发现值得追逐的猎物时的那种兴奋与耐心。
……
街边，苏晚关闭了数据库的界面。
没有找到完全匹配的信息。但几种效果类似的、通常只流通于某些特殊机构或地下世界的药物被标记出来。任何一种，都不该出现在一家科技公司总裁的待客咖啡里。
她收起手机，心里的疑云愈发浓重。陆沉渊的身份，绝对有问题。
她拦了一辆出租车返回书店。车上，她闭目养神，大脑却在飞速运转，将今天发生的一切细节在脑中复盘：突然的会议时间变更、窗外可疑的车辆、那杯有问题的咖啡、他手腕上的痕迹、还有他看似温和实则掌控一切的眼神……
这些碎片拼凑在一起，指向一个令人心惊的可能性。
回到书店，熟悉的书香和宁静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叶蓁的电话立刻追了过来，兴奋地追问会议情况。
苏晚简单地回复：“挺顺利的，合作谈成了。”她省略了所有可疑的细节。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能行！晚上庆祝一下？”叶蓁的声音充满喜悦。
“不了，蓁蓁，有点累，想早点休息。”苏晚婉拒了，她需要独处和思考。
挂断电话，苏晚走到柜台后，下意识地想去摸那个未拆封的可疑快递盒子，却摸了个空。
她一愣，低头仔细查看——柜台下的角落空空如也。
那个盒子不见了！
她立刻蹲下身，仔细检查了柜台下的每一个角落，甚至挪开了旁边的杂物箱。
没有。那个她因为陆沉渊的突然造访而暂时搁置、准备晚点处理的奇怪快递，不翼而飞了。
她清楚地记得自己把它放在这里之后就没有再动过。店里没有监控，平时也只有叶蓁会偶尔过来帮忙看店……
是叶蓁不小心当垃圾扔了？还是……在她今天去开会的时候，有人进来过？
书店的门锁是普通的弹子锁，对于专业人士来说，形同虚设。
苏晚的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一种被无形之手紧紧跟随着、窥视着的感觉，前所未有地强烈起来。
陆沉渊的试探，和这个消失的快递盒子，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她站起身，环顾着这个她以为安全无虞的小小书店，第一次感到了一种强烈的不安。
这里，似乎也不再是那个可以让她完全放松的避风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