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龙哭诉终遭弃 古族划界断东吴】
敖洄离了蜀城,并未立刻返回深海,而是先绕道去了已成焦土的合肥旧地。
昔日战场,血迹早已被雨水冲刷干净,只余残垣断壁和萦绕不散的淡淡魔气与怨念。
他于一片焦黑的废墟中,找到了一处被简单立碑、却早已无人祭扫的衣冠冢。碑上简陋地刻着“东海敖丙之位”。
敖洄静立碑前,苍老的脸上浮现深深的悲恸与黯然。他取出龙宫特有的清泉仙酿,缓缓洒于碑前。
“丙儿……老夫来迟了……”声音低沉,带着难以言喻的沉重,“昔日你父王将你托付于东海,本想让你历练一番,却不想……竟让你遭此大难,连尸骨都未能寻回……”
海风呜咽,仿佛亡魂的低泣。
敖洄闭上眼,神识微动,似乎在感应着此地残留的气息。
那磅礴的魔气,那绝望的龙吟,那撕心裂肺的不甘……尽管时日已久,依旧能感受到当时的惨烈。
“曹魏魔孽……此仇,我龙族绝不会忘!”他攥紧了手中的珊瑚权杖,指节发白。
但下一刻,他眉头微微蹙起。在那浓郁的魔气与绝望之中,他似乎还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熟悉的……属于敖琼的龙力残留?
那气息并非战斗所致,反而像是……某种印记?
敖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但并未深究,只道是姐弟情深,敖丙临死前或许激发过敖琼所赠的护身之物。
祭奠完毕,他带着沉重的心情,驾起水遁神光离开,欲返回深海龙宫复命。
途径原东吴地界,建业城那熟悉的轮廓出现在远方。
想到那陨落的敖丙,以及如今东吴的混乱局面,敖洄心中那刚被压下的怒火再次升腾。
若非敖琼与敖刚兄妹争权夺利,行事昏聩,敖丙何至于此?东吴何至于此?
正当他欲加速掠过之时——
“洄长老!洄长老留步!”
一道带着哭腔、急切无比的女声猛地从建业城方向传来!
只见敖琼竟不顾身份,披头散发,仅着素衣,在一队虾兵蟹将的簇拥下,驾着一朵惨淡的妖云,踉跄着追了上来,直接拦在了敖洄的水遁神光之前!
“洄长老!您要为琼儿做主啊!呜呜呜……”敖琼一见面,便泪如雨下,噗通一声跪倒在云头,哭得梨花带雨,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敖洄眉头紧皱,停下遁光,语气淡漠:“龙妃娘娘这是何意?老夫有要事在身,需即刻回宫复命。”
敖琼抬起泪眼,指着蜀城方向,声音凄厉,充满了怨毒与控诉:“是那刘备!是那伪君子刘备!他表面仁德,实则包藏祸心!他…他竟派大将关羽、张飞,陈兵我东吴边境,屡屡侵犯,夺我城池,杀我将士!更是将琼儿困于这建业孤城,惶惶不可终日!求长老看在同是龙族一脉,看在丙儿…看在丙儿的份上,为我东吴主持公道啊!”
她声情并茂,将一切罪过都推到了刘备身上,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备受欺凌、无辜可怜的受害者。
若是之前,敖洄或许还会因其凄惨模样和龙族身份而生出几分怜悯,耐心询问一二。
但此刻,他刚从未央宫归来,亲眼见证了刘备的气度、诸葛亮的深不可测,更得知了那惊天动地的“蓬莱”线索!心中对炎汉的评价已拔高到前所未有的程度!
更何况,贾诩那阴恻恻的暗示言犹在耳:“所托非人,被至亲之人利用,成了权力斗争的牺牲品……”
再看眼前状若疯癫、言语不尽不实的敖琼,敖洄心中那点同族之情瞬间被厌烦与冰冷所取代!
“主持公道?”敖洄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彻骨,带着真龙威压,震得敖琼浑身一颤,“敖琼!事到如今,你还要在老夫面前演戏吗?!”
敖琼的哭声戛然而止,脸色瞬间煞白:“长…长老何出此言?琼儿所言句句属实……”
“句句属实?”敖洄猛地打断她,手中珊瑚权杖重重一顿,虚空震荡!
“那我问你!敖丙太子为何会轻率地带领一支杂军前往险地?又为何会恰好遭遇曹魏主力,救援不及?”
“你与敖刚争夺权柄,倒行逆施,引蛟宫势力架空孙氏,致使东吴内部分崩离析,这难道也是刘备逼你的?!”
“如今曹魏魔焰滔天,尔等不想着联合抗魔,却仍在此内斗不休,甚至还想拖我古龙族下水,为你那点可怜权势火中取栗!敖琼,你太令老夫失望了!”
每一句质问,都如同冰冷的刀子,狠狠扎在敖琼心上!
她脸色由白转青,由青转红,身体剧烈颤抖,尖声道:“不!不是这样的!是周瑜!是刘备!是他们陷害我!是他们害死了丙儿!”
“住口!”敖洄怒喝一声,龙威爆发,将敖琼直接压得趴伏在云头,连头都抬不起来!
“敖丙之死,你与敖刚,难辞其咎!休要再污言狡辩,徒惹人笑!”
敖洄看着她,眼中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殆尽,只剩下冰冷的决绝。
“老夫今日便代表深海龙宫,正式告知于你:自即日起,我古龙一族,与你东吴敖琼一系,恩断义绝,划清界限!尔等是生是灭,皆与龙宫无关!”
“你若还有半分龙族尊严,便好自为之!莫要再行那令人不齿之事!”
说完,敖洄不再看她一眼,水遁神光再起,化作一道流光,瞬间消失在天际尽头。
只留下敖琼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般,瘫软在冰冷的云头上,面如死灰,眼神空洞。
完了。
最后的指望,也没了。
深海龙族,彻底抛弃了她。
耳边似乎还回荡着敖洄那冰冷的“恩断义绝”,眼前仿佛又浮现出敖丙死前的模样…
“不…不是我的错…不是…”她喃喃自语,眼神逐渐变得疯狂而怨毒,“都是你们…是你们逼我的…是你们…”
然而,此刻再无人在意她的疯癫。
建业城,如同一座华丽的囚笼,将她彻底困死。
而遥远的深海,古龙族与炎汉的盟约,却因这次决绝的割席,变得更加紧密。
(第一百四十九章 完)