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雍的到来,如一滴活水落入微澜的池塘,给紧绷的炎汉卫驻地添了几分旧日的喧闹与生机。
这厮安顿下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扯着张飞,非要他拿出私藏的好酒。
“翼德,莫要小气!仙界佳酿,岂是凡酒可比?快让宪和品鉴品鉴!”
张飞虽嘴上骂骂咧咧,说什么“你这厮一来就惦记俺的老底”,却还是摸出个兽皮酒囊扔给他,豹眼中藏着不易察觉的欢喜。
简雍拔开塞子,深深一嗅,眯起眼,满脸陶醉:“啧,虽少了些烟火气,倒也醇厚!比涿郡那掺水的浊酒强多了!”
他灌了一口,咂咂嘴,目光便溜溜地转向一直安静擦拭长枪的赵云,“子龙,别总板着脸。来来,与我说说,那黑石寨的毒娘子,生得何等模样?莫非真是个青面獠牙的夜叉婆?”
赵云无奈,知他性情,简短答道:“未曾亲见。然其麾下使者,气息阴毒,索要童男童女修炼,绝非善类。”
简雍收敛了玩笑之色,放下酒囊,正了正歪斜的儒巾:“果然是该杀千刀的货色。军师,”他转向诸葛亮,“有用得着雍这双招子、这张嘴的地方,尽管吩咐。打听消息,煽风点火,可是老本行。”
诸葛亮羽扇轻摇,笑道:“正要借重宪和先生之能。”他略一沉吟,“翼德模拟毒瘴练兵,虽有效,却失之呆板。宪和先生可多往镇中酒肆茶坊走动,听听那些与黑石寨有过来往的散修如何描述其寨中毒物、陷阱,乃至那毒娘子的些许传闻癖好。细节之处,或可见真章。”
“得令!”简雍一拍大腿,兴致勃勃,“这个我在行!保管把那毒婆娘喜欢穿什么颜色的肚兜都打听出来!”
张飞一口酒差点喷出来,呛得连连咳嗽:“你这张破嘴!”
诸葛亮亦是莞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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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月隐星稀,荒原风起,带着刺骨的凉意与若有若无的腥气。
两道黑影,如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滑出瘴气镇,融入浓重的夜色里。正是林风与另一名擅长潜行的斥候。
二人依着白日里乘风高空侦察绘制的简略地图,借着嶙峋怪石与枯败灌木的掩护,向黑石寨方向潜行。
越靠近黑石寨,空气中的毒瘴越是浓稠,颜色也愈发诡谲,时而碧绿如鬼火,时而紫红如凝血。地面变得泥泞,偶尔可见森森白骨半埋其中,不知是人是兽。
“小心脚下,可能有毒沼。”林风压低声音,目光锐利如鹰隼,手中紧握一枚刻有清风符文的玉符,这是诸葛亮特制,可略微驱散周身毒瘴,增强感知。
他们避开几处明显的明哨——那是几个倚在石柱上打盹的黑石寨喽啰,腰间挂着毒囊,气息凶悍。
行至一处狭窄的谷口,林风突然举手示意停下。
谷口弥漫着淡粉色的雾气,看似寻常,但林风凭借斥候的直觉,感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灵力波动。
“是幻瘴。”他低语,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玉瓶,倒出些许刘禅特制的“清心散”粉末,弹向前方。
粉末触及粉色雾气,发出细微的“滋滋”声,雾气一阵翻腾,隐约露出后方景象——哪里是山谷,分明是一片布满了尖锐石笋和深坑的陷阱地带,坑底幽光闪烁,显然淬有剧毒。
“好阴险的布置!”另一名斥候倒吸一口凉气。
林风面色凝重,小心翼翼地在谷口一侧不起眼的岩石下,留下一个微小的、蕴含一丝风属性灵力的标记。这是“地网”的联络信号。
他们继续迂回,凭借着过人的身法与谨慎,又接连发现了数处隐藏的毒阵、蛊虫巢穴以及暗哨位置。林风皆一一记下,或留下标记。
直至东方微白,二人已堪堪摸到黑石寨外围那座依托险峻黑石山修建的寨墙之下。
寨墙高耸,以某种黑色巨石垒成,表面坑洼不平,隐约可见刻画的扭曲符文,散发出令人心悸的阴寒气息。墙头有手持淬毒弓弩的守卫来回巡视,墙根处,更是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墨绿色毒雾,几乎将整个寨墙基底笼罩。
林风伏在一块巨石后,屏息凝神,不敢靠得太近。他运足目力,勉强看到那墨绿毒雾中,似乎有无数细小的黑影在蠕动,发出令人牙酸的窸窣声。
“是‘腐尸瘴’,混杂了‘噬灵虫’。”林风心头一沉,这等防护,强攻难度极大。
他不敢久留,记下寨墙守卫换防的大致规律与几处可能的防御薄弱点后,便与同伴借着渐起的晨雾掩护,悄然撤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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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午后,简雍晃悠着回到了驻地,脸上带着一丝宿醉未醒的慵懒,眼神却格外清亮。
张飞正在校场督促士卒适应加强版的毒瘴,见他回来,粗声问道:“宪和,打听出那婆娘穿啥颜色肚兜了没?”
简雍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粗鄙!我简宪和打听的,自是军国大事!”他凑到正在推演沙盘的诸葛亮和赵云身边,压低声音,“军师,子龙,有收获。”
“哦?宪和先生请讲。”诸葛亮放下手中代表黑石寨的小旗。
“那毒娘子,有个怪癖。”简雍眼中闪着精光,“极爱容貌,每隔旬月,必派人强掳或高价收购拥有‘冰肌玉骨’体质的女修,或是能驻颜的奇花异草。据传,是为了修炼一门唤作‘万毒姹女功’的邪法,需以纯净阴元与奇毒调和,维持其容颜不老。”
诸葛亮目光微动:“冰肌玉骨……奇花异草……此癖好,或可大做文章。”
赵云则更关心布防:“可有寨中虚实?”
“难。”简雍摇头,“黑石寨等级森严,外围喽啰所知有限。只隐约听说,其核心‘万毒窟’入口,不在主寨大殿,而在其后山一处寒潭之下,由毒娘子亲信‘五毒将’轮流把守。寨中还有一隐秘地牢,关押着用来试毒、炼蛊的修士与凡人,戒备极严。”
这时,林风也拖着疲惫却兴奋的身躯回来复命,将昨夜侦查所见——毒障分布、陷阱位置、明暗哨卡、寨墙防御等,详细禀报,并与简雍打听来的信息相互印证。
诸葛亮听着,手指在沙盘上缓缓移动,将一枚枚代表毒阵、陷阱、哨卡的小旗插上,黑石寨周边的防御网络逐渐清晰起来。
“腐尸瘴与噬灵虫……寒潭入口……五毒将……”他喃喃自语,眼中智慧的光芒愈盛。
片刻后,他抬起头,看向众人,羽扇指向沙盘上那代表万毒窟寒潭的位置。
“林风探得外围之‘形’,宪和先生补其内里之‘神’。此战,我方已非睁眼瞎。”
“翼德。”
“在!”
“继续操练,三日后,我要看到士卒能在你这模拟的‘腐尸瘴’中坚持一炷香。”
“得令!”
“子龙。”
“在。”
“地网不可松懈,重点盯住其后山寒潭动向,以及……是否有押送特殊‘货物’的队伍进出。”
“明白。”
“宪和先生。”
“军师吩咐。”
“劳你继续留意,镇中可有近期被黑石寨掳掠之人的亲友,或对黑石寨心怀怨恨者。或许,届时里应外合,能用得上。”
“包在我身上!”
众人领命而去,脚步坚定。
诸葛亮独自立于沙盘前,目光落在那枚代表黑石寨主寨的黑色小旗上,指尖一缕清风缭绕。
“爱美之人,岂容污秽久存?”
“毒娘子,你的癖好,便是你的破绽。”
【第48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